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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元在金羅鎮(zhèn)晃悠了三天,期間讓張鑫力去看虎衙每天的情況,讓劉金國去守著鎮(zhèn)中心的衙門,每天晚上回來把一天看到的情形告訴自己。
虎衙那邊這三天里進進出出的都是衣衫襤褸的平頭百姓,那些百姓進去的時候不是哭喪著臉就是抹著眼淚,矮個子武夫每次都會把進去的百姓親自送到大門口,看著他們走遠(yuǎn)這才會返回虎衙。
劉金國這邊情況情況恰恰相反,大腹便便的衙門官員不是早早的坐著轎子去附近的酒樓宴請鮮衣怒馬的貴人,就是醉醺醺的被抬回來,順帶被抬回來的還有鶯鶯燕燕的各色女子。
三天里只有一個普通的布衣去擊鼓喊冤過,毫無意外的被看門的老頭罵的狗血淋頭,那百姓還是執(zhí)意不愿離去,被老頭叫來捕快模樣的幾個人團團圍住,恐嚇?biāo)羰遣浑x去就以褻瀆公堂這樣的罪名入獄。
身材高大的男人被拳打腳踢后蜷縮在地上,其中一個捕快臨走前還往這個男人身上吐了口吐沫。
這樣的場景就連是陰物的劉金國都恨不得上前質(zhì)問那老頭,有冤情才來衙門,為何問都不問就棍棒打出?何況你衙門不就是解決百姓問題的地方嗎?
當(dāng)官的見都見不到,一個看門的都能作威作福充當(dāng)青天大老爺,這是個什么世道?
劉金國當(dāng)時強忍怒火沒有上前理論,因為沒有意義,這樣做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還會讓韓天元他們過早的暴露。
生前已經(jīng)是四境武夫的他其實是知道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的——弱肉強食,只要你無權(quán)無勢,沒有一技傍身,一定會被各種比你強的人碾壓。
但知道歸知道,生前的他在家鄉(xiāng)算是頂尖的高手,是各方拉攏的對象,那時候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自己覺得不合理的地方,還沒說就有人為他據(jù)理力爭,而且很快就會辦成。
那時候的他是看不到普通百姓的遭遇的,更體會不到這個男子現(xiàn)在的無助與心酸。
劉金國還看到一些穿著印有“瑜”字服裝的門派弟子,所到之處商家皆奉為上賓,殷勤有禮分毫不收。
這些弟子更是個個心高氣傲,若是看誰不順眼或是路過的人多看了他們兩眼,都會惹得他們不高興,輕則罵上幾句讓人跪地磕頭,重則拔刀相向,其中就有一次他們大開殺戒后,把那冤死之人的魂魄擄走揚長而去。
更為諷刺的是,這時候會迅速的出現(xiàn)幾個捕快前來善后,處理現(xiàn)場的速度之快劉金國都無比震驚。
劉金國把這些情形都告訴韓天元后,韓天元臉色極差,與自己預(yù)想的一樣,小人物是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金羅鎮(zhèn)這一地的長官的,更不會有人為他們平冤昭雪,有了冤情運氣好不過就是給看門的人遞個狀子罷了,這狀子到不到得了這馮大人的幾案還不一定,也許轉(zhuǎn)手就被貼心的下人扔到了垃圾堆里,省的臟了自家老爺?shù)难劬Α?p> 運氣不好的就像劉金國見的那男子,拳打腳踢加威脅,讓你斷了告狀這想法。
那么多冤死的孩子被做成小鬼養(yǎng)著賣錢,那么多死去孩子的父母痛不欲生卻只能認(rèn)命,沒有人會為這些人出頭,當(dāng)權(quán)者怎么會為了這些賤命斷了自己的財路?
還有就是殷瑜宗的弟子竟然鬧市之中公然行兇,卻得不到任何懲罰,官府的人還會為他們的遮掩罪過,這些百姓的命比螻蟻還不如吧!
