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的報功的部隊剛剛進入汜水關,就懵逼的看著關中地區(qū)的官員載歌載舞的迎接自己,他們是怎么知道并州已經(jīng)打勝仗的消息的?
細細問了之后才知道,皇子殿下的商隊已經(jīng)早兩天把消息傳到了京師,皇帝命令,一定要搞好歡迎儀式,并且,陛下會親自迎接段將軍的得勝之師!
一行人就這樣暈乎乎的喝著美酒被熱烈慶祝的關中人像是飄似的送入了洛陽城,劉宏特意召開朝會,讓這些將士在文武百官面前陳報戰(zhàn)功。
很明顯,劉宏是想在百官面前夸耀功勛,達到穩(wěn)固政治統(tǒng)治的目的。其他大佬要么樂得配合、要么捏著鼻子也忍著看。
以此同時,遙遠的河西走廊上,風沙吹拂著大地,羌人的帳篷一個一個在避風的山谷中、在干枯的河床里集聚著羊群和牛群艱難的躲避著嚴寒。
羌人在和漢朝幾百年的打交道之后,早已經(jīng)由游牧民族轉變?yōu)榘敫肽撩褡?,后世寧夏自治區(qū)可是被譽為“塞上江南”,若是深耕細作,養(yǎng)活幾百萬人口還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羌人最后的政權西夏也是建立于此。
可是羌人的耕種也就是燒個荒,然后撒把種子就看老天了。這種粗放式的種植使得羌人雖深受漢化影響靠攏歸附,可是終究桀驁不馴。
羌人以種姓、族群分居,首領號為豪帥,圖騰為羊,羌人也是從這個圖騰而來的,其實不光羌人與漢人矛盾重重,羌人內(nèi)部也紛爭極大,世仇恩怨、打生打死的也不計其數(shù)。
其實治理涼州羌亂還是很簡單的,拉一派打一派是萬古不變的真理。但是也不知道是哪個漢人大老爺一拍腦袋,把所有的羌人,都畫在一個種族里。
原本內(nèi)在沖突不斷的羌人,聽到這種說法后停下手來,哦,原來我們是一個祖先一個民族啊!
就這樣,內(nèi)在沖突不斷的羌人漸漸融洽,漢朝的貪官污吏根本就把羌人當成長的兩只腳的野獸,在他們兇惡不顧吃相的盤剝下,羌人不得已開始抱團取暖,一致對外!
羌人部落一具頗具規(guī)模的帳篷中,走出兩個醉醺醺的壯漢。一個是羌人豪帥,一個是漢朝的太守。
兩個原本是敵對矛盾激化的派人卻坐在一起喝酒,可謂是一件無比神奇的事情。
羌人豪帥捶了捶漢朝太守的肩膀:“仲穎,你是我們西羌人,永遠的朋友!但是,涼州刺史,那些狗官太不是東西了!”
那個太守雖然是文官,卻有著發(fā)達的肌肉,和雄壯的身軀。那粗壯的雙臂顯得有力無比,他左右佩戴兩副箭囊,能夠在騎馬飛馳時左右射擊!
“俄爾泰,吾的好兄弟,當年在吾的宰牛宴上,我們就認識,吾知道兄弟你的難處,但是他們是吾的同僚,有些還是吾的上級,我也無法干涉他們。”
太守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他乃涼州人士,少年好游俠,再加上武藝精湛,交好眾多羌人豪帥。
羌人屢屢叛亂的,最重要一點其實便是漢人的歧視,和官員的肆意妄為壓榨羌人!
即使在文人的書中描述道羌人的外貌:“狀極可怖,不類生人“
但是我們從后世的羌人一支建立西夏的黨項人,從描述西夏的只言片語中可以看到,古羌人只不過和漢人習俗不同而已,他們的外貌并沒有和漢人差距太大。
羌人在逐漸漢化的過程中,漸離所崇敬“羊”的圖騰,學耕務農(nóng),而官員的貪婪和豪族的欲望使他們淪為豪族地主家奴、蔭戶。
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全部到了他們的口袋之中,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會有反抗!
