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一系列的拜師禮并吃過飯后。林幼清迎來了自己和母親的小別離。
“幼清啊，你的衣服啊，娘都給你疊好了，放在那柜子里了啊。你現(xiàn)在長身體，娘親給你做的幾件大一點的衣裳放在下面一層了。和師傅一起學習要聽話知道嗎？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一般任性胡鬧……知道嗎？”
于蘭拽著林幼清的手，眼圈紅紅的交代，說到最后稍有哽咽。
“娘親放心吧，幼清會自己照顧自己的。而且?guī)煾祵τ浊搴芎玫?，過段時間我回去看您。”
看著面帶悲色的母親，林幼清想哭也要死死繃住，她要是今天一掉眼淚，這于蘭恐怕是不會回家了。
“岳大夫心善，娘親……知道。只是……娘親舍不得你?！庇谔m把林幼清攬入懷中，用手撫了撫纖瘦的背脊。
“……”
舍不得又能怎么樣？她終究不能永遠留在那個暖呼呼的懷抱里。
“青青娘，再不走就要趕夜路了?！崩顝]的聲音撞破了屋子里悲傷的氣氛。
“唉唉，這就來，這就來?！庇谔m聞言趕忙擦了擦眼淚，理了理面前小人的衣服。
“娘親相信，我家幼清也是大孩子了，能照顧自己了對吧？”
“幼清會的?！?p> “好，那我們拉勾勾？”
“好。”
幼稚的儀式性的道別之后，林幼清在師傅的陪同下看著于蘭和李廬愈走愈遠終究不見了身影。
“清兒？有舍有得?！?p> “幼清明白。”
“下午叫枯木帶你四處走走，散散心?！?p> “多謝師傅?！?p> 看著面前的小人兒，岳來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她，點了點頭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林幼清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門前人來人往的，忽而想起了自己上輩子臨死前懷里的那個小乞丐。
那是自己尋親的時候“撿”來的。自己從遠郊來到懷寧，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林府。
天寒地凍之時，遇到了一個啞巴小乞丐。遇見他時，抱著一只死去的幼犬的尸體哭的傷心。
林幼清心生不忍，上前安慰了幾句，還把自己身上不多的糧食給了他一些。
接著那小乞丐就“賴”上她一般。她吃飯，他跟著。
她睡覺，他跟著。
她問路，他跟著。
她嫁人，他跟著。
最后林幼清死了，他還跟著。
林幼清忽然想去那個小巷子口看看，哪有沒有那個一直陪著她的小乞丐。
說走就走，抬腳幾步就邁出了大門卻被肩膀上出現(xiàn)的力量壓了個猝不及防。
“枯木……大人，以后多多關(guān)照?！?p> 順著轉(zhuǎn)身，枯木的表情有些嚴肅。這算是林幼清第一次與他搭話，不知到底該怎么稱呼，叫聲大人總是沒有問題的。
“嗯?！?p> “……”
這該怎么接？要不談?wù)撘幌陆裉斓奶鞖猓?p> “晚些時候帶你出去?！?p> “好……好的，多謝大人?！?p> 總算不是“嗯?！绷?，如果剛剛枯木不說話，林幼清真的準備和他聊一下近些天懷寧的有點冷什么的。
“枯木?！?p> “好的，枯木?！?p> 這位大人還真是……話少得很吶。
午飯過后，師傅甩給林幼清幾本書順便問她是否識得字。
林幼清回答母親教過幾個，認不全。師傅讓林幼清先看看，以后白日和他熟悉藥材加以書本做基礎(chǔ)。
有生字問枯木或者帶著書本找?guī)煾怠?p> 林幼清識字，上輩子于蘭教的，只是她沒學過醫(yī)，那些藥名什么的在她眼里就是看不懂的符號一般。書上每個字她都認識，但合成一個詞或者一句話她就不認識了。
林幼清抱著幾大本“天書”回了半夏居，正抱著書死磕的時候，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林幼清想要撕書的沖動。
打開門，果不其然，枯木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半的陽光。
