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悅這一組的滑行接力結(jié)束,緊接著的就是葉欣嘉所在的組了。
本來節(jié)目組其實不是這么安排的,但是葉欣嘉突然跑去和節(jié)目組主動要求了這一點。
調(diào)換個順序也不是什么大事,節(jié)目組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駁了常駐嘉賓的面子,因此也就讓換了。
對此,湯悅沒有什么特殊想法,她其實不怎么想跟一個得失心重到失常的人計較的。
而且,她也不是看不起這個組,好歹她當年也是考過運動員資格的,怎么著也是半專業(yè)出身,兩個花滑刀以為憑借著她隊里有人放水這點就能在接力上贏,實在是想得有點多。
她不是針對誰,喬奕彬放了水,其實也沒比葉欣嘉使出吃奶的勁兒努力滑的速度差多少,而且這當間的差距,孟輝和和聞?wù)臅r間差完全就能彌補過來并且綽綽有余。
至于趙新宇,雖然她是個女生,從體力上看似乎她好像不占什么優(yōu)勢,但哪怕放在專業(yè)隊里,也不是沒有滑不過女運動員的男運動員。
況且,趙新宇的速度也就那樣吧,按照他訓練時的水平再上浮哪怕20%,再給他加哪怕20%的接力助力,他也還是跟她剛才的速度差著老大一截。
有時候,她是真的覺得葉欣嘉所作所為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意思的。
如果不是葉欣嘉跟趙新宇鬧,然后趙新宇跟喬奕彬說好話讓喬奕彬放水,她也不會對這件事這么認真。
本來這也就是個綜藝節(jié)目,她怎么懶得打理人際關(guān)系,也知道給人留面子。
所以,她一開始知道有速滑這個項目,而且看到了組內(nèi)另外兩個人的水平以后,就只想保持一個和組里其他人差不多的水平,別拖他們后腿就成了。
喬奕彬的主動放水才是導致她改變自己策略的最主要的原因。
她對輸贏看得不重,但是這種情況下的輸贏是例外的,葉欣嘉和趙新宇一人一腳正好踩在她的底線上。
湯悅能忍也忍過的事情有很多,這倆偏偏一人飯了一件。
撒嬌抱團關(guān)系好,就能讓關(guān)系不好的她為此讓步;用自己都不在意的生命安全威脅她,做事情之前不考慮結(jié)果,釀成苦果以后反而要她來負責。
是,這些東西她不是那么在乎也不是那么看重,但是憑什么這么憋屈地讓出去,她活該嗎?
這些不是湯悅的被迫害妄想,是真真切切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初一的時候,因為她老是考第一,正好班上有個男生的父母過于望子成龍,他忽然就在某天放學的時候,把湯悅堵在了班級門口。
削鉛筆的刀被他握在了手里,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個男生求求她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這次期中考試故意考砸一門,讓他也拿一回班級第一。
她還能記得那人當時到底是怎么說的:“你已經(jīng)考過這么多次第一了,有一次沒考第一也沒什么關(guān)系的,可是我如果再不考第一,我真的會死大的,我求求你讓我也考一次吧,哪怕讓我一道大題呢?”
湯悅當時就只想說四個字:“莫名其妙?!?p> 但是,她當然沒有把這四個字說出口,因為班主任到了。
作為教書育人的老師,班主任當然不可能說讓湯悅考試放水這么過分的話,只是驅(qū)散了周圍看熱鬧的同學,讓湯悅先回家,順便把那個男生給帶回了辦公室進行心理輔導。
湯悅當時以為這事就這么完了,但是這事并沒有完,那個男生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里的時候一天比一天憔悴了。
有住在他家附近的同學出來做了那個真相帝,說那個男生是因為在家復習過于刻苦,每天都沒睡三小時的覺,所以才會這么憔悴的。
一天兩天的還好,一周過去,初中生對于同學的同情心就開始蓬勃生長了。
來勸湯悅讓一讓的人越來越多,她沒表態(tài),因此就成了班上同學都孤立的那個大惡人,沒有一點同情心,對同學過于冷漠,只想著她自己,誰都不要跟她講話。
說來也可笑,孤獨湯悅其實是習慣的,這些孤立其實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太大影響。
期中考試很快來臨,湯悅正常答卷,也非常正常地考了第一。
那個男生卻沒有來參加考試。
最后他是在他家不遠處的小公園里被找到的,拒說,他當時在湖邊徘徊了很久,看起來是想跳湖的。
于是,迫害同學生命安全的這個帽子湯悅是摘不掉了,之前還只是單純的孤立,期中考試過后就變成了各種奇妙的針對。
比如她寫好的作業(yè)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次兩次的老師看在她成績好的份兒上會選擇相信,次數(shù)多了難免懷疑她是不是蓄意不寫。
下課如果她離開座位,回來后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筆掉在了地上,多次的踩踏后碎成了渣。
她的課本也難逃這樣的命運,倒是不會有人去撕,只是上面會有很多的水跡,還有一些類似沾了水和灰塵的掃把拂過的痕跡。
湯悅不是沒找班主任反應(yīng)過情況,班主任雖然當時安慰了她,卻在談話的最后問了她一句:“湯悅啊,老師覺得,其實有時候,你沒必要這么好強的。”
在當時,湯悅沒做任何回應(yīng),從小和父親以思辨的方式互相交流的她,可以從很多角度切入對老師的話進行反駁。
但是,她一句都沒有說,只是對班主任點了點頭,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時至今日她早已確定,父親從小對她的邏輯培養(yǎng)和思辨教育對她而言是無論什么也無法取代的珍貴財富。
可是在當時,需等到下半年才會度過自己的十一歲生日的湯悅,第一次對父親從小對她的培養(yǎng)產(chǎn)生了懷疑。
她在想,眾人皆醉我獨醒,何嘗又不是一種眾人獨醒我獨醉呢?
在眾人都沉睡情況下的清醒,到底是一種財富,還是一種負累?
人類是一種群居動物,并且會對一些不合群的個體產(chǎn)生一定的排斥范圍,也有一寫個體會通過排斥其他個體來實現(xiàn)自我價值。
因為過分清醒,已經(jīng)不怎么合群大的她,天然地就是被排斥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