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動作在十分連貫的在一瞬間完成,堪稱藝術(shù)。
名微木才反應(yīng)過來有刺客。
她正要起身看看情況,賀蘭紅淺和朱希儀就擋在了她的前面。
朱希儀帶了一柄方便易攜的短劍,此時那柄短劍已經(jīng)被朱希儀拔出來握在了手中。
“鳳兄莫慌,是有幾個人在水中朝著我們放暗箭,交給我和朱兄了。”賀蘭紅淺手中拿著劍,一邊眼神自信而專注的看著周圍,一邊對她說道。
因為有船夫在,她和朱希儀都是叫這個曾經(jīng)朱希儀給她起的名字。
賀蘭紅淺的水平她是知道的,既然她這樣說了,名微木便沒有那么擔(dān)心了。
不過這刺客倒是厲害,他們一路行來,基本上沒有見到有別的人來這蓮花湖深處了,因此很顯然,他們要么是提早就在這里埋伏下了,要么就是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的。
名微木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她前面護衛(wèi)她的朱希儀,腦海中閃過了一絲疑慮,可是很快又被打消了。
盡管她們之所以會來到這里是朱希儀百般攛掇的,但是她并不覺得這是朱希儀安排的。
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似乎從一開始,她從心里就開始相信朱希儀了。
賀蘭紅淺朝著湖面上看去,很快的發(fā)現(xiàn)了刺客的蹤跡。
她的眼眸微微的瞇起,而后又變得如鷹一般犀利,她手腕一轉(zhuǎn),手上頓時多了幾枚暗器,而后她朝著距離他們十幾米的平靜湖面上揮去,只見水面一陣翻涌,那周遭的碧綠湖水開始微微的變紅,湖水本是碧綠的,因再疊加上一層紅色,于是就形成了一種很詭異的顏色。
而后沒多久,湖面上浮起了一把弓和一個裝著八九支箭的箭袋。
賀蘭紅淺轉(zhuǎn)頭讓那船夫朝著漂著弓箭的湖水那邊劃,那船夫知道他們幾個不是尋常人,可是等到遇到這檔子事情,他才知道他們恐怕來頭不小,再加上那不知道來源的箭矢飛來飛去,他更是被嚇到了。
聽到賀蘭紅淺的話之后,他愣了一下,才趕緊拿起船槳朝著賀蘭紅淺指的地方劃去。
賀蘭紅淺仔仔細細的看了四周,發(fā)現(xiàn)并沒有那么簡單,于是就叫和她并肩而立的朱希儀到另一邊,以防止另一面射箭傷到名微木。
那船夫看見這般情形,也知道此刻不止那一波,心里不免有些擔(dān)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此時若是逃跑并不會有什么改變,于是便壓住了心里的恐懼專心地劃船。
只是偶爾看到名微木坐在那里神情平淡如水,他的心里稍稍有些慰藉。
他劃了幾十年的船,看人也看的十分的準,從剛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其中兩個長得清秀的公子并非真的公子,而是兩個女子。
不過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也并沒有多嘴問什么。
只是此時,他看著那姑娘在船上坐著,雖然他和她的處境不大一樣,他也就是一個平常人,沒人保護,也沒人在意,而她周遭有兩人護持。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那般淡然自若,他見到的不多。
那種平靜并不是那種有恃無恐的平靜,那是一種帶著堅定的平靜,像是經(jīng)歷過滄海風(fēng)云,而后就算遭受同樣的困難,盡管安危難測,可是卻選擇繼續(xù)面對的一種平靜。
這種平靜,他此前在東國見到過一次。
那時候他年少,聽說東海有鮫珠,一顆可值黃金萬兩,他出身平凡,可年少狷狂,不甘平庸,想要有一番作為,于是便跟隨采鮫珠的商船前往東海深處。
然鮫珠未曾尋得,卻遇上了海盜。
他們一行人連漁船帶人全都被海盜們劫持了。
等到他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一架大船經(jīng)過從海盜的手中救了他們一行人。
時隔多年,他依舊記得那艘船的領(lǐng)頭人。
那是一個少年,約莫才十三四歲的樣子,可是整艘船的人全都以他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初次見到那少年的正臉的時候,他覺得仿佛驚為天人。
他沒讀過幾天書,這個驚為天人還是他們一行人中的一個肚子里有些墨水的秀才說的,他雖然平日不喜歡那秀才半瓶子晃蕩的德行,但是卻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倒是十分的貼切。
那少年穿著一襲白衣,和海盜打斗的時候他也和旁人一般揮劍騰挪,可是他那白衣上面連一個血點子都沒有濺上,始終是素凈如雪。
