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謀闕

第三十三章 文通苑

謀闕 酒時衣 3025 2018-09-09 19:05:37

  一個月后。

  溫酒入畫正式結(jié)束,洛國開天劍閣,東方貴胄同時啟程。

  牧襄未與古揚告別,只留下了一封手書——

  “不到半年光景,于此園中受益良多,見識了古主司的無上深謀,也看到了大雍更深的水火。大雍氣數(shù)不在馭獸族,而在何時結(jié)束這天下動蕩,相比馭獸族掠金奪寶,六國之亂才是真正的消耗。他日,無論這天下是大雍、是大洛還是大楔,四境絕無人敢冒犯,也可成就這片土地曾經(jīng)的威嚴(yán)?!?p>  “他日若得相見,或是兵戎或是席宴,無論天下殘破興榮,只愿遵心而為。”

  不得不說,牧襄的話看似大義凜然甚至有些虛偽,但經(jīng)他的轉(zhuǎn)換組織,莫名讓人覺出幾分光耀、幾分執(zhí)守。

  時間一月一月過去,轉(zhuǎn)眼又是清秋時節(jié)。

  這一年無疑是列朝令以來最動蕩的一年,一年前的西土,沅國正在屯兵赤珠城,意圖南北合攻吃掉洛國,一年前的東土,棠國還是謀攻楔國的四國之一,桓樾還是安穩(wěn)的富庶之邦。

  一年之后,八國已變六國,其中兩國大傷元氣??瓷先ヌ煜旅骼柿嗽S多,但馭獸族把持雍古三關(guān)與雍平道兩大關(guān)隘,外夷入定,更添飄搖。

  就這短短幾月,古揚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別。

  了卻內(nèi)心積恨之后,明夕堂與公羊客選擇離開三生酒館,自此遠(yuǎn)遁江湖,臨走之前明夕堂問古揚要了一份七星棋譜,而公羊客帶走了風(fēng)林兒。

  古揚有過挽留風(fēng)林兒的沖動,這個活寶一樣的小家伙確實給自己帶來了難得的歡樂,但他知道天下只有一個風(fēng)林兒,他是無數(shù)人眼中的明珠。

  顧九州也走了,他說自己被古揚打動,要用最后的時間再走一遍山河。面對這樣的說辭,古揚縱有千百借口也無法再留這個年近八旬的老人。

  三生園又回到一年前的樣子,只有一批三生侍在此,惟一的不同是古揚不再需要打理酒館。

  不覺人來、猶念人往,三生園比從前還要冷清,加上清秋殘枝敗柳,讓人心緒沉暗。

  好在多愁善感對古揚來說是個極為遙遠(yuǎn)的詞了,此時他的內(nèi)心千障萬礙,相對烈火烹油般的緊張,眼下的這種平靜更加可怕。

  如刀劍在集結(jié)、似毒蠱在孕育,這與所樹之?dāng)碂o關(guān),甚至所謂的敵人根本不存在,于這世道,朝敵夕友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事。

  古揚尚無方向,但他知道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有冷清之地,亦有火熱之所。

  一處是東方家族,東方家族在西土重新開設(shè)“醉仙居”,三月時間已發(fā)展五座。人們這時方才恍然,溫酒入畫前后,東方家族不僅將“鎮(zhèn)族酒品”帶到西土,其他方面的“遷徙”已然做了充足準(zhǔn)備,就這樣神鬼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完成了轉(zhuǎn)移。

  另一處則是一個叫“文通苑”的地方。

  文通苑對古揚來說不算陌生,這是北炎研學(xué)授教、名士聚集的地方,現(xiàn)今出現(xiàn)在碧洛城,儼然是畢達(dá)呼與洛王通了氣,是一處王室支持的學(xué)社。

  開設(shè)之地正是當(dāng)初的酒畫天廊,將畢達(dá)呼等人當(dāng)時所在的園子加以改造,又把周邊的幾座客棧圈定進(jìn)來,便形成了這處規(guī)模不小的文通苑。

  文通苑落成三日后,古揚親自登門。

  安和栩聽聞古揚拜訪,快步如跑來到了正門。

  “開苑之日本已備好三生園邀柬,后覺古主司不喜太過熱燥之所未曾遞來,見三生園之賀禮,實有汗顏,還望見諒?!?p>  安和栩素來拘謹(jǐn),不善言辭,每句話都讓人覺得他在擔(dān)心自己說錯。

  “安和先生不必多想,古某確不習(xí)慣太過熱鬧的地方,三生園并非什么機(jī)構(gòu)重地,那份賀禮是古某之賀。”

  “是了是了,主司叫我安和便是,快請快請!”

  一處僻靜的廂房里,安和栩為古揚泡上一壺上好的幽山絳葉,將所有人退去。

  “明夕堂前輩將三雕三跡以及近百幅溫酒入畫的作品暫時放置文通苑,安和無有一絲徇私之意,實在是近日冗事纏身,如果古主司心念自賞,我便即刻差人將這些燭云作品送往三生園?!?p>  古揚突來讓安和栩有些不安,忙不迭解釋起來。

  古揚笑道:“安和錯會了,我來此地確實想看看燭云之作,以解內(nèi)心之惑,絕無私賞之意?!?p>  安和栩拉開一扇對開之門,其后赫然便是燭云之作,“此間之物非同凡響,明前輩雖未明言,但想來不應(yīng)隨意昭之天下,遂將其暫存此地。不瞞主司,我對燭云之作也有頗多疑惑?!?p>  “安和是否也覺得其內(nèi)藏著某些秘密?”

