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和聽見“柳新”這個名字,很自然地和臘月初時柳府馬車?yán)锬莻€小丫頭對應(yīng)起來。
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本來沒什么值得注意的。
可是那天路過馬車時,他隱約感覺到一道熟悉的目光。
是哪里熟悉?他一時間想不起來。
如果說和這個小孩子還有哪里有交集?應(yīng)該就是在官學(xué)撿到她的那次了。
柳家大少爺柳萌在安都不算得出名,各方面不是很出挑,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個官宦子弟。
但是能把妹妹丟在外面這一點,別人還真做不來。
此時忽聽見李濟衡說:“啊,梅公子啊,兒臣知道呢。柳尚書家柳萌與兒臣同窗,整天把他妹妹掛在嘴上,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李啟來興趣了,“哦?”
李濟衡就撿著柳萌自賣自夸的那些話說了幾句,逗得李啟哈哈大笑。對這個“梅公子”更多了幾分好奇。
柳家夫婦倆視若珍寶的,自是差不了。越是珍視,就越會成為把柄。
李濟和倒沒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出了御書房就自顧回了東苑,繼續(xù)處理政事。
現(xiàn)在聽政的雖然還是李啟,但是絕大多數(shù)奏折都是在御書房轉(zhuǎn)一圈到了這里。
李啟自覺體力不濟,漸漸在移交權(quán)力。
再者,他本就是作為儲君培養(yǎng)的,李啟甩鍋甩得就更加心安理得。
賀淮已經(jīng)在書房門口等著了,等他走近了,“參見太子殿下。”
行禮過后,遞過來一個信封。
“鄭大小姐來信?!?p> 鄭眀書往宮里遞信兒不方便,于是李濟和在榮鑫坊的青梅巷購置了一間小院。
鄭眀書想要找他時就往那里送個信,他自有人送進宮來。
早些時候,他們還說過,這巷子的名字仿佛正是為此而設(sh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和葉家的親事定下來時,他就有想法斷了鄭眀書的念想,見面越發(fā)少了。
只是,從鄭眀書生辰過后,她寫信來的頻率逐漸高起來。基本上兩到三天就會有一封送過來。
“愿把春情付落花,
隨風(fēng)冉冉飛天涯。
君能識破鳳兮句,
去婦當(dāng)歸賣酒家?!?p> 李濟和展開那張明顯細心熏過的浣花箋,隨即合上,大步進了屋子。
“太子爺回信不?”賀淮對信的內(nèi)容自然是不知情的。只當(dāng)還和以往一樣。
李濟和擺擺手。
賀淮咕噥一聲退下了。書房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再次看了看信紙。
這詩寫得沒頭沒尾,渾像是他先向她表了衷心。
再者,明書不是這樣的人。摘星閣那次,她分明就是已經(jīng)歇了心的模樣……
不對勁。
信紙在燈臺上一點點化為灰燼。
已經(jīng)有人盯上明書了,很明顯是針對他來的。
“賀淮,進來!”
賀淮打開門,站在門口,不動了。直愣愣看著太子爺有些發(fā)黑的面色。
“進來???!”
賀淮:“太子爺……您前兩天才下的令,屬下只能站在門口回話……”
說起來他就委屈,讓他睡在外間的是太子爺,讓他滾出去的還是太子爺,要他怎么著嗎?!
自東祭月回來后,李濟和越想越不對勁。
國師說,他遇到天命之人的時候那種怪異感就會消失,但是只有賀淮在的時候那種感覺才會消失……
于是李濟和當(dāng)時臉就一黑把賀淮趕出去了,責(zé)令不許踏進他的寢殿和書房。
李濟和揉揉眉頭,“廢話那么多!進來!”
吩咐了賀淮去鄭府看看鄭眀書是否還好,他就又一次把人趕了出去。
其實,他對天命之人的說法是半信半疑的。
但,作為一個處于時時有政治陰謀會發(fā)生在身邊的人,他秉持著小心為上、時刻警惕的想法,不去刻意追究天命之人是誰,也不曾放出消息去。
然后一邊排查身邊的人,一邊檢查自己每天的吃食,是否有人在其中動手腳。
這樣,將來要是有人拿這個做幌子,他也早有對策。
只是,沒想到,先出現(xiàn)問題的居然是鄭眀書。
是修月人還是……世族大家?
李濟和怔怔想著事情,隱約聽到什么聲音。
“太子殿下……我們,就快,見面了……”聲音遙遠而模糊,但明顯感覺得出喜悅。
幾乎分不出男女或者年紀(jì)。直覺上是女聲。
“誰?!”
李濟和拔出放在手邊的劍,警惕的看向書房里容易藏匿的角落里。
空無一人,連極難掩藏的呼吸聲都沒有。
“出來!”
劍眉一皺,腳下騰挪幾步,將書房里外查看了個遍,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
真的是鬼?
他不信。
“來人!”
幾個灰衣的侍衛(wèi),進來面面相覷。
李濟和捏捏眉心,把劍插回去,“沒事了,加強東苑巡邏防衛(wèi)。”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不知道第幾回了。要是這些人有用,也不至于這么久沒抓到一個人。
侍衛(wèi)長喬豐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和他們說?說自己感覺要么是遇鬼了,要么是被女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