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卻努力忽略掉他的疏離、他的冷漠，就像是回到過去一樣，她對他毫無偽裝，毫無保留地：“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當時爹爹突然離世，我說你不詳……其實是想氣走你，怕我連累了你，因為我知道，我會被“斬草除根”，對不起?！?p> “為了報仇，為了活下去，我順勢，毫無反抗地成為江王妃，的確是為了求一個庇護之所，為了有一點權(quán)力，可以找到兇手，也可以讓兇手殺我不會那么輕松，對不起。”
“后來，江王為了警醒我，竟然暗中派人深夜來故作刺殺我，我自此知道，與虎謀皮的危險，所以，我收買了殊消閣，假死脫身，對不起?！?p> “再后來，我計劃失敗，被他關(guān)在了王府里。名義為關(guān)，實則他并沒有傷害我。等皇上查出了兇手，確保了我不會再有生命危險，我從王府里離開了，來找了你……”
“你做了官，入了官場，不是你一開始跟我說的，你想要過的生活，帶不走你，我很生氣，我也賭氣了，所以在宮里，我故意叫你顏大人，祝你官運亨通，顏霊，對不起?！?p> “對不起，我無視了你的痛苦，我太專注于自己的痛苦了?！?p> “對不起……我讓你一個人等了那么久，我做出種種，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p> 顧落卻輕輕伸出雙手，遞過了手中折疊的休書，將眸中的情意盡放：“但是，顧落卻喜歡顏霊這一點，沒有變過。”
“顏霊，顧落卻把自由的顧落卻還給你了，你還要不要？！”
她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也把整顆心放在了他的身上，可顏霊沒看。
他不看她……
他已經(jīng)厭惡她了么，厭惡到這個地步了么？！
顧落卻橫在半空的雙手，都舉酸了，眸底從情意堅定，到茫然失魂，終于面色失掉了所有的明亮，方知：情愛，原來是世間另一個地獄。
她唇干白，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我要了休書，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江王說，不會為難我們的……皇上那里，也無需我們擔憂?！?p> “因為我是嫁進過皇室的人，所以，我是不能跟大臣在一起的，你懂嗎……”
最后三個字，聲音微末，她自己幾乎都聽不到了。
“你有沒有聽我在說什么……？”她忍著痛，而顏霊終于回頭，對視的那一眼，他們那么近。
“我聽見了?！鳖侂懨鏌o表情，“聽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p> 顧落卻抖了抖唇。
顏霊走近她，低頭睨著她：“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我現(xiàn)在有些疑惑，你幫我解，可好？”
顧落卻點頭。
顏霊見了，冷笑地問：“其一：他為什么要對你那么好？”
“其二：你為什么相信他，半點懷疑都沒有呢？！”
“其三：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嗎，所以，他給你這一紙休書？！”
“其四：你們一起離開了皇城，那么久，孤男寡女，再一起回來，夫唱婦隨，你憑什么認為，我們還可以回到過去？！”
“其五：你憑什么認為一紙休書，三言兩語的解釋，就能讓我相信，你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顧落卻一直看著顏霊，在他逼問完了，回望她時，她卻猛然別過了臉頰，并且閉上了眼。
顏霊因此，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傷心淚。
“請王妃為下官，解惑！”
字字句句，原也可以令心百孔千瘡。
顧落卻頹喪地落下了雙臂，握著休書的手，清寂地垂落在身側(cè)。
直到把哽咽忍進喉嚨里，她才低低地開口：“是……有一個交易。”
顏霊嘴角含著一抹意料之外的譏笑，心，不為人知地沉的厲害。
他講：“我忽然覺得，你與他，是一個世界的人，被排除在外的，一直都是我……”
顧落卻眉目低垂，面上，失落有，灰心有，可仔細看，好像又什么都見不到了，空空如也。
她把休書折好，輕輕放進了自己的袖中，也是這一個舉動，令顏霊瞳孔微縮，目光無法從她的身上離開了。
“那個交易是，如果你同意跟我離開，一切問題他去擔當，但是，如果我?guī)Р蛔吣?，我就要回到王府，安安分分地做他的王妃?！?p> 顏霊身體一僵。
顧落卻笑了，這一次，似乎是……接受了。
“我輸了。”
“我輸給他了。”
“其實我……也不是太自信，你還會選擇我，但，我忘不掉過去，我總覺得不說出來會錯過你，總覺得，你是舍不得我的?！?p> “顏霊……”顧落卻伸手，微笑地撫上了他冷硬的俊臉，“如果我沒有那么了解你，該多好?！?p> 你的眼中，已經(jīng)不再有我了。
至少，不再全部都是我了。
“很多事，我無法跟你解釋清楚，但是有余生啊，解釋不清楚的，我就一天一天跟你講。”
“他為什么對我好，為什么這一次帶我去雪山，為我解毒，救活了我，這是他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何。”
“我們要關(guān)心的，應該是我們啊……”
“我相信他，是因為我跟他相處過。你不會理解，沒關(guān)系，我把我的一輩子給你，我用行動告訴你，我相信他，但那與感情無關(guān)?！?p> “至于你的第五個問題，我不知道該怎么為你解惑?！鳖櫬鋮s垂下手，低頭嗤了一聲。
顏霊如被定住，一動不動。
“你不信我，所以，這成了你心中的結(jié)。即便我們在一起了，總有一日，你會想起我曾經(jīng)是另一個人的王妃。只要你懷疑，那么我跟他不含風雪的點點滴滴也都含了風月，有了遐想。”
“所以，我說我輸了?！?p> 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她。
她沒有本事，讓他喜歡她，喜歡的足夠信任她。
雖然她輸了，這段感情，到底是有了結(jié)果了，不是么。
顧落卻望著面前俊秀的男子，過往種種浮于腦海，兩行情淚就不由自主了。
她卻在笑，是他所熟悉的那抹笑。
“顏霊……”最后那一句，聲音是再也不偽裝，全面陷落在被不要了的委屈中，崩潰、也卑微，“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