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旗,遍地都是大王旗!
常人只會驚嘆于這等手筆,但對于馭獸族,是錐骨攝心般的動蕩,因?yàn)槠渖系膱D騰真的有效力!
瀟國的千獸師、百獸師們,窮盡其力在控制著馭下的虎狼,一個極具爆炸性的消息傳了開來,大王旗原來是可以仿制的!
既然如此,他們不禁在想,到底有沒有見過真正的大王旗?還是說一切都是幌子,西土只是純粹利用馭獸族,幫他們先吞棠國再弱桓樾?如果是這樣,那么馭獸族從根源上就是棋子。
“大隆佐”司巖昊屏息凝神,隨后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有些坐不住了,視界在瞬息間從明澈轉(zhuǎn)為混沌,一切毫無防備。
然而更加坐不住的是北冥梟,他知道自己被晏平書利用了,晏平書去花神谷是要破解伏淵地障、打開雍古三關(guān),但這只是表象。
只能說自己太慢了,沒有找到真正的大王旗,才讓晏平書占了先機(jī)。
一旦證明了當(dāng)初的大王旗為假,那西土將會面臨浩劫,桓樾兩國借機(jī)重掌雍古三關(guān),楔國只能是白忙一場。更嚴(yán)重的是,桓樾鐵板一塊,沒有了外患,必將犄角以對楔國。
他也終于明白了晏平書此來的真正意圖,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證明當(dāng)初的大王旗為假,讓馭獸族的矛對準(zhǔn)洛國,一如當(dāng)初的引獸吞棠!
如此手段,不愧為崇煙柱石。
“二哥,事已至此,那些曾經(jīng)執(zhí)旗的二十多人便也沒有再留的必要了!”北冥柯冷聲道。
“想殺人?。∧悄闳。〗稚系臄傌溩咦?,你隨便殺!我給你擦屁股,擦的不好你連我也殺了??!”北冥梟驀然大吼。
噔噔噔!兄妹二人大退三步,自打被東方游龍痛毆之后,他們的二哥便性情大變,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想說什么?”北冥梟突然盯著北冥杼。
北冥杼咬著嘴唇,“沒、沒有?!?p> “我讓你說!”
北冥杼被嚇得一抖,“二、二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古揚(yáng),他那日曾說過我們總有一天會與他合作……”
“屁話!都是屁話!合作什么!他古揚(yáng)會知道晏平書造出這么多大王旗?!”
“這、這一點(diǎn)他或許不知道,但他一定知道家族的立場?!?p> ……
書房里,北冥梟立在古揚(yáng)面前,他的傷已然好了,但他的盛氣更像是刻意而為,他也想找到曾經(jīng)的自如,可惜再也找不到支撐的底力。
“你的目的無非進(jìn)一步打擊桓樾,那么敢不敢玩一把大的?”
“有多大?”
古揚(yáng)緩緩起身,走到書架旁,拿下一冊又放下一冊,如此過了許久。北冥梟探步走到古揚(yáng)身邊,時間太久了,而他的好奇也太濃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北冥梟猛然搶過古揚(yáng)手中的卷軸。
“正好,就是它,過來坐吧。”
北冥梟強(qiáng)抑怒氣,坐在古揚(yáng)面前,隨即將那卷軸舒展開來……
一寸空白、一寸空白,展出尺余仍是空白,北冥梟內(nèi)心也如這道卷軸,縝密如他,竟然生不出任何念想,他睨了一眼古揚(yáng),仿佛隔著千層紗。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崇”字,隨即快速展開,這畫幅之中居然只有三個字——
崇、煙、閣!
啪!北冥梟將畫軸丟在地上,“你要干什么?”
“晏平書,崇煙第六,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他能仿制大王旗?”
北冥梟想反問,但又怕說錯話,如此懼怕一個人,他平生也沒有過這等體驗(yàn)。
“我從前便和你說過,真正劫走大王旗的是東土之人,因?yàn)橹挥姓嬲娺^大王旗,才能仿制到如此程度?!?p> “這不可能,你太小看北冥殿在東土的能力了!”
古揚(yáng)笑道:“地鷹大人,此時再看,真正的大王旗在哪里還重要嗎?不如你我演一出戲,告訴馭獸族怎樣去找他們的大王旗?!?p> “你就是想告訴他們,大王旗在崇煙閣?”
“沒錯,你我殊途同歸,既免洛國陷于水火,又能讓楔國得利,何樂而不為?”
“古揚(yáng),崇煙閣意味著什么你不會沒有概念,引火燒身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實(shí)現(xiàn)。”
“地鷹大人卓才舉世,如果古某未說剛剛的話,你要多久才能想到讓馭獸族的矛頭對準(zhǔn)崇煙閣?”
先抬后貶,北冥梟居然沒有半分惱怒,這也并非古揚(yáng)想得有多深,而是他想到了最不可能,尋常時候連說笑都不會說到的地方。
“那馭獸族呢?你不會以為他們是傀儡吧?”
“這一點(diǎn)便不用你操心了。”古揚(yáng)盯著北冥梟,隨即面露惱慍之色,“下人總是這般大手大腳,連一幅圖都能卷反。”
北冥梟這才發(fā)現(xiàn),這舒展開來的卷軸居然是反的,他一直在對著背面的崇煙閣三個字大失其態(tài)。他的內(nèi)心“咯噔”一聲,究竟是何等的茫亂才能讓自己這般大條?
