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九節(jié) 人爭不過命
在神木宮的宮門前，靈兒重新見到了闊別三年的生母玄姬。
兩人才一對視，眼圈就都紅了，抹了抹眼淚，玄姬上前拉住她上下打量了半晌，聽見她張口道一句：“母妃，是我回來了?！苯蛔∩焓诌€輕微顫著就輕輕撫她發(fā)頂，又是半晌才哽咽著輕聲道“都長這么高了。”
回到有熊的靈兒歇了半日就奉命到了集賢殿謁見國主和側(cè)妃所有的王族子弟和參與國事的列位臣屬。有懂事的如世子青陽上前寒暄道：“小妹如今服什么藥？念什么書？”
更有西陵氏故作關(guān)懷道“小幺兒回去發(fā)覺短什么務(wù)必知會我一句，必定交代他們?nèi)マk?！?p> 只有三公主纖纖皺眉驚呼道：“真嚇人，你怎么來大殿這樣的場合居然隨身還帶著蛇！我只聽說南荒的蠻子愛蓄養(yǎng)毒蛇和兇獸，這些年你莫不是真的是流落到蠻荒之地啦？”
眾人這才瞧見才歸國的靈獻公主左邊衣袖上果然盤繞著一條通體碧綠兩個指頭粗的靈蛇，它如今正吐著信子，一雙有著金色的豎瞳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四周。在場的諸人都是頗為驚嚇，也頗為費解，心里不禁回味著三公主纖纖的話。
卻見靈兒低頭對著那蛇耳語了幾句，人們難以置信的看見那蛇竟然像個賭氣的孩子一般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擰了擰身子，磨磨蹭蹭地縮回她衣袖里。又聽見九公主靈獻笑了笑向纖纖道：“三姐，我比不得三姐好命長居深宮無憂無慮的過活，前些時候流落在外，慣常的枕風(fēng)宿雪，與虎謀食，若沒有這靈蛇護體，還哪有性命站在這里了？再說，小妹不才卻也早就聽聞我等有熊一族從來自以善戰(zhàn)的民族著稱于世，怎地不過養(yǎng)個靈蛇而已，就要這般大驚小怪起來。”
纖纖氣急敗壞的看向西陵氏，：“母后，你看她！”
西陵氏只好回護道：“英勇善戰(zhàn)確是我有熊一族的美譽，不過一個姑娘家，本該久居閨閣，養(yǎng)養(yǎng)蠶織織布，才是本分?！?p> 卻聽見軒轅國主反駁道：“靈獻所言極是，驍勇善戰(zhàn)確是我有熊古來有之的族風(fēng)，孤的兒女本該最是有勇氣有謀略的，不過是養(yǎng)條靈蛇而已，何至于就不顧本分了。所謂的男強女弱也是自己設(shè)了的界限，女兒英武起來不輸于男子，你們也看到了神農(nóng)的那幾位朱雀女將軍，哪一個不是以一當(dāng)十的女中英豪？在內(nèi)帷孤是玄姬的丈夫，論及行軍布陣的本領(lǐng)，玄姬可以是孤的師父?！?p> 所有人都震驚于軒轅國主的這番言辭，這般明目張膽的回護玄姬母女。
從此以后，她不再是九黎玉靈郡主，而是有熊國的九公主姬靈獻。
習(xí)慣于彭水城濕熱的環(huán)境，石卯城中神木宮里干燥的氛圍讓人覺得喘不上起來，這里的一切都變得不習(xí)慣起來，包括飲食和作息，起初吃著面食覺著親切的很，可是一段日子下來，即使膳房已經(jīng)在變著花樣的做了，靈兒卻對著碗里的一成不變的面條直嘆氣，這里水果也有限的很，和南方彭水城一帶的果子沒得比，又硬又小味道也欠甘美。
離開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有兩三個月了吧，想念九黎，那里有慈藹和善的崇華夫人，美麗溫柔的六公主姜黎敏，嬌憨單純的獸人飛廉，甚至兩兩看不順眼相互斗氣的黎勇。
最惦記的還是黎天。
干燥的環(huán)境和郁郁的心情讓體質(zhì)嬌弱的靈兒又重病不起，連著兩天了一直高熱不退。
玄姬召集了有熊所有知名的醫(yī)者，不眠不休的問診，開藥，燕子坊里一時間被一種緊張的空氣籠罩者，這事驚動軒轅，軒轅自覺對這走失多年的女兒有所虧欠，又頗欣賞她言談舉止間深類其母的胸襟見識，如今得知她高熱難退，也是擔(dān)憂不已。
三天之后，高熱有所緩解，脫離了危險期的靈兒讓母親玄姬深深的松了口氣。也不禁想到在她失蹤的這些日子，不知道可曾有人如同自己這般關(guān)心照顧著她？
