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六節(jié) 看病還是算命
靈兒一路北行出了那桃都山鬼界,到了河岸盡頭便賣了小船,用這錢買了匹棕色旄馬,一路騎行漸漸從遠郊荒野行駛到了人口集中的城鎮(zhèn),手里錢財逐漸吃緊,去往有熊的路途還很漫長,少不得踅摸些營生。
在街口的位置,恰巧看見一身長袍的白胡子老爺子給人摸骨算命,看了看手腕上新得的神器,倒想著要丈量一下自己這所謂開了的天眼,是開到了怎么個程度,第二日,特意換了身麻木衣裳,將頭發(fā)束成發(fā)冠,喬扮成尋常少年模樣,在那長袍子老爺子齜牙咧嘴的憤怒注目下鄭重其事的擺起地攤來。
還弄了兩個半米高的布帛,一左一右分置兩邊,左邊寫著看相算命,前塵過往皆是命數(shù),不準不要錢,回頭客給便宜。字跡很是一般,勉強能看的水平。
右邊的則寫著看病問診,初來乍到,經(jīng)驗有限,愛信不信,愛看不看。草藥箱子隨意的擺在一邊,自己則搬了把椅子隨意的側(cè)歪著,靈兒隨意的左手翻看著寫著草藥布帛,又手里吃著些干果。干果殼子沒有隨意丟在地上,而是被她收在小小的手掌大小的草編框里。
一副十分愜意的德行。
沒成想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靈兒頭也沒抬先問一句,“請問閣下是看病還是算命?”
“算命。”聲音有些熟悉的感覺。
抬頭看向來人,一身白色錦繡華服,是個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的清雋少年郎。覺得有點眼熟,到底也沒記起來是在哪兒見過。
靈兒微笑向他,”這位公子想看哪一方面的?”
“怎么分的類別?”
“學問功業(yè),姻緣情感,父母親緣,處事交友之類的唄”
“姻緣情感!”那少年竟然半分猶豫也沒有的答道。
“左手?!?p> 于是那白衣少年便伸出左手到她面前。這是一雙一看就生來富貴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日子的侯門秀戶的少爺。
靈兒看了一會他的掌紋,禁不住皺起眉頭,少年本存了戲耍的心態(tài),并沒真的指望靈兒能看出什么門道來,一副嬉皮笑臉紈绔子弟的討厭嘴臉,可是一旦瞧著她仔細端詳?shù)恼J真模樣竟然也跟著收起嬉笑之意,神情嚴肅起來,她這一皺眉,竟然看的少年有點心慌。
謹慎問道:“怎么?”
靈兒坦白道:“公子要聽實話嗎?可能不大順耳??!”
少年有微笑道:“姑娘但說無妨?!眳s見靈兒詫異的看向他,他怎知我是個姑娘家?卻只微微搖頭嘆道:“不太順利?!?p> “具體又是怎么個不順法?”
“按說這正緣也是到了,可是卻是個傷心的‘求不得’,公子心中所屬之人只怕是····”
靈兒答的猶猶豫豫。
“只怕是什么?”
“求不得的意思是說公子傾心之人,只怕那人一顆芳心已然他付了?!币娔巧倌旯尤粲兴嫉哪?,苦笑起來,又道:“若是我一力爭取,可還有些指望嗎?”
靈兒又盯著他掌紋看了少卿,繼續(xù)解釋道:“還真的有?!?p> “果真嗎?不是安慰我的話吧?”
“不是安慰的話,掌中紋路顯示,你與那姑娘牽絆極深,若是主動些爭取,還是很有很有指望獲取芳心的?!?p> “我只想知道,我若誠心相待,會是她最后的那個人嗎?”