這時,北冥梟才看到卷軸的正面,那原來是一幅地圖。
一幅以崇煙閣為中心的東土局部地圖。
古揚(yáng)探手一指,“大人且看,崇煙仙山位于樾國北部,再往北百里便是桓國地界,而恰巧雍天關(guān)通樾國,雍地關(guān)、雍人關(guān)通桓國?!?p> 北冥梟心說古揚(yáng)所言都是廢話,他豈會不知崇煙仙山的位置?
“如果馭獸族直驅(qū)崇煙仙山……”北冥梟心中一動,立時張目細(xì)望地圖。
古揚(yáng)接著道:“若取崇煙仙山,自雍天關(guān)出發(fā)必不能繞過樾國北都云桑城,自雍地、雍人關(guān)出發(fā)必將趨近桓國南部關(guān)口鳳梧三川?!?p> 北冥梟的腦袋嗡的一聲,“樾國北都”“鳳梧三川”,這是大楔垂涎最迫的地方。但很快他又“清醒”過來,“不可能!馭獸族根本不可能如此配合!”
“馭獸族當(dāng)然不會配合,但只要他們肯出雍古三關(guān),我剛剛所言,便是必由之路?!?p> “何以見得?”
“馭獸族對大雍的土地并不敢興趣,縱然奪得下也根本守不住,如果沒有三關(guān)地利,他們早已撤出大雍。一旦他們確信大王旗在崇煙閣,行兵之路與我剛剛所言不會有太大差池,即便是有,也不妨礙樾國北都與鳳梧三川面臨重創(chuàng)?!?p> “可馭獸族并不傻,若你做不到讓他們出兵呢?”
古揚(yáng)陡然移目,“地鷹大人是高高在上習(xí)慣了嗎?我做不到便做不到了啊,你能希望的,只有我做到?!?p> 北冥梟咬了咬牙,“與我說這么多,定然心有所獵了吧?!?p> “地鷹大人果然通透,世上之事若無籌碼總讓人心神難定,不如你我來筆交易?”
北冥梟真的不愿在此多留片刻,難熬,發(fā)自肺腑的難熬。攻心與被攻心,他見過不少,但至少會讓人有所覺察。但眼前之人,時而如水、時而是淵,分不清何處深淺。
“什么交易?!?p> “你在三日內(nèi),給我五十套十二血心。”
“那你呢?”
“我等著?!?p> 北冥梟險些噴罵出來,這他娘的哪里是交易,分明是搶劫??!
“你到底是什么人!”十二血心事關(guān)重大,北冥梟立時心有警惕。
“我是幫你蕩滅桓樾的人啊?!?p> “上三乃家族封藏之物,我可以給你中四下五,但至多能給你三十套。”
古揚(yáng)不疾不徐搖著頭,“上三我可以不要,中四下五我要一百套?!?p> 北冥梟不禁笑了出來,“十二血心的量,你是真的沒有概念,還是在此裝傻?”
古揚(yáng)緩緩閉上眼睛,“我不想與你再半句廢話?!?p> ……
不見了攀天映月,不見了斗笠,也不見了一身藍(lán)衣。
再次見到夜子清,黑衣束身,長發(fā)披落。仿佛變了個人,從前的她利落大方、氣質(zhì)脫俗,此時卻多了許多狂野的味道,尤其夜風(fēng)拂來,獵獵長發(fā)好似水中蕩開的墨漪。
大槐樹下,青石桌前。
夜子清隨身所帶的酒也變了,嗅上去要比夜路梨花烈許多。
“我若不問,你我一如當(dāng)初,我不知你曾經(jīng),你不知我身后。我若問了,便如堤壩瓦解,不快之事一傾而下了吧。”
“但你此來,不得不問吧。”
夜子清只是輕抿了一口酒,可乍一入喉卻嗆出了聲,“不如你我今夜便坦誠些,縱然此后再無機(jī)緣,也算盡興一回。”
“古某也有此意?!?p> “我來問什么,你應(yīng)心如明鏡,是否在很早之前你便知曉了我的身份?”
“連白馬齋都找不到的翎王,你卻知道他在哪里,你應(yīng)該是一直跟蹤著翎王。而翎王的形跡若非一開始便跟定,偌大的大雍也沒有線索,所以你應(yīng)該是與翎王一起來到大雍的人?!?p> “那個時候,你便知道我不是大雍的人?”
“對鷲山下、楓丹渡口,這兩個地名你應(yīng)該不陌生,它們都是馭獸族的領(lǐng)地,不瞞你說,我那時便見過翎王?!?p> 夜子清雙眉一展,內(nèi)心似也想通徹了。
“至此,我尚不能定論你是馭獸族的人,或許你是與翎王一同到達(dá)馭獸族又一同返回的人。那時你一直以保護(hù)牧火城的動機(jī)行事,這樣翎王令才能順理成章到我手中,并將你我處于同一戰(zhàn)壕?!?p> “那你又是何時篤定了我的身份?”
“雍平道打開,馭獸族吞棠的時候?!?p>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