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半夏居，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林幼清梳洗好就奔著前院跑過去了。一頭扎緊飯?zhí)?，果不其然，枯木已?jīng)在霧氣繚繞里準備早飯了。
“早，枯木。”
“早，飯快好了。”
“我們和師傅吃完早飯就出門嗎？”
“嗯，不必等先生，他還沒醒?！?p> “師傅身體不適嗎？”林幼清歪了歪頭問道。
“他昨晚貪杯?！笨菽静亮瞬潦郑缓罂戳艘谎圩约耗_邊木桶里的殘骸。這里邊有三只碗，一套酒具和一個盤子的殘骸……
“師傅……也是個性情中人……”林幼清摸了摸鼻子。
意思就是說，昨天師傅收了徒弟很開心，所以喝大了爬不起來唄。大概假酒上頭。
“先生很久沒這樣過，過來吃飯?！笨菽径酥潮P走到桌前，解釋說道。
“……”
林幼清一時語塞，不知說些什么好，好在枯木也沒在說些什么。
早飯過后，枯木領(lǐng)著林幼清來到了街角的一家小鋪子。
“先生昨日說要給你置辦衣服，讓里面那婆子給你量量，過兩天過來拿衣服就好。”
說著二人就進了門，屋中明亮，窗子旁邊坐了一位老婆婆，手中縫制著一塊料子。
“枯木先生來了，做幾身衣裳嗎？”
看見來人，婆婆放下了手里的活，站起身十分熟絡(luò)的叫出來人的名字。
“給家里孩子做幾身衣裳?！?p> “婆婆好?！笨菽疚⑽⒌陌蚜钟浊逋庾屃俗尅?p> “誒呀，這小女娃長的真好?！蹦瞧牌艙P起嘴角笑笑，轉(zhuǎn)身拿起柜子上的一塊料子說：“孩子長的快，這衣服換的自然也是快些的。這料子是新上的，顏色上成，只是多了些麻，手感上差了些，但價格便宜。先生您看看?！?p> 枯木拿著布料蹲下身子遞給林幼清問：“你喜歡這顏色嗎？”
眼前水藍色的料子是很招人喜歡，但林幼清還是覺得這顏色太艷了些，于是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瓜。
“那柜子太高，我抱你去看看可好？”枯木指了指放了一堆布料的柜子詢問。
之前枯木拉著林幼清的手逛街的時候，這孩子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所以還是問下妥帖。
林幼清點了點頭，既然要做衣服，那就沒什么拒絕的了，大方的選一套總比含含糊糊的推辭要好。
枯木一手托起林幼清，一手護著小孩子的腰，兩步走到柜子跟前。
林幼清一下子被那么多料子晃了眼，這顏色怎得？都這么鮮艷？自己還是比較喜歡素一點的衣服，太艷的話扎眼睛。
“婆婆，怎么有沒有素一些的料子呀？”
“有的，有的?！蹦瞧抛踊琶墓褡雍竺孀С隽艘粋€包裹。打開看里面躺著三匹淡綠色的料子。
“這也是新貨，只是價格上貴了些，一般人家不會買，就沒放在明面上。小孩子長身體，還是這樣的布子更實惠些?！?p> 林幼清摸了摸淡綠色的料子，入手柔軟，淡淡的花紋點綴，價格貴些也是在理的。
“那就剛剛婆婆拿的那塊麻料做吧，辛苦婆婆了。”林幼清確實是喜歡這料子的，但這還是要師傅破費，所以還是原來的那塊比較好。
“用這塊做，穿著舒服?！背聊嗽S久的枯木扯了那淡綠色的布匹出來。
“小孩子長的快沒關(guān)系，馮婆以后再進些這樣的料子，要穿這舒服，顏色素靜些的。這些都給幼清留下做衣裳，您就不要在賣給別家了?！?p> “好嘞，枯木先生。那我現(xiàn)在給孩子量量身？”
一帆折騰之后，枯木抱著林幼清走出了鋪子。
“今后若是喜歡說就便是，不要顧及別的?！?p> “好?！绷钟浊寰o緊抓著枯木的衣領(lǐng)，半天才從牙關(guān)擠出一個字。“幼清找荒寺做什么？”
“尋人?！?p> “尋人？”
“嗯，我和一個小乞丐約好的，他待我很好。”
“若是尋到了就接到家里吧，做飯需要個幫手。”
“之前幼清有想過把他接到醫(yī)館，可是……”不等林幼清說完，枯木先拍了拍她的后背。
“尋到人就接過來，幫忙做飯，人多熱鬧，你師傅很喜歡小孩子。”
“我總是對師傅和您有虧欠的。”林幼清攥緊了手，抿了抿嘴。她能有這一輩子就是多得的福氣了，哪敢在虧欠與誰。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笨菽韭犃诉@話忽的停住了腳步，站在了一出交叉路口說：“沒有虧欠之談，自先生應(yīng)下做你師傅那天起，他便與我說自己多了一個徒弟。說你機敏可愛，說今后的生活不再無趣。你對于我和先生是一家人?！?p> “……”
懷里的小身板顫了顫，拽著自己領(lǐng)子的手輕輕的把自己環(huán)住，那孩子的腦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先生和我商量著，過幾天把你娘和李廬接過來住。”
“……”
肩膀上的人兒還是沒有搭話，輕輕的哽咽落在了枯木的耳邊。
枯木用手拍了拍林幼清的背，繼續(xù)往前走。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細微的“謝謝”從林幼清口中跑出來，消失不見。
正午大大的太陽烤在青石板上，枯木額頭上有了一層薄汗。
“我……我下去吧?！?p> 林幼清還是有些別扭的，雖然話說開了，但她好像更別扭了。
“沒事，到了。”說著找了一處陰影處把林幼清放下。
果然，面前就有一荒寺，半截牌匾入土，剩下半截死死地咬在寺門上?！皽\草”兩字若隱若現(xiàn)，四下無人，視線范圍內(nèi)全都是荒涼的景象。
“也許在里邊。”枯木安慰著說。
林幼清聽了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吱嘎”一聲推開了門。
“有人在嗎？”
“請問有人嗎？”
“有人嗎？”
空蕩蕩的佛堂里一聲聲詢問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yīng)。
“枯木？懷寧真的沒有別的荒寺破廟了？”
“我只知道這一個，或許那人出去了。”
“……”林幼清繼續(xù)往里走，這絲毫沒有人生活的跡象，破敗的佛像，落了灰的蛛網(wǎng)……看來，自己要找的人不在。
“枯木我們走吧，回家找?guī)煾党燥埌伞！绷钟浊逖銎鹉槪菽拘α诵Α?p> “過些時日我們再來找找。”枯木看著安靜下來的小孩子說著。這面色該是是沒找到人失望了。
“不了，這么遠，走一次又累又餓的，我們……我們回家吧?！?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