“在下總聽人說,命運這事沒有定數(shù),人的心思有的時候很難說,關乎情感歸屬和選擇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念之間的事兒,這姑娘的所謂‘正緣’看著萬分坎坷,甚至舉步維艱,姻緣線斷續(xù)不定,公子若心誠,希望頗大?!?p> “我自幼時起就走些偏運,倒是從不與人爭搶些什么,可是如今看中的這個,到很是不愿輕易放手,或可搏上一搏,如你所言事無定數(shù),不小心給我贏了,也說不定呢?!?p> 靈兒卻在這時候想起數(shù)日不見,遠在九黎的黎天,不知道大哥哥現(xiàn)在如何,可曾想起靈兒嗎?這小公子說的很是在理,既然事無定數(shù),就不該輕易放手,總要搏上一搏,也許就贏了,可是如今已經(jīng)分道揚鑣了,大哥哥那般品貌自來也不缺惦記的人,只怕從今往后,真的是要各自天涯路啦。
還在想著心事就聽見那少年公子搖搖頭輕嘆,“靈兒姑娘,你當真不記得在下了?”
“你是?”
“其時阪泉城一別也不過是半年光景,誰料到再見面已然對面不相識。”
靈兒想了又想,卻還真就想起了這號人物。
“阪泉城?你是酒樓里遇見的那位東海龍?zhí)拥钕拢俊鄙矸葸€依稀有個印象,可是名字果然是記不起來了。
卻在這時候聽見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婦人向著這邊過來,一身麻布衣裳很是破舊了卻清洗很是干凈,如今瞧著面色甚憔悴,卻不像是生病了,但是她殷切得拉著靈兒,神色急切地道:“這位小公子,你當真會給人瞧病嗎?我我沒什么錢,可是家中的雞抓給你,你能不能隨我家去救救命?”
“大娘,我答應這就隨你家去瞧瞧病,你不要急哈?!庇洲D(zhuǎn)身向那敖少康道:“太子殿下,看在咱們認得的份上,我只收你三百貝幣吧!”說著伸出手來。
敖少康一臉不可思議的聽著她理所當然的要錢,再有些別扭的從錢袋里掏出貝幣如輸付給她。然后見她動作利索的收起招牌,提起藥箱子,跟著那婦人往巷子里面去了。他頗有些不放心得一路尾隨。
倒得那婦人家中,果然過得貧寒,只有一間茅草房子,但是打掃的還算干凈,狹窄的房間里只有一個米缸一個灶臺,一張竹木桌子,并一個竹木床榻,床榻上歪著個中年男人,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蒼白,身形消瘦,他見靈兒等進門,不解地看向婦人,那婦人低聲同他講了幾句,那漢子只不甘愿地嘆了口氣,伸出手來示意接受問診。
靈兒自知年幼說是會給人瞧病必然是不能服眾,也并不現(xiàn)分毫慍怒之色,只微笑低了身子探身過去低聲同那男人交談了少許,便心思清明地點了點頭,在草藥箱子里抓了幾樣出來,又贈了個陶制的煎藥罐子,囑咐那婦人根據(jù)要求熬藥并交待道“我三日之后再來復診?!?p> “他啥毛病???”
“就是喝了不干凈的水,或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引起的最尋常的傷寒而已,好治的很,只是拖延的久了些而已,還有救。按著我開的方子煎服,三日即愈?!?p> “就為個尋常的陌生夫婦就要在此逗留數(shù)日?。俊?p> “以前我聽過父親說,眾生平等,縱然是再尋常不過的百姓,若是關乎性命了,便是了不得的大事,要謹慎對待。我自幼體弱多病,這許多年來都是給這些看著尋常的草藥吊著這條命,我救他一命也是給自己積福?!?p> “未免婦人之仁。”
“我真是不愛聽這話,婦人之仁有錯嗎,仁厚本是大德,不是懦弱,你們男人一言不合就動輒打殺,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也不將旁人的性命當回事,人不過就一條命,堅強的很,也脆弱的很,原本該當慎重對待。”
“九黎世子殺伐決斷,也不是不將人命當回事。怎地你就容得他?”
“他并不是人們以為地不將性命當回事,相反,他很愛惜將士的性命。人們對他,都是有些誤解?!?p> 另一邊,黎天收到來自伯賢仲德的夜梟傳書,說是一路跟著玉靈郡主,不小心跟丟了。
黎天早知曉她自幼精靈古怪,甩脫個把暗中保護的勇士想來也是輕而易舉便能做得到,因此聽聞她脫離視線,卻絲毫也不奇怪,只道,“不管想什么辦法,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