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七節(jié) 蒙冤
跪在地上的靈兒一語不發(fā),這木屋中里三層外三層的官軍和側身林立的一眾大臣都在親眼目睹著眼前的一切,他們當然只知道九黎君永遠的死去了,不知道死前他一片好心的詛咒使得她如今生不像人,死不能得,永遠不見日光,啃噬獻血為生,他們只是看見眼前的真實,這太過不堪的一幕徹底的毀了她自己同時毀掉的還有她父親多年累積而成的一世英名,黃帝急火攻心,咳出血來,怒極反笑,指著她聲音也顫抖,“你很好!”
人群中忽見第一名醫(yī),重傷在身的田華步履緩慢地走至靈獻身邊,捉手腕號脈,碰到手腕的瞬間,駭然的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十分無奈的搖頭長嘆之后顫聲向少康道,“殿下她醒來多久了?”,少康低頭不答,田華又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死尸轉身向軒轅國主低語了幾句,便默默走回重新淹沒在看熱鬧的人群里。
“靈兒,你曾經(jīng)有功于社稷,有熊族的功勞簿上永遠有你的位置,可是如今,你卻戕害了無辜兵卒百姓,按罪當誅!”黃帝提起手中長劍直接刺了過來,大臣力牧試圖阻止卻已經(jīng)遲了一步,那劍帶著寒光,不偏不倚的刺中胸口,穿心而過。
匆忙趕來的風后還是遲了一步,他看向軒轅,急切地道:“大人明鑒,即便小殿下已然化身為嗜血的非人族,可是在保有原本靈識的情況下,怎會當真喪心病狂地濫殺無辜呢,未必不是遭人陷害了!”
靈兒轉過頭,沒說什么,卻是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卻身形微晃,似乎要支持不住了。
“靈兒姑娘!”“殿下!”少康和風后同時關切地向前,少康用力掙脫官兵的強行束縛,將她攬過讓她能側靠在懷中,靈兒面上悲戚之色盡顯,語氣冰冷如她的皮膚一般,眼角滑下一行血淚,:“原來我對于父王來說,真的同這把劍,沒有什么分別,鳥盡弓藏,黎天死了我也沒什么用處了,是吧?可是怎么辦呢?”
她突然得意的笑道,“父王,只怕要讓你失望了,正如你所見到的,我現(xiàn)在不是人,是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心臟不再跳動,見不到太陽卻壽與天齊的活死人,我無恥淫蕩?暴虐嗜殺?我原本也是九黎王妃,卻被你們以熊王姬的名號推入屠場,屠殺了自己的愛人,屠殺了曾經(jīng)的朋友,淪落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也活該是我的報應,哈哈哈哈哈哈!
我成了這樣,是黎天的意思,他也只是想出這個辦法保住我的靈魂,為了我能夠不因天道的懲戒而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倉頡大人只告訴過你,九州烈焰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卻不曾告訴你的是,施法者若非轉世的神族,而是凡人之身,會在施法之后形神俱散,徹底地灰飛煙滅。
是那個被我施法九州烈焰的害死的那個人,拼了最后一口氣力存下了我的元神和魂魄?!痹緦χ庌@說話的她轉過頭掃視者一切圍觀者,冷笑道:“你們說,諷刺吧?”
“還有你”,她一把推開攬住她的少康“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可是實際上,我兩個相識多年,然而別人隨便一句引導就能使你相信,我是個喪心病狂,濫殺無辜的瘋子!連起碼的相信都沒有,如果是這么單薄的情義,那么當你是個朋友,都顯得多余!”
軒轅聽得一臉驚疑,目光索向人群中的倉頡,倉頡卻心虛地冷汗也下來了,嘴上仍舊狡辯道:“屬下并不知曉施法者的結局,倘若知曉,又怎敢慫恿殿下施法?!?p> “是嗎?知曉九州烈焰的巨大能量,卻不知施法者的后果,你謊話編的自己都不相信吧!”軒轅看向風后,驚訝于他的態(tài)度的轉變,對咄咄逼人的倉頡,一貫隱忍的風后終于忍不住憤然反擊起來。
倉頡則笑了笑,反問他:“風相對九殿下向來偏袒,莫不是心存情愛之私?只是殿下前有九黎君后有東海龍?zhí)?,只怕風相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可趁早死了心的好!”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留點口德吧!”風后要奔過去同他計較的時候被力牧常先死命拉住。“何必同這類人一般計較?!?p> “你找死!”
