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了,單位的院子里站著三三兩兩說話的人。天邊的紅云一朵牽扯著一朵,亦拉亦拽,輕輕地推摚著,帶著別樣的風情。太陽懶懶地曬著,像是要準備休息了,樹上的知了倒還在不知疲倦地叫著,打破了帶著幾分懶散的寧靜。喻寬在前面走著,他的頭發(fā)在風中晃動著,帶著些許的神彩。虞青提著包緊跟在他的后面。正說著話的人看到喻寬總會停下來,叫聲“喻縣長?!庇鲗捦Y節(jié)性地點點頭,面部表情絲毫不變地經過。虞青心里慌慌地,她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又帶著幾分害怕。畢竟這是頭一次在眾目睽睽下跟在喻寬的后面,同事看她的表情都很豐富。這不能不讓她去猜想他們會怎樣吐槽自己?!坝萁?,你,你出去??!”小李湊過來,明知故問地問了一句?!班?,出去辦點事兒。”也不知是什么情緒,虞青說這話時已完全沒了原先的腔調?!昂呛?,你快去吧!”小李擠眉弄眼地看著她。虞青沒再說什么,快步跟了上去,高跟鞋撞擊水泥地的聲音在此刻格外的響亮。????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對于一些吃貨來說,不要說是深巷子,哪怕懸崖峭壁,哪怕是萬水千山,都阻擋不住他們追尋的腳步。這不,喻寬和虞青為吃一碗涼粉,跑到郊外的一個小巷子里來了。那里的一個老婆婆做的涼粉特地道,虞青吃過一次就惦記上了。老婆婆做涼粉的原材料是從涼粉樹上采下涼粉果子。從涼粉果子中取出涼粉籽用石頭搗爛然后用水浸泡,用浸泡后的水做成的涼粉。這是傳統(tǒng)做涼粉的方法,這樣做成的涼粉,顏色透明干凈,口感細膩柔滑,吃起來十分爽口。吃完后會覺地渾身清涼清涼的,感覺特別舒服。虞青小時經常吃奶奶做的涼粉,那都是用傳統(tǒng)的手法做成的。因為那時村子里的涼粉樹多,沒什么東西吃的時候,炎熱的夏天,奶奶就會做涼粉給他們吃,給他們消暑解饞。那時,別提她有多貪戀吃奶奶做的涼粉了,奶奶還在做,她就在一旁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喉嚨里咕嚕咕嚕地咽著口水,奶奶看著她慈愛的笑著。在那時,虞青真就認為涼粉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F(xiàn)在能吃的東西是多了,卻總是雜七雜八的,不是添加了那個劑就是添加了那個紅,吃著吃著就變成吃毒品了。偶然一次虞青路過老婆婆的涼粉攤,隨意吃了一碗,這一吃,就吃出了童年的味道了,從此也就惦記上了。
司機把他倆送到巷子的入口,巷子太小,進不了車子,只能步行。這次虞青走在前面,喻寬跟在后面,因為虞青兼具著帶路的任務。巷子是條老巷子,只不過二三米寬,兩邊全是由老舊的青磚砌成房子,因年數(shù)久,好多磚都生了硝,白花花的附在磚面上。地面是由青石鋪成的,可能走的人太少,也可能是地勢比較低,兩邊的青石上布滿了青苔,綠綠的,倒也不失生動。陽光從兩墻之間跌落下來,像是還來不及站穩(wěn),明晃晃地淌著?!澳阒牢椰F(xiàn)在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呢?”虞青知道喻寬就等她這句話,她也就毫不吝嗇地問了?!跋虢o你一把油紙傘?!薄芭叮沁€得下點雨吧!”“不用雨,這陽光,已夠美?!薄笆菃幔俊薄班?,丁香般的姑娘?!庇萸嘟裉齑┲粭l棗紅色的連衣裙,頭發(fā)隨意地盤起,前面還掉下幾綹,白凈的臉上兩眼明晃晃的,喻寬看著,不禁迷醉,說話也帶著沙啞了?!澳阏f,這老婆婆收攤了沒有?!庇萸鄾]法和喻寬一起迷離,趕忙跳開了?!皯撨€在吧!”喻寬清了清嗓子,也是調整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說。