而他那一雙眼眸黑白分明,卻比蔚藍大海更加深邃,仿佛讓人永遠都望不到底。
那個少年無論揮劍砍人頭顱還是靜坐品茶,似乎都是一般的神情,是那種從容卻又讓人不由得仰望的神情。
他后來打聽了一番知道那少年一行人似乎是東國王室的人,他曾經(jīng)也試圖想要跟隨他們,不過被他們拒絕了。
后來他回到了家鄉(xiāng)當(dāng)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船夫,可是回憶起年少時光,最讓他深刻的不是那風(fēng)浪四起的蔚藍大海,而是那劫后遇到的仿若驚鴻一瞥的少年。
他的回憶隨著湖面上傳來的一陣陣破風(fēng)聲而漸漸遠去,他看到周遭湖面上出現(xiàn)了一團一團的血水。
等到劃到了最早出現(xiàn)的那一團血水后,那被叫做賀蘭的女扮男裝的姑娘俯身將方才漂在水面上的弓箭撿了起來,而后一甩上面的水,轉(zhuǎn)身,朝著幾處平靜的湖面上射去。
箭矢入水之后,幾個拿著弓箭的黑衣人大叫著從水中跳出來,而后湖面很快又再次平靜了。
他們的血將周遭碧綠的湖水給染紅了,呈現(xiàn)出一種略帶詭異的顏色。
而他就聽從那個賀蘭的姑娘的指示朝著那些漂著弓箭的地方劃去。
最后,等到周遭有六七處的湖面都被血水染紅了之后,那賀蘭姑娘才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吩咐他離開這里。
名微木于是起了身,問道:“全都死了嗎?”
賀蘭紅淺點頭,繼而拿著手中的弓箭看了看道:“這弓箭的材質(zhì)似是出于東國,不過……”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完,但是名微木已經(jīng)領(lǐng)會了。
一旁的朱希儀拿過了那弓箭來,細細的端詳了之后,他若有所思道:“這弓箭的材質(zhì)出于東國,可是這制造弓箭的手藝卻是南國的。東國雖然商業(yè)發(fā)達,可是弓箭乃軍用兵器,平常人家制作射程遠的弓箭都是要登記在冊的,而這種材質(zhì)的弓箭已經(jīng)被官府壟斷,除了官府可以打造之外,民間不允許百姓私造。”
聽完這些推斷,名微木眼眸平靜道:“那便是說有人用東國采購來的制作弓箭的原料做成弓箭,欲冒充東國王室刺殺我們?”
賀蘭紅淺和朱希儀紛紛點頭。
于是回去之后,名微木又多了一事——命人調(diào)查這弓箭的來源,同時她又命人去湖深處尋找那些刺客的尸體看能不能尋找到一些線索。
青煙樓只是個吃飯的地方,于是他們離船登岸在青煙樓吃了飯之后就回原來的客棧了。
不過出門的時候,他們?nèi)苏庾呔鸵婇T前一輛素雅的馬車停了下來。
那馬夫勒馬麻利地跳下車之后正要去掀簾子,只見里面一只白皙修長的玉手已經(jīng)掀開了簾子。
之后那手的主人先探出了頭,而后才抬腳下了馬車。
那是一張絕世的臉,眉目精致,一雙漆黑的眸子泛著亮光,像是在永夜的寒冬中瞥見的一抹星光。
而他的鼻梁高挺卻未顯得孤高清冷,一雙嘴唇也未曾夾帶清冷,反而有些像是女子的唇,溫柔卻又不會顯得柔弱娘氣。
他下了馬車,站在那里,長身玉立,一身白衣裁剪的十分合體,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腰身來。此時他手中要是有一把劍,必定像是個絕世獨立的修道仙人。
以前名微木聽說南國人風(fēng)雅,些許是臨近仙山云岫的緣故,因此都一個個仙風(fēng)道骨的。不過來的時候她一路看來,路上雖然大多是尋常百姓,可是也見過幾個書香門第的貴公子,但是往往都令名微木大失所望,覺得傳聞都是假的。
誰知道在她已經(jīng)完全不相信的時候,上天又證實了這個傳聞。
名微木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一個比較理智冷靜的人,并不會時常犯花癡。
可是這個人,名微木覺得無法形容。
有些不真實,像是假的一樣。
當(dāng)然不是說他長得假,而是著重表現(xiàn)他的不真實。
名微木有些懷疑這是用什么逆天的修圖軟件修出來的,而且是那種可以應(yīng)用到現(xiàn)實中的。
當(dāng)然腦洞有點大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名微木的腦袋飛轉(zhuǎn),想要想出些什么溢美之詞,可是想了半天,覺得好像也想不出來。
“都說南國男子道骨仙風(fēng),走了這么久,終于見到一個了!”那朱希儀站在名微木身邊笑的像朵玫瑰花似的低聲對她說道。
名微木瞥了一眼,難得的發(fā)自肺腑的對他表示贊同。
不知道是因為那公子太過于光彩熠熠還是什么緣故,那青煙樓的小廝從店里忙著跑出來接待。
朱希儀微微的皺眉,頗有些醋意的在她身邊道:“這小廝的眼睛可真尖,我們來的時候那么大陣勢都沒見他這么殷勤?”
