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筱筱驚詫的起身問這話。
廓珅巫甾也很詫異的看著前來報喜送來賞賜的侍女問道,“這是國主賜婚?”
“是四王子去求的國主,國主便允了?!?p> “允了?就..那么允了?”廓珅巫甾轉(zhuǎn)頭看向筱筱,筱筱也很是不明所以,“那國主還有說別的什么?”
侍女回道,“國主賜婚姑娘為四王子的小妻子,也會聘驚汗部落的小姐為四王子的大妻子,國主同時還為三王子聘婚了周饒國公主,三苗國接下來要有一連串的喜事了。”
“等等!”廓珅巫甾雖然剛聽完侍女的話卻覺得像做夢一般沒聽清,“三王子要娶周饒國公主?聯(lián)姻?周饒國允了?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我們沒人聽說過?”
“巫主這話意思是..”
“我聽過?!斌泱汩_口,“多謝姑娘送來賞賜,我收下了?!斌泱憬舆^賞賜放在小幾上,侍女也告退了。
廓珅巫甾看著筱筱背脊問她,“你什么時候聽人說過三王子要娶周饒國的公主?”
“很多年以前,我以為他當(dāng)時早娶了,或者這公主嫁了別家別人,卻原來什么都沒變?!?p> “很多年前?可明明..”廓珅忽然明白了她說的是什么時候,“在你還是阿瑤的時候?!?p> 筱筱沒吭聲,她手肘撐在小幾上,廓珅巫甾以為她是心里難受。
“筱筱,筱筱你..”她走到筱筱身邊,可筱筱卻并不是因為侍女的話在猶自傷憐。
“啊,你!”
筱筱側(cè)頭看向廓珅,豆大的汗珠從發(fā)間滑落。
廓珅巫甾是被嚇到了,因為筱筱的臉頰生起了斑斕,手上也一樣是斑斕。斑斕..不是斑斕!
“骨碎!”剛剛退了的廓珅巫甾忙又上前扶住筱筱,可扶住她的那刻卻看見了筱筱與釐洛在一起的日子,可那個釐洛不是現(xiàn)在的模樣,更年輕,更..是個孩子,阿瑤嘴里叫著的是,“舸洛?!?p> 廓珅巫甾被嚇得再次后退,“這不是預(yù)知,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匚境的鏡子能讓我看見你想什么,桑君的法力讓我心里的想的事情也因為你的觸碰反復(fù)給了你。你看見的不是預(yù)知,而是過去,是釐洛還是舸洛的過去。”
“筱筱姑娘,筱筱你可還好?”
“我沒事,只是讓你看到了些不該看見的。”
“我不會講的。”
筱筱點(diǎn)點(diǎn)頭,眼光飄向遠(yuǎn)方,自顧自的走開了。
對于筱筱就那么輕易接受賜婚這事廓紳巫甾不明白為什么,甚至在釐洛像犯錯了的孩子似的跟筱筱解釋的時候筱筱都是一臉從容坦然接受。雖然筱筱在不經(jīng)意間將自己與釐洛和釐嚮之間的往事展露給了她,但對于廓紳巫甾而言仍舊覺得哪里不對。
好在她在三苗國還有諸多事情要做不會時時待在筱筱和釐洛的身邊,因為筱筱對釐洛的態(tài)度似乎…她總覺得有時候筱筱的眼神不像她自己的,正是苦惱間一個聲音叫醒了她。
“巫甾?!?p> 聲音一聽便知道是誰,廓紳巫甾轉(zhuǎn)過身向來人問好,“見過三王子。”
釐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圍,此處除了他們在并無他人,“巫甾尋了個好地方想事情,那我也有些事情想請巫甾幫我想一想?!?p> “三王子嚴(yán)重了,巫甾怕是沒那個本事?!?p> “不見得?!贬崌粨P(yáng)眉,“連國主都越來越信任巫咸與巫甾,這只說明你們二位是有真本事的?!?p> “我應(yīng)當(dāng)謝三王子守信引薦,至于是否可以替國主分憂自是要看國主的,巫甾做不多什么?!?p> “你與我冠冕堂皇的講話并沒什么意思,你也說我守信,那守信之人不能令你信嗎?”