“我猜她也還在那兒。”虞青純粹是沒話找話說?!昂呛?,要是那老婆婆知道你不辭辛苦地來這兒專為吃她做的涼粉的話,肯定會感動地流淚的。”“俗話說地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嘛!”虞青調皮地說?!澳阌植皇莵砗染??!薄澳遣皇墙栌靡幌侣?!”“關鍵是涼粉和酒是不一樣的,它沒有香的。”“沒有嗎?”“沒有。”“真沒有嗎?”“沒…有?!庇鲗捒从萸喙闹鄣臉幼樱霕酚植桓覙?,真是把自己憋壞了,他決定屈服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東拐西拐的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終于在巷子的盡頭看見了那賣涼粉的老婆婆。
老婆婆頭發(fā)花白,她坐在小矮凳子上,面前有兩只大木桶,一只木桶里裝滿了涼粉,另一只木桶里裝滿了水,都用濕毛巾蓋著?!袄掀牌?,給我們兩碗涼粉?!庇萸辔⑿Φ貙掀牌耪f。老婆婆沒有回答,卻微笑地開始張羅了。她從后面的臉盆里拿出兩只大碗,在每一只碗里倒了點水,接著從裝涼粉的木桶里舀半勺涼粉到碗里,再澆上點薄荷,紅糖,醋什么的,最后拌勻,一碗碗清涼透明的涼粉就做成了。“怎么樣,味道很純正吧?!庇鲗拕偝粤艘豢?,虞青就迫不及待地問了?!班?,還行?!闭f實在的,喻寬都好多年沒吃路邊攤了,要不是看這兒人少,他還真沒勇氣吃?!熬瓦€行呀?”虞青對喻寬的回答似乎不滿意,嘟囔著自己開吃了?;锪锏臎龇鄢缘阶炖餂鼋z絲的也甜絲絲的,到了肚里又有股透心透肺的涼爽,虞青吃著吃著有些貪戀了。正在這時,一位中年婦女走到攤前要了碗涼粉,咕嚕咕嚕幾下就把一碗喝光了。虞青他們是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著吃,吃相特斯文,相比之下,那中年婦女就是吃的豪邁了。那婦女從兜里掏出一元錢,涼粉是六角一碗,所以老婆婆還得找回四毛錢給她。老婆婆在她裝錢的小布袋里左翻右翻,也就翻到二毛錢。“你有零錢嗎?我沒那么多零錢找給你?!崩掀牌艑δ菋D女說?!拔乙矝]有?!蹦菋D女可能是等地有些不耐煩了,回答的語氣也不怎么好。老婆婆又站了起來,翻了翻自己的褲袋和衣袋,卻什么也沒找著。虞青趕緊放下碗,從包里拿出五角錢給那婦女說,“你拿去吧,不用找了?!眿D女看了看虞青,接過錢,默不作聲地走了。“丫頭,我也沒錢找你呀!”虞青他們吃的涼粉錢早給她了,所以難怪老婆婆發(fā)愁?!皼]關系,這點錢不用給的?!庇萸嘈呛堑卣f?!澳强刹恍小!崩掀牌藕芸煺f,說完又覺地沒什么辦法?!耙?,你再吃一碗涼粉?!薄翱晌乙呀洺燥柫搜剑緛砟氵@兒裝涼粉的碗就大,一碗就都很難吃完?!薄澳愠圆幌拢切』锬艹韵??!崩掀牌趴聪蛴鲗挕S萸嘁厕D過頭,看著他。喻寬拿出餐巾紙抹了一下嘴,“還讓我吃?”虞青和老婆婆都點頭。“好吧。”喻寬無奈地答應了。說實在的,他不像虞青那樣對那涼粉情有獨鐘,以前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不喜歡吃,可現(xiàn)在……。喻寬悶頭悶腦地把另一碗涼粉吃完,期間虞青又給了老婆婆一角錢。喻寬吃完后兩人就告辭離開了,老婆婆笑盈盈地看著他倆走。沒走多遠,老婆婆在后面大喊,“丫頭,丫頭?!庇萸鄤傆V鼓_步,喻寬卻拉著她加快地走著。虞青回頭看到老婆婆攤前又站了好幾個人,肯定是吃涼粉的。老婆婆一邊看著他倆,一邊又顧著吃涼粉的人,很是著急的樣子?!澳銥槭裁蠢易??”虞青不解地問?!皠偛?,我在碗底壓了一塊錢硬幣。”“哦,怪不得呢?”虞青看著喻寬,舒心地笑了。雖只是一塊錢,卻讓虞青覺地喻寬他人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