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褚一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接著摸了摸鼻子。
“怎么？你也會生病嗎？自稱為‘神’的人?！毙廖鲖I的語氣略帶嘲諷。
“可能是某個人在罵我吧。”褚一伸了個懶腰，扭頭問道：“話說，你不睡覺嗎？”
“睡眠啊，多么浪費的詞語，庸碌的凡人一天之中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面，嘖。”辛西婭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敲著身邊的桌子。餐桌已經(jīng)撤去，仆人和夜使也不在旁邊侍奉，這里變成了一間好似會客室的地方，只剩下辛西婭和褚一，以及他們面前那能夠俯瞰全城的落地琉璃鏡。
“難道我們就這么在這里干坐著等著你的計劃實施么？我知道你腦袋跟信號塔似的能夠跟你的手下隨時隨地聯(lián)系，可我就無聊了啊。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會放我出這間房間到處溜達溜達，所以……要不要考慮考慮跟我聊聊天什么的？”褚一撐著下巴問道。
“就是那種，你費盡心思套我話的‘聊天’嗎？”辛西婭冷笑著，“我真的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么悠閑這么冷靜的樣子是因為什么，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說實話，這還真是有點讓人煩躁?！?p> “那要不咱們玩點什么吧，石頭剪刀布？贏了的人可以問輸了的人一個問題，對方可以說真話也可以說假話，但是不能不回答，怎么樣？”褚一提議道。
“……”辛西婭面對著褚一躍躍欲試的真誠目光，眼神變得愈發(fā)詭異起來。她發(fā)現(xiàn)越接觸褚一越看不透他，她根本就猜不出褚一到底在想什么，他似乎永遠搞不清情況，也什么都不在乎，這讓她有股莫名的挫敗感——明明他才是階下囚！
“石頭什么布的，沒聽說過。會下棋嗎？”辛西婭冷著臉從身旁的桌子下拿起一個棋盤——她也說不清為什么會答應褚一的提議，難道是這幾千年來太過無聊了？
“什么棋，我看看?！瘪乙活H有興趣地過來，毫不見外地坐在了辛西婭的對面，看著辛西婭蔥白一樣的手指在擺棋。棋盤是一整塊燒制的陶瓷，方方正正的，上面刻了許多格子，棋子也是各種精美雕刻的陶瓷人像，但是卻穿著不同的服飾，做著不同的動作——這不是國際象棋嗎？
褚一簡單詢問了一下規(guī)則，發(fā)現(xiàn)與他知道的國際象棋的規(guī)則大同小異——這也是什么巧合嗎？褚一一邊嘀咕著，一邊摩拳擦掌。國際象棋自己熟??！白雪和夏爾可都是其中的高手，她能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跟在樓上肝boss的夏爾單單靠嘴巴喊步數(shù)下一整天，或者讓自己一排棋子十分鐘內(nèi)把自己殺個精光……雖然自己比不上白雪夏爾，但是褚一在她們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有著蜜汁自信的，于是他想也不想便擼起袖子興沖沖地與一言不發(fā)的辛西婭下了起來。
然后大約在五分鐘后，褚一垂頭喪氣地認輸。
“真是令人失望。”辛西婭把玩著自己的純白面具，倚靠在座位上，“我還以為你能更有趣一點?！?p> “呼……愿賭服輸，問問題吧?！瘪乙灰恢皇治嬷樥f道。
“……”辛西婭依舊在把玩著自己的純白面具，似乎在思考自己要問褚一什么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開口道：“如果，你是你那個天真白癡的小朋友，你現(xiàn)在待在燭火城里，會做什么？”
“嘖，這個問題有點意思呢。你并沒有選擇問一個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的問題……”褚一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又放松下來，開口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金太陽宮對你的計劃到底做了什么手腳呢。畢竟你可是一個謹慎的人?！?p> “現(xiàn)在最謹慎的做法就是，保證我計劃的每一步不會錯，而不是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因為無論是你，還是他們做了什么，都不可能在我的全程掌控中對我的計劃產(chǎn)生任何的影響?！毙廖鲖I看也不看褚一。
“所以你是覺得，蒼降才是那個會對你的計劃產(chǎn)生影響的人嗎？”褚一反問道。