韓天元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內(nèi)心壓抑極了。
從來到牛眠坡,到如今的金羅鎮(zhèn),隨著他的見聞越多,他的心頭就如有塊大石頭一樣一點一點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殷瑜宗的那白發(fā)老頭想要劫財沒錯,不能辜負(fù)了荔兒姑娘的善心也沒錯,可是當(dāng)他們看到現(xiàn)在這樣嚴(yán)峻的形勢后完全可以離開金羅鎮(zhèn)遠(yuǎn)遠(yuǎn)的逃過這一劫,再想辦法奪回牛眠坡或者帶著她們一同出發(fā)。
畢竟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能力救普羅大眾,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可是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他就是陷入深深的郁悶不能自拔,他就是想為這些與自己一樣的人討個說法,想要試一試以卵擊石。
第四天的一大清早,店家就為韓天元準(zhǔn)備好了去璧寶閣的專用豪華馬車,韓天元與店家說不用他們的車夫跟著,自己帶了車夫來,但是他們車夫應(yīng)有的賞錢一分也不會少,這讓店家和車夫都十分滿意。
韓天元與荔兒姑娘,李燕坐在馬車?yán)?,劉金國和林凡做車夫,張鑫力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還真有富家公子出游的架勢。
一行人沿著寬闊的石板路向裙峪山上的璧寶閣行去。
“荔兒姐姐,李燕,你們在這彩繪小人中使用不出修為,但是同為陰物能不能看的出玉佩中的魂魄是怎么回事?或者可以與他們交流嗎?”
“彩繪小人就如一個容器,其實我們?nèi)匀皇顷幬?,?dāng)然可以看到其他陰物的行為舉止,他們?nèi)绻逓楦叩脑捯材芡高^彩繪小人的障眼法看到我們,不過殷瑜宗掌門人才是四境修士,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p> 荔兒姑娘解釋道。
“那么能夠看得出來他們是怎么死的,怎么被關(guān)進玉佩中的嗎?”
荔兒姑娘和李燕均搖搖頭,韓天元其實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是還是想賭一個萬一,不過賭運不佳。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再說。”
韓天元望向馬車窗外,窗外景色宜人,綠樹紅花草長鶯飛欣欣向榮,馬車行走在寬闊的青石板路上十分平穩(wěn),這樣寬闊的青石板路就算是和洛水城的主街道比起來都毫不遜色,可見這殷瑜宗真的是有錢。
馬車很快就到達了半山腰上的璧寶閣,整個閣樓刷的都是金漆,從外面看來金碧輝煌,就像一個土財主穿了件金子做的袍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就是有點俗氣。
兩位身姿豐腴濃妝艷抹的女子站在大門口迎來送往,見這輛豪華馬車駛來其中一個更是放下手頭的其他活計,直奔馬車而來。
“這位公子請這里下車,前面就是咱們璧寶閣的大堂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就吩咐秀娘,秀娘一定包公子滿意。”
女子暗送秋波故意理了理胸前已經(jīng)露出大片春光的衣襟,扭著腰肢滿懷期待的看著馬車內(nèi)氣勢衣著皆不俗的少年。
少年走下馬車目不斜視微微一笑:
“那就有勞姑娘了?!?p> 秀娘見少年身后的長相俊美的紅衣女子面若寒霜的看著自己,趕忙有所收斂,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前面帶路,但嘴上卻說個不停,先是介紹璧寶閣的規(guī)矩——只能看不能摸,看到心怡的玉佩可以由她演示玉佩的功效,但普通客人只有三次機會。
結(jié)賬不局限于黃白之物,值錢的都可以拿出來討價還價。
“那什么人不是普通的客人呢?”韓天元問道。
“這個就不是光有錢就可以的了,得有相應(yīng)的地位,比如是商宗堂主介紹來的啊,又或者是有世家豪門的家族令牌,只要能夠拿的出來證明身份的物件,我們璧寶閣勘驗過后一定會奉為上賓,可以讓貴客看一看殷瑜宗獨門秘制的稀有的玉佩,貴客若是有看上眼的,根據(jù)客人不同的身份特點還會進行不同的交易,但肯定不會讓貴客吃虧的?!?p> 韓天元見名為秀娘的女子期待的看著自己,只能抱歉的笑了笑,秀娘迎來送往多少年,怎會看不出少年的一絲尷尬,有些失望卻掩飾的很好,繼續(xù)帶著這一行人瀏覽一樓大堂的各色玉佩。