恒帝曾經(jīng)問過段颎,為什么你強行鎮(zhèn)壓也不行,張奐、皇甫規(guī)的招降納叛還是解決不了上百年羌亂的問題?
段颎也不敢回答,他是涼州本地人,他知道里面涉及的利益之深,一旦反彈,便是身死族滅。
所以他給出的答案便是“殺”!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答案,段颎即使再會打仗,也處理不了那暗地中一個腐朽的帝國最龐雜和最根本的問題。
“金城太守陳懿,護羌校尉冷征,呸,都是狗東西,雜碎!”俄爾泰說著這些話咬牙切齒。
今年的白災(雪災)本來就使得羌人的牛羊大減,陳懿和冷征為了討好上官,不顧羌人的生死,隱瞞災情,反而逼迫各部族上供牛羊。
段颎之前掃滅東羌,腳踢西羌還沒幾年,大家都只能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各部落今年只能過得緊巴巴的,并且要拋起老弱病殘的族人,才能勉強保證口糧能維持到到開春萬物復蘇、牛羊長剽的季節(jié)。
董仲潁真摯道:“俄爾泰,我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我知道你過得很不好,所以兄弟你愿意把部族遷到吾治理的領地么?”
“這……”俄爾泰有些遲疑。
“很多部族都遷移到了河西了,我的兄弟,那里雖然草地不夠肥美,但是我保證,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盤剝你們!”
苛政猛于虎,這個講的是《禮記·檀弓下》記載的一個故事。
孔子和弟子子路路過泰山時,遇到一名身世凄慘的婦女的故事。當?shù)鼗⒒紘乐?,可就是因為其他地方有國君苛刻的暴政,所以她和親人寧愿一直住在這里,以至于后來竟有多人連同她的親人也被老虎咬死,只剩下她一人對著親人的墳墓哭泣。
孔子的思想和學問并不是不偉大,只不過是后來的和尚把經(jīng)給念歪了,就算梁啟超康有為搞君主立憲,依然能從孔子的思想中找出依據(jù)。
俄爾泰咬咬牙道:“好的,我的兄弟,希望你能接納我的部族,俄爾部的刀劍永遠指向你所命令的方向!”
董仲穎狠狠擂了擂自己的胸膛:“那是當然,用我的還在跳動的心臟保證,我們永遠是兄弟!”
“兄弟!”兩雙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兩人相視一笑。
董仲穎再三告辭而去,俄爾泰把他自己部族中最好的馬送給了董仲穎,走了許久,依然可以看到俄爾泰等人猶如一個小點般的在山坡上告別揮手。
終于看不見人影了,俄爾泰回到了帳篷,他的妻子在收拾殘羹剩宴時發(fā)現(xiàn)了董仲穎坐的蒲團有些不對。
俄爾泰打開蒲團,里面黃燦燦的兩千金安安靜靜的擺在蒲團內(nèi),里面還有一封略有些潦草的信:
“俄爾泰,我的兄弟,我在河西就聽說了你的處境困難,我連夜趕來,到你這,你既沒有拿出你引以為豪的俄爾部的馬奶酒,連烤羊的時候,即使是那么一只瘦小的羊,還能聽到弟妹的抱怨,我想你也過得不容易吧,這兩千金是我們的友誼,助你度過難關,請你務必收下,落款——董卓!”
淚流滿面的羌人漢子俄爾泰拿著信,搶過駿馬,追著董卓,帳外除了白茫茫的雪,只有那無聲的呼嘯而過的寒風……但是胸膛放著的那封信,卻讓俄爾泰無比的溫暖。
“兄長,這不是能談好的事情么?為啥要花那兩千金啊?”董卓的兄弟董旻不解的問道。
“吝嗇金錢的人永遠成不了大事,成大事者就該不拘小節(jié)!”
“哪什么是大事?”
“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的……”董卓意味深長道。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