她說這這話將胸口插著的那劍奮力拔出抓在手里,黃帝面無表情的看著那染著她鮮血的劍顫巍巍的落在腳邊,,靈獻體內(nèi)順著劍身噴薄而出的鮮血濺了她和少康一身都是。在諸人都不及反應的瞬間,那沾著血的劍被她奮力一擲,穩(wěn)穩(wěn)扎入倉頡的胸口。
她轉頭向風后笑了笑:“風相說的不錯,我雖不再是人,可也并不敢視人命為草芥,除了身上本就有命案,連送個東西斗有所圖謀的死有余辜的中年仆役,還有這個出言不遜故意來冒犯的市儈之徒,我身上沒有別的命案,那些青年是我抓來的,可不過為了吸血續(xù)命而已,沒想過要殺人,那些兵士不是我殺的,真兇是誰若找尋不出,只怕會死更多的人,言盡于此,就此告辭!”
“你去哪兒?”少康激動地上前,卻見擺擺手示意他不要上前,但見她櫻唇翕動,依稀說的是:“黎天。”知道她是要去找尋黎天的殘魂斷魄。
知道她要遁逃,所有的官兵迅速的里散圈外三圈的圍上來,當她切實的感覺出了胸口的傷口以神奇的速度愈合,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理了理散亂的黑發(fā),語氣平淡的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她環(huán)視四周握著兵器的軍官,以鄙夷的神色和不屑的口吻嘲笑道:“就憑你們?諸位就別白費力氣了,你們殺不死我,打不過我,攔不住我???”第三個我字才說完,身影已經(jīng)在包圍圈之外,再看時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少康木然地望著她消失地方向,驚訝于她神奇的傷口愈合速度,奔行速度,也比先前更深地覺出了她性情的巨大變化,她變得更加敏感,偏激,易怒。更加情緒化,變得喜怒無常起來。
靈兒向著西南方向,以快的驚人的速度一路奔走。
并不是不眠不休,她因見不得日光,白日躲在林子里睡覺,日落之后才肯出行,奔行數(shù)日,一路行程數(shù)里,行至一處水潭的時候,依稀覺出些熟悉的氣息,細細打量周遭場景,終于記起這是很多年前到過的日落之處,名字是虞淵,有長相酷似天馬,曾經(jīng)將她舉起來的獸人族熟湖在此鎮(zhèn)守。
靜靜蹲坐在譚邊,果然聽見潭水波動,靈兒很有些不確信地問道:“是熟湖嗎?”
卻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面容,一身黑衣,多年來仍舊維持著個少年的模樣,十分秀雅美麗,有著雌雄莫辨的美貌。
他輕輕彎腰施禮道:“別來無恙啊,郡主。”
靈兒終于認出他來了,正是黎天屬下之一,統(tǒng)領整個九黎的水族的水圣,魍魎于是揶揄道:“我當是誰這么有膽識暗暗深入有熊營地里干那殺人放火的勾當,原來是你啊?!?p> “若不出此下策,也逼不出郡主現(xiàn)身,可是若再要耽擱下去,大人的魂魄就真的要徹底消散了,屬下也是沒有辦法?!?p> “你怎么知道我就有辦法?”
“在涿鹿之戰(zhàn)期間,在與諸位失散之前,震煜大人曾經(jīng)交代過我和魑魅兩個,說大人有一縷魂魄寄放在郡主身邊,若大人一旦遭遇不測,只管找尋到郡主便是?!?p> “震煜所言不虛?!摈汪u見她從懷中取出一個手掌長的木雕,依稀正是黎天的模樣,才要細看的時候,忽然間那木雕碎裂成了幾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