這話令廓紳巫甾一愣。
“我不希望國主賜婚與釐洛,究其因由巫甾應(yīng)當(dāng)知道幾分?!?p> 廓紳巫甾聽著這話訕訕的開口接道,“因為她與三王子的未婚妻樣貌一樣。”
“國主并沒見過她,但國主見過阿瑤?!?p> 廓紳巫甾的思緒漸漸摸到了些釐嚮話里的意思。
“釐洛不僅僅是國主的養(yǎng)子,也是..阿瑤的親弟弟?!?p> 廓紳巫甾的腦子里亂糟糟的閃出那些畫面,那一句句姐姐,那叫著筱筱姐姐的男子長大后的模樣?!安粌H是養(yǎng)子,不僅是弟弟..”廓紳巫甾眼里猶疑,“更是一顆棋子?制約你的棋子?”
本不該看的這樣深…廓紳巫甾的話讓釐嚮頗為吃驚,只是他不知道她已經(jīng)知道的一些事實。釐嚮的樣子漸漸變得沉靜,廓紳巫甾彷佛覺得眼前人忽然換了一個人。
他淡淡的淺笑可眼里卻含著憂傷,“許多年前阿瑤還在的時候我也曾求過父王許我娶她,但父王那時候連小妻子的名分也不肯給阿瑤。他們姐弟住在你去過的那個小院,阿瑤閉門不出,釐洛出門去就經(jīng)常被王族的孩子欺負(fù)。那個時候,釐洛還叫舸洛?!?p> “舸洛?!崩澪诅拗貜?fù)著這個名字,釐嚮嘴里的話是向她印證了她看見筱筱記憶的真實性,釐洛就是舸洛,可釐嚮卻不知道舸洛并不是阿瑤的親弟弟。
“父王讓我娶周饒國公主為大妻子,娶驚汗部落的部落長之女為小妻子。那個時候,周饒國的公主已經(jīng)啟程前來三苗國完婚的路上了。我沒辦法了但我也不敢告訴阿瑤,我知道若我告知她,她為了讓我好過必然要帶著舸洛離開。”
“所以…你先下手為強(qiáng),帶著他們離開了。?”
廓紳巫甾這話逗笑了釐嚮,那笑延伸到眼瞼,廓珅巫甾知道那是真正的開懷。
“你猜的很對?!?p> 廓紳巫甾知道,自己這根本不是在猜而是自己看到的阿瑤的記憶。
“那段日子是我開心的,我不在乎那些事情,也不會娶別的人。阿瑤說她的父親也只娶了一個妻子,與她的母親相守了一輩子。”
“這話不假?!崩潫o意識的接口,說完自己就嚇到了,可好在釐嚮并沒有注意。
“我們開心的過著日子直到遇見了同樣因為婚事不被認(rèn)可而逃出來的阿瑤姐姐和姐夫?!?p> “蕭圓蓮?和,那個男人?你是因為釐洛還有阿瑤姐姐之死來找我問因由的?還是來勸我?guī)湍阏艺鎯吹???p> 釐嚮看著忽然戒備的廓紳巫甾卻沒有對她的話做解釋,他只是自顧自的接著道,“那些日子本也很順?biāo)欤覀兾迦嗽谔锝歼^著打獵播種的日子直到楚愈仸不得不離開,打獵的所有擔(dān)子都在我身上。那日我回的并不算晚,可若我回的再早一點(diǎn)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救她。”
“救她?救阿瑤?”
“我騎馬帶著獵物而歸,楚愈仸抱著昏死過去的蕭圓蓮急急要走。他看見我對我大喊去山崖下,我驅(qū)馬道崖邊看見的是掉在崖下面窄石邊的阿瑤和抱著她哭喊著她的舸洛。”
“然后呢?”
