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王小十靜靜的聽著。
朱元璋道:“就在幾天前,從濠州傳回了消息。郭子興、孫德崖等人接到了劉福通的密信,約他們在潁州相會。后來我又派人下山打聽,非但是他們兩人,各地義軍中,但凡有些名望的,都已經(jīng)接到了劉福通的信?!?p> “信上表明,劉福通將要聯(lián)合各地義軍,擁立一位盟主作為義軍首領,帶領各地義軍展開對于朝廷的大舉反擊?!?p> 王小十問道:“大哥沒有收到這封信嗎?”
朱元璋道:“我們拿下橫澗山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再加上我們一直在山上韜光養(yǎng)晦,無論是朝廷和各路的義軍都不曾注意到我們,所以劉福通的這封信并沒有送到我們橫澗山上?!?p> 一旁的花云道:“是啊,這火人分明就是不將我們兄弟放在眼里。來之前,徐達曾經(jīng)說過,即便沒有接到這封信,我們也應該去到潁州參加這場盛會。為的,就是在天下人面前亮出我們的旗號。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的存在!”
朱元璋也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今天來,就是特地想要與你商量。左右滁州的事也急不來,咱們兄弟一道走一趟潁州如何?”
王小十皺了皺眉頭,露出思索的神色。朱元璋和花云兩人都不明白,這件事情雖也同樣重要,卻不知王小十為何眉頭緊鎖。難道,他有什么不一樣的看法嗎?
“怎么樣?這趟潁州之行去不去得?”朱元璋的確是打心底里贊同徐達等人的看法。他當初被迫離開濠州,可以說是凈身出戶。如今賺下了這么一份家業(yè),正是讓天下人看看、讓他郭子興看看的時候。這一趟,就似衣錦還鄉(xiāng)一般。
“若是按照我的看法,還是不去的好。”
“怎么說?”
王小十道:“今天一早,我剛去過滁州總管府,得到消息說朝廷正在整軍,將要征繳潁州的義軍,周邊各個州府負責籌備糧餉、軍械,滁州也不例外。所以說,大哥還是不去為好,以免攤上這不必要的麻煩?!?p> “而且,要是朝廷從各地征調糧餉,滁州軍也一定會派兵押送糧餉、軍械去潁州,到時候守城兵力會減弱,我們正好借此機會拿下滁州。至于也潁州那里,誰當上義軍的領袖不過是名義上的罷了,大哥坐上那個位置,也沒有我們拿下滁州來的實惠。”
朱元璋道:“我也不是對這個義軍領袖感興趣。算啦,既然如此,不去也罷。還有一個事,橫澗山上的兄弟們?nèi)找辜泳o訓練,常遇春他們也分批帶兵下山,一來圍剿周邊各個山頭的土匪,收編兵力,二來也好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增強軍士的戰(zhàn)力。想必不出旬月,我們就可以著手對滁州城發(fā)兵了!”
“那真是太好了!拿下滁州之后,我們就可以……”
“哈哈……小十你想的還是太遠了。還未等拿下滁州,你就想著以后的事了!”朱元璋道:“如今擺在面前的有一個選擇。滁州轄下六縣,我們是否該逐一攻破,孤立滁州城而后再動手?!?p> 花云也道:“是??!如此一來,我們逐步蠶食,也更為穩(wěn)妥,免得大軍攻擊滁州城時,遭受到各地守軍的偷襲。”
看樣子,他們在橫澗山上已經(jīng)對于攻占滁州的行動做了商議,而且結果也是出奇的一致。此時朱元璋手下一些人,多是些將才,帶兵打仗的確是把好手,可若說是真正的帥才,只怕也就只有徐達一人了。
朱元璋和花云兩人看著王小十,似是看他如何作答。
王小十道:“我倒是覺得,應該先攻滁州嗎,而后再收歸周邊各縣?!?p> “恩?”朱元璋和花云對視一眼,好像各自眼中都有不可思議之色。
并非是王小十有什么獨到的眼光,而是他腦子里靈光一閃,好像想起自己曾經(jīng)讀到過關于這段歷史的書籍。當初的朱元璋,好像就是采取中央突破的辦法,先取了滁州城,而后才各路開花,收歸周邊各縣的。
細想之下,王小十也覺得這種辦法可行。滁州畢竟是一處州城,城墻高大,非是出其不意,想要單憑朱元璋手下的兩萬多人拿下滁州,幾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逐一擊破各個縣城,滁州城的守軍必然早有所準備,只要堅守不出,托上些日子,等朝廷派兵增員,他們就只能無功而返。而且只怕到時候,攻占的縣城也無法守住,還要平白的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王小十便是照著心底的這種想法解釋了一番,使得朱元璋兩人是頻頻的點頭。同坐的紀綱雖然只字不語,眼神中卻也露出欽佩。
他原本是橫澗山上的二號人物,卻在滁州城里當了王小十的下屬,手下兵將全無,無論是誰心底也會有些怨憤。他雖不當面質疑王小十,卻對這個年輕人多少有些輕視的心思。
不過今日,王小十的分析合情合理,對于局勢的判斷絲絲入樓,讓他不佩服都不行。
“我是這么看的。具體該如何做,還是要大哥決定?!弊詈?,王小十又將這個麻煩甩給了朱元璋。
“哈哈……”朱元璋大笑,花云更是夸張,簡直笑的就要直不起腰了。
“難道我說錯了,才讓他們這么的大笑?”