“現(xiàn)在似乎我才是勝利者吧？”辛西婭抬起眼皮看著褚一，用低沉的聲音提醒道，“無論是游戲還是現(xiàn)實，所以，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好吧……”褚一無奈地回應著，接著閉起眼睛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是蒼降的話，我會選擇聯(lián)系燭火城的城主，以及現(xiàn)在名義上在你手下做事的那些管理燭火城上上下下的官員貴族們。這個事情，通過格雷果里的妻子和女兒很容易便能辦到，我相信，燭火城的貴族們也對格雷果里的死因感覺異常好奇吧？”
“好計劃?！毙廖鲖I的音調(diào)微微上揚，似乎很欣賞這個計劃，“沒錯，我現(xiàn)在幾乎沒有辦法完全控制那些人，首先是時間太短，其次是對于我的計劃來說，費心費力經(jīng)營他們沒有任何必要，我只需要他們自己能夠安安分分的，并且保證那些賤民們也安安分分一段時間就行了。但是，如果他們對我倒戈的話，即便他們沒有辦法做到什么事情，也肯定會讓我焦頭爛額幾天……但是問題是。”辛西婭盯著褚一，“你有什么手段能夠讓他們也起來反抗我呢？”
“當然是未知，和恐懼，和安全的退路了?！瘪乙簧斐隽巳齻€手指，“未知就是，他們對你的計劃一無所知，這也就造成了，其中有著無盡的操作空間，如果我是蒼降的話，那么首先就要制造一個有理有據(jù)，并且十分恐怖的，你的計劃。無論它是不是真的，只要它聽起來可以是真的就行了——反正你是不可能自己出來告訴別人你真正的計劃的，因為你真正的計劃反而會幫我一把，將燭火城的所有人都推向自己的對立面，而你即便想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欺騙他們，但是只要一天你的計劃沒有實施，他們就會懷疑一天——陰謀論可是人類最為津津樂道的東西，更何況，有證據(jù)佐證的陰謀論，就不是陰謀論了，對吧？
而恐懼，自然就是格雷果里的死了。只要格雷果里的妻子或者女兒上臺走一圈，將格雷果里的死安在你的腦袋上…….何況事實也差不多吧，那么，與格雷果里同屬于燭火城舊管理體系的各位貴族大臣們，難道就不會擔心你屠刀下一次會落到他們的腦袋上嗎？畢竟，格雷果里的死亡可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即便你想辦法掩蓋了他死亡的真相，以避免引起更大的騷亂，但是這樣的話，‘未知’，就與‘恐懼’合二為一了。未知的恐懼，才是人類最怕的東西，只要這個時候，有人適時地將它點出來，再慫恿一下，那么那些愚蠢的人類就會被它們裹挾，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瘪乙毁┵┒勚?，然后伸了個懶腰。
“……”辛西婭聽著褚一的話，沉默了良久，才說道：“你似乎真的沒有什么保留啊，嘖?！?p> “我只不過是選擇說真話，給你之后輸?shù)羝寰肿鰝€示范而已?！瘪乙恍χf道。
“如果你那個天真的朋友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做的話，你就不擔心，你把這個計劃說出來，讓我有了防備的機會？你這不是在害你那個朋友嗎？”辛西婭的笑容有些詭異。
“這只是我個人會做的事情而已，至于蒼降到底會做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你也可以花點時間去確認一下，這對你而言很簡單，對吧？把城主啊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叫過來，軟禁起來，審問一下什么的?！瘪乙徽Ａ苏Ｑ劬ㄗh道，瞳孔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繼續(xù)說吧?！毙廖鲖I沒有回答褚一的話，而是用手指敲了敲陶瓷的棋盤：“‘安全的退路’又是什么？”
“就是，既能給你造成麻煩，又能在計劃失敗之后保障自己不被你找麻煩的辦法，?！瘪乙徽f道。
“還有這種好事？”辛西婭失笑。
“當然有了?！瘪乙灰残α?，“你不要忘了，這座城市的大部分普通人，可都是在那些人的管理之下啊?！?p> ……
“想必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吧？”等到討論的聲音逐漸減小，消失之后，蒼降低頭看了眼懷表便抬起頭環(huán)視著四周說道。她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臉色都十分陰沉，也沒有人回應蒼降一句話。
“你們是不是在想，唔，什么都不做的話，黑夜女巫的屠刀隨時會落下，可是，如果自己要做什么的話，自己的下場不就是跟格雷果里一樣提前收獲死亡？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一場必死的境地，因為你們清楚自己的實力，你們所有人，全部捆在一塊兒都不夠黑夜女巫一只手按死的，就算你們死掉燭火城會大亂，但是到那時候?qū)δ銈冞@些尸體而言又有什么用呢？”蒼降說道。
“你有辦法？”惠靈頓坐在位子上，用冷漠而簡短的語氣問道。
“我最開始就說過……我是來拯救你們的。”蒼降再次張開了雙手，以一種似乎要擁抱所有人的姿勢看著所有人，滿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