“我驅(qū)馬到崖下探試著阿瑤的鼻息可是早就沒了,她的頭顱磕裂了,胸口也有被匕首捅過的痕跡,可血都凝固了不再流了。除了舸洛抱著的身子,所有其他可以摸到的地方都是冷的?!?p> “她死了?!?p> 釐嚮點(diǎn)點(diǎn)頭,“她死了,我的腦子一片懵,就像做了夢醒不來。可舸洛斷斷續(xù)續(xù)接不上氣的哭聲,那渾渾噩噩不知天地的模樣,我知道我至少要護(hù)住阿瑤的弟弟。我打暈了舸洛,馬扛著舸洛,我抱著阿瑤離開了。”
“你們回了三苗國?”
“沒有。”釐向搖搖頭,“我?guī)е绰辶骼?,走哪是哪。我不肯下葬阿瑤,直到她長了尸斑,大把的掉頭發(fā),尸蛆長滿周身讓馬兒本能的將她甩下身來?!?p> 聽到這里廓紳巫甾只覺得身子越來越?jīng)銮吡?,她震驚于眼前這個脾氣易于暴怒,算計常在心頭的三苗國聰慧的三王子竟然有這么的一面。她迫切想要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后來呢?若你如此,那釐洛王子呢?他為什么不認(rèn)得阿瑤?”
“他忘了,開始他還記得,可后來漸漸的他記不得,乃至最后當(dāng)我警覺留不住阿瑤的尸身的時候,他已經(jīng)以為這個死去的女子只是我喜歡的女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他的嫂嫂。”
“既然他忘了那你為什么不告訴他!”
釐嚮看著有些憤憤不平的廓紳巫甾回道,“我意識到這點(diǎn)時已經(jīng)晚了,我?guī)е窳税幒蠡亓巳鐕?,找了好多大夫來看病但大夫們都說他很康健,至于記不得也許是因為太痛苦而選擇了自我遺棄。”
釐嚮的話讓廓紳巫甾明白了他的做法,“你害怕他因此而更加難過,所以你..”
“我小心翼翼的守著這個秘密,為了不讓別人欺負(fù)他我求父王收他為養(yǎng)子,條件是我不會再娶阿瑤,可我的阿瑤已經(jīng)死了?!?p> 廓紳巫甾忽然明白了他的那些暴怒,那些斤斤計較和看見筱筱時的煩躁。一樣的容貌可筱筱的性格卻…她那些記憶里的阿瑤是個失去筱筱記憶的阿瑤,那個阿瑤確實很不像筱筱,可他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所以你才會任由蕭圓蓮住在你的宮室,那你也要因為她..你說了這么多話我卻聽不明白了。你想釐洛不與筱筱有干系,可又投鼠忌器,哪怕你覺得是筱筱殺了蕭圓蓮也不敢輕易抓人?!?p> “是她,殺了人嗎?”
廓紳巫甾很是吃驚,一向自負(fù)的釐嚮竟然猶疑了嗎?
“楚愈仸帶著蕭圓蓮的尸體走時我的腦子里都是當(dāng)初我抱著阿瑤離開的模樣,本來已經(jīng)過了那么些年,可如今…”
“往事歷歷在目,你不更應(yīng)該恨不得馬上殺了筱筱?!?p> “沒人看見她殺人,可人并沒有離開王宮。這說明當(dāng)時有人下了結(jié)界,所有人以為結(jié)界是你所下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那個女人也做得到。所以為了靈山巫族和三苗國能共生共榮,請你告訴我楚愈仸最后說的是不是真的。他說,‘是她殺了我的妻子。’”
廓紳巫甾沒有避開釐嚮的眼睛,他們盯著對方良久沒有一方肯退讓。
其實廓紳巫甾不忍傷了釐嚮,但更不會傷了筱筱。她抿抿嘴很是用力的答了釐嚮一句,“我只能說她該死,哪怕她是你的阿瑤的姐姐。我只問你一句,當(dāng)時楚愈仸帶走蕭圓蓮的時候就那么走了?他明明知道他們在山崖下為什么沒有留下幫你救人,你就不奇怪嗎,聰慧的三王子殿下?!崩澪诅拚f罷就走,空留釐嚮一人留在原地。
看著遠(yuǎn)去的廓珅巫甾釐嚮并不想再反駁,他平復(fù)著自己,深深的吸氣呼氣只為了想要消弭掉那在自己心頭縈繞不去的絲絲異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