  “正是?!?p>  古揚掃過眼前,“安和是否發(fā)現(xiàn),他們對光的使用十分吝嗇,所有的燭云畫作中,或沉暗陰郁,或烏云遮霞,或午夜氤氳,連所有物象的眼眸都昏淡失色?!?p>  安和栩雙眸大張,古揚之語竟與內(nèi)心所想出奇相似,莫名地整個人有些亢奮,“沒錯,其二是筆力的運用,細(xì)微之處總現(xiàn)綿軟之態(tài),令人頗為費解,還有……”

  “血的夸張!”

  不等安和栩說完,古揚接過話來,神情透著罕見的冷厲。

  安和栩連連點頭,“燭云畫派雖然分朱派與血派,但每一件作品都充斥著對血的夸張演繹。拿這副琳瑯山居圖來說,堂前春燕啄泥,后庭楓葉卻是殷紅如血,十月楓葉紅、三月春燕歸,世人或忖有悖常理方為大師,然與其他作品置于一處,令人深覺此為刻意為之?!?p>  旋即安和栩又指向一件雕品,“再看這件十里風(fēng)荷,以檀木為胚,卻將紅褐之色作為池塘,以淺褐邊材刻畫挺舉風(fēng)荷,導(dǎo)致池水紅烈、風(fēng)荷蒼淡,大有喧賓奪主之勢,亦難言合理?!?p>  古揚道:“但其中紅色,光不再艷、力不再盈,會不會他們想駕馭紅色卻又恐懼紅色?”

  安和栩猛然一震,剎那間心有豁然,驚目望著古揚,這一句“提點”妙入毫巔,如一條線串通了內(nèi)心的諸多疑惑。

  安和栩有些失態(tài)地點頭不止,“是了是了,因為他們心懷恐懼卻又要打破枷鎖,所以每一件絕頂作品都是突破般的激發(fā),才有讓世人嘆服的意境!也正因如此,燭云畫派外門無數(shù)弟子都不曾有存世之作,因為真正的燭云大師,都有深入骨髓的紅色恐懼!”

  古揚點了點頭,“所以,燭云畫派絕不是一個畫派這么簡單?!?p>  安和栩點頭之際忽生狐疑,“古主司似乎知道更多?!?p>  古揚也不避諱,“即便我們明晰畫作為何如此,但還不知其內(nèi)真正的秘密是什么,比如光是什么、力是什么、血是什么,以及這些頂級畫作的背后,與現(xiàn)在的大雍或者曾經(jīng)的大雍,究竟有著怎樣的牽連?!?p>  “大雍?牽連?”

  “經(jīng)綸歌賦言志載道,畫作亦是如此,這樣一批如此畏血的人,應(yīng)是有著血一般的過去?!?p>  “主司可否言進(jìn)一步?”安和栩急道。

  “安和可知大雍的古三族?”

  “自是知曉,北冥家族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西堯家族神秘莫測、韜光養(yǎng)晦,東方家族更是酒中圣手。”

  “那安和可知西堯家族常年深居地宮?東方家族至今無一門殺術(shù)?而北冥殿嗜血無極?”

  只見安和栩的雙目頗有節(jié)奏地張大起來,“不、不會吧!”

  古揚道:“我也覺此中之秘驚人無匹,但想來或非巧合,今日至此,正是想將此事托付,希望安和能借文通苑之利為我撥云見日。”

  “托付之言便是過了,窮究奧秘乃安和嗜好?!?p>  話雖如此,但安和栩內(nèi)心亂忖難扼,甚至覺得此事有必要上報世子,因為這件事的答案,對自己來說只是一解疑竇,而對這眼前之人,可能是平生所求。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安和栩又釋然幾分,雖說古揚與他、與世子只見過一面,但彼此已是多年知曉,加上天熙的事情,讓彼此有一種“互歷過往”的之感。也正因如此,古揚才會前來探討秘密,訴于此而托于此。

  “世子臨行前命我?guī)г捁胖魉?,大王旗之事還望多多上心?!?p>  古揚微微點頭,心知這座文通苑功能多樣,“還有一事希望安和應(yīng)允?!?p>  “古主司請說?!?p>  “古木坊木龍士與我交情不淺,得知此地有海嶼的船艦?zāi)P?,興致濃烈想觀摩幾日,希望安和安排一下?!?p>  話到這里,安和栩忽然沉下面目,拘謹(jǐn)之態(tài)更為強(qiáng)烈。

  “安和是有不方便嗎?”

  “不不?!卑埠丸蜻B忙搖頭,“只是事情巧了些,古主司到文通苑之時,瑜府的內(nèi)侍剛走不久,命文通苑于酉時將那船艦?zāi)P退偷借じ!?p>  古揚忽然皺眉,“瑜府?太史瑜怎么會知道這艘模型?”

  安和栩沉聲道:“溫酒入畫時,這座園子的護(hù)衛(wèi)或是青骨堂或是城防軍,不知多少只眼睛盯著這里,太史瑜將軍堪稱是大雍最了解世子的人,想來他有辦法知道這些?!?p>  古揚沉吟半晌,“安和,可否帶我同去?”

  ……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