陸丑陪著狗蛋兒坐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鐵柱帶著人上來挖坑她才離去。
狗蛋兒見他們來了沒有打招呼,獨自一人又下山回到自己的土胚房內(nèi),關(guān)上房門躲在角落里發(fā)愣。
他就是想自己呆一會,雖然這讓他越發(fā)的感覺到了孤單,越發(fā)的知道了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孤身一人,再也沒有笑意吟吟的母親等待回家,再也沒有拄著拐杖的陳阿婆在隔壁嘮嘮叨叨,但他就是深深陷入這種難過中不能自拔,即便有好友如陸丑,有良師如荀先生都不能讓狗蛋兒心生安慰。
這種舉目無親的無助感,這種再也沒有家了的漂泊感都讓他都快要窒息了,狗蛋兒甚至有種自己了結(jié)了的沖動,這樣就能和她們團聚了。
但狗蛋兒內(nèi)心一直告訴自己不能這樣,自己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難道就不學點本事,給母親和陳阿婆一個新的狗蛋兒嗎?
即便她們真的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出息,可是自己就真的能心安理得的靠著她們的福蔭過日子嗎?
當然不行,況且過慣了窮日子的狗蛋兒到現(xiàn)在都不太相信自己其實是個有錢有背景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就是那個從小肩負著保護和照顧母親責任的孩子,也正是這樣的心態(tài)讓他早早的獨立懂事,吃得下苦吃的了虧。
甚至小小年紀就能未雨綢繆在家中設(shè)置簡易機關(guān),七歲就有勇氣殺了綽號三哥的惡霸,也沒有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從小這樣長大的孩子真的讓他躺著享福,可能也不會安之如怡的。
狗蛋兒開始整理自己的家當。本來從那個手持綠玉杖的佝僂男子那里騙來八顆琉璃翠,當時為了能夠一舉拽出那人的魂魄悄悄的用了一顆,狗蛋把還剩的七顆放到了七彩琉璃盞里面放到了洞天玉牌中。
七彩琉璃盞本來是想送給陸丑的,可是狗蛋聽阿婆說陸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辟出了大概一湖之大的氣府,這樣的小罐子積蓄的靈氣對她來說很是雞肋,所以狗蛋兒便自己留了下來。
畢竟萬一遇到了不講理的修士,自己還能憑借積蓄的這點靈氣使出張大猛的錘法或者是用母親教給的心法。對于自己來說也算是個救命的法寶了。
狗蛋兒又把那綠玉杖拿了出來反復(fù)查看,陳阿婆把這些拿給他的那天晚上,他在修習母親傳給自己的心法時就對這根綠玉杖心生感應(yīng)了。
他大致明白了綠玉杖的一些好處,比如綠玉杖中的魂魄可以通過綠玉杖為自己汲取靈氣,壯大自己,又因為綠玉杖的特殊禁制讓這些游魂在白天也可以不懼怕陽光出來活動。
對里面的魂魄來說也有壞處,就是不能離開綠玉杖太遠的地方,否則就會灰飛煙滅,這也是為什么里面的游魂會誓死效忠這手杖的主人的重要原因。
狗蛋兒想了想覺得關(guān)鍵時候也算是個幫手,也把它放入洞天玉牌中了。
再有就是青溪宗弟子的兩把佩劍,一把是青溪宗大弟子武墨寒的佩劍,聽武墨寒說過一句,好像叫水翎劍,不知道有什么好處,不過單單是劍鞘上的紅綠寶石就很是貴氣。
狗蛋兒打定主意如果缺錢就把這劍鞘先賣了,如果還是缺錢這把劍應(yīng)該比劍鞘更貴才對吧?
把這把劍的劍身和劍鞘都賣了估計自己這輩子在陶罐村過個衣食無憂的生活也該夠了。
另一把則是那個女子曾傷自己的冰蠶劍,聽陳阿婆說這把劍雖然算不上上乘,但因為屬性陰寒,和自己所修行的心法比較契合,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開辟出氣府來,把靈氣灌入其中,使用起來威力會比其他同等階品的劍要強很多。
狗蛋兒摸著這把劍的劍鞘,絲絲涼涼的寒氣從內(nèi)滲出,狗蛋兒覺得很是舒服。
再說張大猛暗自教給自己的錘法自己連錘子的都拿不起來,反倒是后來依葫蘆畫瓢的劍法威力也不小,不得已的時候就算沒有氣府也得用這劍法試一試能不能保住命啊。
狗蛋兒想到這里猛然想起來張大猛還欠著自己二兩銀子的倍貸呢。
狗蛋兒把陳阿婆留給狗蛋兒的五兩銀子為阿婆他們四人安葬全用了,已經(jīng)一窮二白身無分文了。
現(xiàn)在自己又決定出去走走,總不能連干糧都買不起吧。再說母親夢中說過欠的要還,狗蛋兒隱隱覺得這是那個世界的規(guī)矩。
想到這里,狗蛋兒急急忙忙的跑去張大猛的鐵匠鋪子,自己得趕緊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件來抵這二兩銀子的空缺,實在不行把那兩把大錘拿來抵債也行啊。
“讓開讓開?!?p> 兩個穿官家服飾的年輕胥吏對幾個村民邊嚷嚷邊用漿糊把打鐵鋪子的大門用封條封住。
“官爺,為啥貼這玩意兒?。俊?p> 其中一個看熱鬧的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但聲音里全是敬畏。
“張大猛的打鐵鋪子因為沒有繼承人繼承,被收繳充公了?!?p> 兩個胥吏中的其中一個不耐煩的回答道。
“官爺,那這打鐵鋪子以后就不開了?這四鄰八村的就這么一個打鐵的鋪子,最近正是春耕時節(jié),這可咋辦吶?”