探頭看她的時候，見她睡夢之中眉頭緊皺，口中似乎喃喃著說著什么，玄姬貼近她的時候，聽見她急急地說著，她說“大哥哥?！贝蟾绺纾磕鞘钦l？
又聽見她近乎乞求的口氣，“大哥哥，你不要娶那朱雀將軍了，靈兒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
玄姬腦袋嗡地一響，險些氣暈過去，在靈兒回來之后，玄姬曾經(jīng)三番五次明知故問的盤問她這幾年去向，她硬氣的很，向來閉口不談，決不肯低頭承認(rèn)是被那九黎世子拐到了南邊的彭水城去了，不理解她的古怪態(tài)度，玄姬一直就心中疑問頗多，直到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九黎世子黎天？昔日陳城初見，并不輕信那些不可靠的傳言，原本對這射術(shù)精湛，天賦異稟的小子印象還不壞，可是如今看來，他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壞坯子，那日高臺上領(lǐng)取巨缺寶劍之時，他看著搶手得很，要什么樣的女人不能有，怎么就拐帶了她家這個勉強才到十三歲的小小女娃來，真是其心可誅！
第二日靈兒清醒過來，連夜守在一旁的玄姬將手中的蓮子羹喂給她，聽見她關(guān)切的問道：“母妃守了我這許多天，難免身心勞累，早些回殿里休息吧，這里交給蓮心（丫鬟）就好了?！?p> 玄姬卻將那湯碗輕輕放置在一旁的青玉案子上，嘆了口氣，仍舊開口道：“你這殷切的關(guān)心之語，我險些要當(dāng)了真。”
“母妃這話是怎么講？孩兒不解?！?p> “不解？我且問你，我和你父王前些日子已經(jīng)將你許給了東海的龍?zhí)討?yīng)龍敖少康，已經(jīng)舉國公示，想必你也早就有所耳聞了，這婚約是三年為期，我問你，你嫁是不嫁？”
“不嫁?！?p> “答的倒干脆！”
“女兒不愿?！?p> “若是換作別人，你仍舊不愿嗎？那么，這新郎究竟得需是誰，你才愿意呢？九黎的世子黎天對嗎？”
“母妃，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這少女心事的？你人大心大，朝思暮想得惦念著人家，睡里夢里也禁不住要說些情話出來，我所以知道了我家未成年的女兒給那九黎的臭小子蒙了心智!你這病來的也是古怪，莫不是相思成疾了？”
“求你不要再說了。”她低了頭雙手覆在兩耳上，但覺羞赧慚愧，萬沒想到就這樣給人貿(mào)然戳穿了心事，真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玄姬哪里肯就此放過她，咄咄逼人道：“我還非得說完不可，看你的情形，他這當(dāng)事人只怕還不曉得你的一片癡心，那正好，為娘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那份心吧，這全天下的好男兒誰都可以，唯獨黎天不行?！?p> “既然誰都可以，為什么獨他不行？”
“為什么？你說為什么？這么明顯的事實放在眼前，你問我為什么？我能說的就是一句，既然注定是孽緣，趁著沒至于情根深種，不如早些斬斷情絲，忘了他吧！多看一眼身邊的才俊，也是多給自己一個機會，，”
“母妃知道我是怎么去了九黎的嗎?我被人下了黑巫術(shù)，被人詛咒成了怪獸，黎天救了我的性命，就我的時候，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p> “哪有怎么樣呢，即使如此也改變不了你們現(xiàn)今的敵對立場，戰(zhàn)爭早晚要在九黎和我族之間打響，到時候你們再見面就是兵戎相見的死敵，你明不明白！”
是啊，玄姬說的一句不錯，有熊和九黎的大戰(zhàn)可以說是一觸即發(fā)的事實，他們原本就是對立的你死我亡的死敵，這些幾乎是生來就注定了，當(dāng)然不可能在一起，人，總是爭不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