仍然是十分熱情對那少年介紹每一個玉佩的好處。
比如眼前的這個碧綠色的玉佩里裝著送財童子,可以保佑公子生意興隆,財運亨通。
比如旁邊的這個白色平安扣里裝的是紅顏禍水童女,可以迷惑自己的對手,讓其乖乖的聽命與自己。
再比如那個墨綠色的玉牌里面裝的是黑色小惡魔,可以讓自己的仇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韓天元讓秀娘演示了這個小惡魔,秀娘念念有詞,玉牌中有一團黑氣冒出,逐漸聚成了一個孩童模樣,這個孩子的模樣不同與一般的孩子,頭上有兩個犄角狀的東西,嘴巴里露出了兩顆獠牙,眼神呆滯但面目猙獰。
聽秀娘說如果韓天元買下這枚玉牌,還會交給他如何使用這個小惡魔,到時候小惡魔的眼睛會變成紅色還會靈活起來,只要你喂食他一滴血,就能夠讓他為你辦事。
韓天元還讓秀娘演示了一個可以搶奪別人運勢的吉娃娃,那吉娃娃是一團白色的氣體凝聚而成的小女孩,嘴巴異常的大。
秀娘說這吉娃娃就是用嘴吃別人的氣運,如果主人也想要吉娃娃吃掉的那人的氣運,主人就要喂食她同樣大小的精氣神,她便會把那些氣運吐出來給主人吃。
當(dāng)然主人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精氣神會被吃完,因為不用喂食自己的精氣神,用什么雜役婢女的精氣神即可,這個最劃算。
還有一個叫名滿天下的女神娃娃,顧名思義就是讓自己維持美貌的面容還要有享譽天下的名聲。
這是一團紅色氣體凝結(jié)成的女童,紅色絲帶系的兩個朝天辮,紅色的臉蛋,紅色的嘴唇。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在彰顯著要紅紅火火的寓意。這個女神娃娃的主人要求必須吃素,且需要喂食她各種金玉珠寶來保持她的靈性。
韓天元分別問了這三個的價格小惡魔售價五千兩黃金。
吉娃娃售價一萬兩黃金,之所以比小惡魔貴一倍,按照秀娘的解釋是因為吉娃娃既可以做送財童子,搶奪別人氣運為自己所用,又能夠削弱對方的氣運,算是低配版的小惡魔,這個價格買一個相當(dāng)于兩三個的效用實在是太值了。
女神娃娃賣一萬五千兩金子,實在是因為能夠買的起且用得上她的不是正當(dāng)紅的花魁就是世家豪門的小姐,要不就是深居后宮的嬪妃,全是有錢的主,不賣貴點對不起這些人的身份。
韓天元還打聽了貴賓能夠看到哪些稀罕的物件,秀娘有些為難,說只有勘驗了身份才能夠透露,否則自己就會被宗門視做吃里扒外泄露機密,自己的結(jié)果有多壞不言而喻。
韓天元點點頭,從身上取出通關(guān)文牒交給秀娘,希望秀娘能夠快點勘驗,自己則在茶室與隨從喝杯茶等著結(jié)果。
秀娘不敢僭越,只是把文牒原封不動的交給一個長相猥瑣尖嘴猴腮的中年管事,那管事狠狠的看了一眼秀娘胸脯上露出的一片白色,咽了口吐沫快步走向二樓。
秀娘由之前的熱絡(luò)到現(xiàn)在的不敢怠慢,暗暗后悔自己剛才看走了眼,也慶幸自己沒有表現(xiàn)出輕視的神情。
秀娘恭恭敬敬的為韓天元和紅衣女子端水沏茶,并奉上各色糕點。
李燕站在韓天元身后饞的口水都要流了下來,雖然自己只是占用這個彩繪小人,并不是真正的再次做人,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再次腳踏實地的走在這方天地里,做人最基本的欲望難道不能滿足一下?
眼見紅衣女子小口小口吃著杏仁酥,李燕氣就不打一出來,憑啥你能好吃好喝的坐著,我就得扮成丫鬟站著伺候?
說好的知足常樂早就被丟的九霄云外去了。
韓天元問荔兒姑娘覺得這些玉佩怎么樣,荔兒很是隱晦的說玉佩的品質(zhì)一般,但店家很用心,這些玉佩的效用很是符合商客的心態(tài),店家賺錢賺的真是太容易。
韓天元坐在茶室喝茶等著勘驗結(jié)果的時候隨口問秀娘道:
“你們可以查勘出這些物件的真假?若是有心人做個假的蒙混過關(guān)你們豈不是虧大了?”
“這個不會,我們璧寶閣與馮大人關(guān)系莫逆,查勘信物一事都由馮大人的親信鄧大人一力承擔(dān),絕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出現(xiàn)任何紕漏?!?p> 秀娘說著話時滿是得意之色。
“哦,我這個通關(guān)文牒能夠認(rèn)得出來我不奇怪,可是你們這里的父母官不也才是個九品芝麻官嗎?能夠認(rèn)得全這么多的令牌信物?怕是平時見都沒見過吧!”