村民們看到張大猛家門口有情況越聚越多,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要是有人想在買下這鐵匠鋪子做這鐵匠生意就去找王大人,看看能不能買下來,一般這樣的無主之物都是拍賣,價高者得的?!?p> 另一個胥吏趕忙趁人多把這消息都告訴了村民們。
這項收入可是衙門里最大的肥肉,像王大人這樣的當官的得個大頭,他們這樣的跟班拿點小頭,萬一還有人想通過他們的關(guān)系便宜一點拿到手,那自己那份肯定會更多。
他們最樂意的就是做這份活計,這也是為什么著大火死了人他們不著急出來處理,天災(zāi)人禍有啥辦法?可是這無主之物他們知道了就立馬來貼封條了。
“這位官爺,我這里有張大猛生前欠我倍利的欠條,他簽字畫押了的,能不能先讓我抵點東西再封這封條?”
狗蛋兒好不容易擠到前面趕緊把欠條遞到那兩位胥吏的身前。
兩個胥吏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瞥了眼這不識趣的小泥腿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誰知道你這欠條是真是假,現(xiàn)在人都燒成灰了,也沒法查看這欠條上畫押的痕跡了,要不然讓我們把這欠條帶回去給郢大人看看再說?”
說著從狗蛋兒手里拿過來那欠條看了看,眼睛里晦暗不明更是用審問的語氣說道:
“二兩銀子?你還挺有錢啊,要不然和我說說你這錢是哪來的?”
二兩銀子對于一般的胥吏來說都算是一筆不小的錢財了。
陶罐村雖然離洛水城近,有一些天然的優(yōu)勢,比如這打鐵鋪子四鄰八村的都來就很是賺錢,
再比如那章醫(yī)師在這四周圍也算有些名聲,再則章醫(yī)師有一些祖?zhèn)髅胤?,一些洛水城的大戶人家中有了疑難雜癥或是其他醫(yī)師認為的不治之癥都會請章醫(yī)師去看一看,碰碰運氣,興許就被那祖?zhèn)髅胤骄攘嗣?,也算是有錢的。
但這樣的畢竟很少,大多數(shù)的村民還是干著農(nóng)活,喂養(yǎng)牲畜,一年到頭才能賺多少錢?
“張大猛愛賭錢,我就每次都借給他錢,利滾利就變成了這二兩銀子,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張大猛有時候還不上欠的錢,我經(jīng)常在鐵匠鋪子等著鄉(xiāng)親們誰來打鐵具收他的工錢,很多人都是見過的,不信你們一個個的問去?!?p> 狗蛋兒眼見自己的二兩銀子就快要不回來了趕緊回答道。
“呦呵,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本官爺說話,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啊,本大爺?shù)故窍肟纯茨氵@贓款從何而來?這就和我衙門走一趟吧?!?p> 說著那兩個人已經(jīng)一左一右扣住狗蛋兒胳膊,用繩子綁了起來。
“我用什么語氣了?我就是回答你的問題啊,你們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呢?我犯了什么罪你們要抓我?”
狗蛋兒奮力抵抗還不斷質(zhì)問著那二人,可是他一個少年哪能扛得住那兩個人的拽扯,那二人如拎小雞一樣拎著他就走。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趕緊讓開一條路,誰也不敢和這些官爺們起沖突,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把一個人整的生不如死,家破人亡的,大家心里都暗暗嘆息狗蛋兒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怎么敢得罪這種吃肉都不吐骨頭的官家。
“老實點。再不老實點信不信我揍你?”
狗蛋兒被一腳踹在心口窩上,蜷縮成了一團。
“趕緊給老子起來?!?p> 又是一腳踹在狗蛋兒臉上,黑色帶著泥土的靴子在狗蛋兒臉上碾了碾,狗蛋兒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臉上還有一個清晰的靴子印。
“老老實實跟在大爺后面,再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信不信大爺我一腳踹死你?”
那個胥吏瞪著眼睛惡狠狠的嚇唬狗蛋兒道,可是整個人卻十分亢奮。
另一個胥吏指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村民蠻橫的問道:
“他叫什么?家住哪里?”
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他叫……狗蛋兒,家……家住村口那棵大槐樹旁的泥胚房……”
“走,你帶著我們?nèi)?,這個小兔崽子很有可能就是最近我們要抓捕的那個偷遍洛水城的逃犯,我們哥倆得去他家里搜一搜,看看他把贓款都藏到哪里去了?!?p> 那胥吏朗聲對所有村民說道。
大家聽到官爺這么說,恍然大悟,狗蛋兒這兩天這么闊綽原來是因為做了小偷,最近那些來找他的外鄉(xiāng)人肯定就是他的同伙或者仇人,怨不得最近陶罐村不得安寧,都是狗蛋兒惹得禍。
還有很多村民一副我就說狗蛋兒在外面惹了禍事,你們還不信的先知模樣。還有很多慶幸這兩位官爺火眼金睛的,這要是讓狗蛋兒再在村里呆兩天自己家還不是要遭了災(zāi)?
再加上最近陶罐村發(fā)生的種種事情,大家看到狗蛋被抓竟都有些額手稱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