名微木聽了忍不住嘴角上揚,真是難得的見朱希儀這么來勁。
那小廝激動地走上了前去對那公子道:“公子可是南國之人?小店里什么都有,公子請進!”
他一邊問著,一邊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帶那公子朝著里面走去。
那公子還沒有說話,旁邊剛剛把馬車交給青煙樓的小廝的馬夫笑著道:“這你可猜錯了?!?p> 那小廝一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哦”了一聲。
正要往下問,就見那一直神情平淡從容的公子眉眼一彎,笑著道:“我們并非南國人,我們是東國的商人?!?p> 朱希儀聽到這話,不由得覺得被打臉了。
那小廝帶著那公子和馬夫朝著里面走去,走了幾步看到他們這幾個擋在門前不走的門神,應(yīng)當(dāng)是覺得都是客人,不好表現(xiàn)的太明顯,于是就象征性的笑了笑寒暄了幾句,問道:“客官吃的可好?”
名微木思量片刻,轉(zhuǎn)而笑著道:“小哥說錯話了吧,我們剛剛來,還沒進去吃呢!”
那小廝登時一愣,想說些什么,又壓了回去,轉(zhuǎn)而笑著道:“那客官趕緊里面請吧!”
雖然已經(jīng)吃飽了,可是名微木這一做法當(dāng)真是合了朱希儀的意,他自然是覺得好的不得了了。
而賀蘭紅淺知道名微木應(yīng)該有別的意圖,于是就默默跟著名微木走進去了。
那公子雖然渾身氣質(zhì)不凡,可是倒是當(dāng)真的隨和,而且不是那種裝出來的。
他沒有去什么雅間,而是直接在大廳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那馬夫跟他之間似乎也沒有什么主仆之分,也直接坐在了他身邊。
名微木瞥了一眼,坐在了離他不遠的一張桌子上。
小廝拿過了菜單之后,名微木直接丟給了朱希儀讓他點菜。
雖然嘴上不說,可是那朱希儀其實是不情愿的。
他們本就已經(jīng)吃飽了,再點什么珍饈美味估計也吃不下了。
再者,最為關(guān)鍵的是這點菜打擾到了朱希儀看美男了。
名微木是實心實意的想要觀察觀察這公子是什么來歷,可是朱希儀也是實打?qū)嵉南胍纯疵滥小?p> 堪稱“交際花”的朱希儀雖然交朋友最看重品行,但是卻也不是說不看長相。
尤其是長成這樣的,名微木估計朱希儀可能會因此放棄第一條原則都說不定。
若不是此時有她在,她覺得這朱胖子早就跑過去跟人家搭話了。
當(dāng)然做戲要做足,點菜也是個重要的事情。
瞥了一眼一臉不情愿的點菜的朱希儀,名微木低頭,佯裝看菜單,實則聽著旁邊那公子的動靜。
不過那公子似乎話并不多,都是那馬夫在說,似乎是在談?wù)撠涍\的問題,他們在討論如何運輸才比較節(jié)省運費。
那公子偶爾說幾句,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說的也就是些生意上的事情,大體聽起來都正常的很。
不過那公子的聲音很好聽,于低沉中帶些溫柔,談的明明是些利益之事,可是卻像是在吟詩作賦一般,宛如天上神明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