韓天元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居高臨下,語氣中還帶著幾分不屑和興趣。
“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鄧大人雖然官階不高,卻是當(dāng)朝劉一博劉太傅的遠(yuǎn)房親戚,也是位見過世面的,又專門愛研究各世家的印鑒令牌,一般情況是出不了什么紕漏的?!?p> 這些話秀娘平時是不會說的,知道韓天元拿出通關(guān)文牒來查驗一定是個貴人,宸國的官場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況且來到這里的多少是有所求的,說一說璧寶閣與官家的背景不僅能夠讓來的人心里更放心,還可以撐場面,何樂而不為呢?
“哦。劉太傅啊?!?p> 韓天元靠在黃花梨木雕刻的太師椅上拉長聲調(diào)說道,好像對這個劉太傅十分熟悉一樣。
“我去過金羅鎮(zhèn)的衙門,只見到了看門的老頭,說是馮大人不在,就沒有見到人,現(xiàn)在想來真是可惜了?!?p> 韓天元閉著眼睛像是在和秀娘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公子肯定是沒有出示通關(guān)文牒吧,馮大人日理萬機,金羅鎮(zhèn)的大事小情都擔(dān)在他的肩上,可能無暇分身,若是公子早點出示通關(guān)文牒,奴婢想馮大人肯定會放下諸多雜務(wù)到門口親迎的?!?p> 秀娘自以為聰明諂媚的說道。
“也許吧?!?p> 韓天元沒有睜開眼睛,閉目養(yǎng)起神來。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身穿官府衣服的官員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見到韓天元后熱絡(luò)的說道:
“李公子來到金羅鎮(zhèn)怎么也不通知下官一聲,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p> 韓天元也趕忙起身扶了扶彎著腰的官員,輕描淡寫的說道:
“大人忙啊,我也曾去過衙門,可是沒見到大人就想著大人可能事務(wù)繁多,不便打擾,所以就自己來了這里,不過這里也不是有錢就能看到稀罕的物件,只能又自薦身份討大人厭煩了。”
為首的官員聽到這話有些驚愕,然后對著韓天元一臉氣憤的說道:
“肯定是衙門里那些個不長眼的玩意兒沖撞了貴人,看我不回去打斷他們的狗腿!”
隨即又滿臉堆笑的對韓天元說道:
“公子莫怪,都是下官平時疏于管教,今天下官擺酒為公子接風(fēng)洗塵如何?”
韓天元擺擺手說道:
“你就是馮大人吧?馮大人的心意我領(lǐng)了,今天天色已晚就不叨擾了?!?p> “誒?對了,這文牒也查驗過了可不可以還給我了?我什么時候可以看璧寶閣的稀罕物件呢?”
“在下馮琢,公子肯定是可以隨時看璧寶閣的任何物件的。”
馮大人諂媚的對韓天元說完后轉(zhuǎn)過頭來對身后的一眾隨從嚴(yán)肅的說道:
“你們一定要照顧好李公子,李公子如果有一點點不高興不舒坦我馮琢第一個不答應(yīng),聽到了嗎?”
待到身后的一眾隨從都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馮琢才又轉(zhuǎn)過來對韓天元一如之前的諂媚道:
“李公子的文牒暫時先放在下官處可好?現(xiàn)在金羅鎮(zhèn)不太平,這么重要的東西若是丟了下官的罪過可就大了。”
韓天元嘴角翹起,點了點頭,心中卻把這老狐貍的十八輩子祖宗罵了個遍。
馮琢又力邀了幾次韓天元一起吃頓便飯,都被韓天元婉拒了。
馮琢對于這位油鹽不進的李公子頗為無奈,便又安排璧寶閣的管事為韓天元一行準(zhǔn)備最好的客房,就不用他們來回奔波了,還說客棧那里會幫助李公子說一聲,韓天元便把欠店家的銀兩拿了出來讓他代為轉(zhuǎn)交。
馮琢看到后直言使不得,還說如果李公子執(zhí)意如此就是打我馮琢的臉,以后我馮琢還怎么有臉在官場上走動之類的。
韓天元也沒有堅持,隨手把銀兩遞給一旁看傻眼了的秀娘作為賞錢,秀娘哪里敢接,馮琢一個嚴(yán)厲的眼神看向秀娘,秀娘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收了起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謝過韓天元。
韓天元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馮琢趕忙吩咐璧寶閣的管事領(lǐng)韓天元去休息,待到韓天元一行人的背影看不到后馮琢這才收回已經(jīng)僵在臉上的笑容,看著韓天元離開的方向眼神逐漸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