“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枯木身后背了一只大大的竹簍，說著蹲下身子朝自己伸出了手。
“走著。”
這是林幼清第一次逛街市，懷寧雖然小，但也五臟俱全。
酒館，客棧，當鋪，花樓，賭坊……
林幼清是不太懂這些東西的，上輩子自己也不曾來過，只在遠郊呆了幾年，對于外界除了死前在懷寧逛的那一圈之外更多的就是聽遠郊的一些散人講故事了解情況。
鬧市入口有家高大建筑，如意樓三個大字的牌匾閃閃發(fā)亮。林幼清當即搖了搖自己牽著的那人，問道：
“枯木？這是什么地方？”
“管人吃飯和休息的客棧。”
隨著兩個人游逛的時間增長，林幼清的問題也就愈來愈多了起來。
“枯木，枯木，這是什么地方？”
“買肉的鋪子?！?p> “這家那？”
“裁衣裳的鋪子?！?p> “那這家那？”
“……”
“這家是住著普通人家的？”
“……”
“枯木？”
“花樓……是男子尋歡的地方?！?p> “……”
林幼清看著二樓站著幾位的姑娘，面容姣好，身姿曼妙。
這花樓看上去挺好的啊，枯木的臉怎么好像吃了死蒼蠅？
記得住在自己家不遠處有個宋嬸嬸，宋大兒子因為去花樓被宋嬸嬸打的好像活扒了一層皮。
尋歡？尋什么歡？樓上的姑娘為什么一直“瞪”自己？
沒等林幼清想明白，就被強行拉著走向了街尾。
沒等林幼清看清楚牌子，枯木就先把她扯進了一家店鋪。
帶著兩撇小胡子的老板迎上來，看清來人后客氣的說：
“先前先生需要的東西已經(jīng)準備好，您現(xiàn)在取走嗎？”
“嗯?！?p> “好的，您稍等?！秉c點頭，那老板急忙走到柜案后邊，彎腰取出了一個鼓鼓的小包裹遞過來。
枯木把包裹放進身后的簍子，掃視了一下眼前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后看著老板說：
“多謝?！?p> “有什么需要您再來?！蹦抢习鍧M面的皺紋一下子堆在一起，熟絡(luò)的給自己找回頭生意。
枯木點了點頭，牽著林幼清走出了鋪子。
枯木牽著林幼清又穿過了幾家鋪子，身旁那個原本有些吵鬧的的小姑娘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是四處不停的張望，仿佛是在尋找著什么。
“你餓了？”
“沒有?！?p> 眼前走到了一處交叉的路口，回答這個問題的時，林幼清顯然心不在焉，腦袋都快轉(zhuǎn)成撥浪鼓了。
這地方她好像來過？又好像沒來過？小乞丐呢？這怎么好像每條路她都走過？
“你在找什么？”
枯木蹲下身正對上那雙帶著幾分焦急的雙眼。小孩子的心思，自己又不知道，還是直接問比較好。
“枯木，附近有沒有個破廟？”眼前的壯漢一下子堆成了一座小山，擋住了自己所有的視線。
她記得撿到那個小乞丐時，他背后就是一座破廟。這算是自己唯一知道的能夠?qū)ふ业侥莻€小乞丐的線索。
“懷寧偏南有一淺草寺，荒廢許久?！?p> “只有這一個？”
“我只知道這一個，但距此地很遠?！笨粗钟浊迕蚱鹱齑剑е约盒渥拥氖致站o他又說：“明日可以帶你過去，今日太晚，還要給)先生準備晚飯。”
“真的？”林幼清怕這人是糊弄小孩兒，不信任的語氣又問了一遍。
“嗯。”
“那說我們好明天去好不好！”
懷寧說小不小，如果枯木只知道這一個破廟，那這絕對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一間。
“嗯?！?p> 相比于林幼清那明顯的情緒波動，枯木倒沒什么。
閑著沒事陪小孩子逛著玩唄，只不過他好奇她為什么找破廟。大抵為什么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還有要買的什么了嗎？”
林幼清一心惦念著小破廟，根本就沒心思逛街，眼看著枯木又要走到熱鬧的地方，她急急忙忙的開口問道。
“沒有，不逛了？”
“嗯嗯，咱們現(xiàn)在回家給師傅準備晚飯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