朱元璋道:“好你個王小十,竟然和徐達想到一處去了!”
花云解釋道:“臨行之前,就滁州的事情我們商議過,多數(shù)將領都同意進行逐步蠶食的辦法。唯有徐達,堅持先一步攻占滁州,實行中央突破的戰(zhàn)術?!?p> “而且他還提到,若是換了小十兄弟你,只怕也會跟他如此想法。大家伙都不信,所以我和大帥特地來試一試,看看你是否真的和徐達心有靈犀。這一試才發(fā)現(xiàn),小十兄弟你果然也是眼光獨到?。 ?p> 一聽這話,王小十簡直是滿腦袋的黑線。其他人也就罷了,朱元璋竟也有如此愛胡鬧的一面。
朱元璋道:“別怪哥哥我,是花云不讓我告訴你,非要和他們打上這個賭的。”
王小十想想也的確如此。一群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平日里多余的精力無處發(fā)泄,除了喝酒之外,也就只有這么一點樂子了。
朱元璋治軍甚嚴,將領們都不得私自離山,更不得尋歡作樂。那些已經(jīng)在山上成家的人,每日也要和軍中士兵同住、同宿,除非準假,否則不準在家中過夜,為的是培養(yǎng)出軍中情誼,能夠在關鍵時刻發(fā)揮出超常的戰(zhàn)力。
這兩件要緊事說完,也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王小十讓人準備了酒菜,招待朱元璋兩人。直喝了一個下午,四人都醉的不行,才各自被攙扶著回去休息。想必今夜,他們都能睡上一個好覺。
對門,那間雜貨鋪走出一名十五六歲的小伙計,將店門前擺放的貨物收拾回去,才關上了店門。看樣子,是要到了打烊的時候。
雜貨鋪的店面后是一處院子,這點與王小十所住的地方一樣。只不過,這一間主臥房中淡雅溫馨,少了些生意場上的市儈氣息,卻多了點女兒家的柔情。
屋子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像是剛剛用香料熏過,更是與王小十等人屋子中的酒氣截然相反,可謂是一雅、一俗。
屋中住的是一個女子,相貌姣好,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此刻這女子正坐在床邊,一張臉龐上透露著幾分羞澀的紅暈,似是想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
隨之,這份羞澀被另一種情緒掩蓋,姑娘的臉上閃過憤恨?!翱蓯?!若是讓我再碰到你,非要殺了你不可!”她又想起上一次見到那個“暴露狂”的時候。女兒家的羞憤,讓他不敢去看那人,卻又難掩心中的好奇。便是如此的矛盾。
可以說,當日的“偶然”,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一個心結。只有殺了那人,好像才能夠將他記憶中的“污穢”抹除掉。
一聲清脆,寶劍被姑娘抽出。顫動的劍身宛若龍吟虎嘯,由此便知這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寶劍。
“穎兒,睡了嗎?”屋外,有男子叫道。
“有事嗎?”
門外男子道:“今夜元兄邀我到他府上去赴宴,我想著你在這里也是無聊,不如跟我一同去吧。”
女子想了想,道:“也好,我也有幾年沒見到過元大哥和元姐姐呢!”
同一時間,王小十酒氣未散,腦袋暈暈的。忽而像是在天上飛,忽而又像是身子一輕,跌落到了萬丈深淵之下。好容易困意襲來,不用子再承受那種忽上忽下的折磨時,竟又被人給拉了起來。
“小十兄弟,陪我出去走走……”花云不由分說,拉起王小十就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