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阿三傾身順好蕭落凌亂的頭發(fā),溫柔道,“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蕭落不適應地躲開紀阿三的手,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太過親近,她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紀阿三僵了稍許,方裝作無事,唇邊暈開一抹淡然舒心的笑容,“我讓李姨給你做點吃的?!?p> 蕭落往床內(nèi)縮了縮,點頭表示接受,紀阿三輕笑一聲,拂袖起身翩然出門。
門合上,蕭落垂頭思索片刻才掀被下榻,坐在鏡子前重新審視臉上的刀疤,經(jīng)過一下午的沉淀她慢慢接受了毀容的事實,唯獨難以想象的便是御遲夜知曉她毀容后會是怎樣一番反應。
“唉?!笔捖浯瓜骂^,自言自語道,“連小孩看了都會嚇哭的臉,殿下看了定不會歡喜的。”
窗外落葉瑟瑟而下,靜謐得讓人心涼。
蕭落起身行至窗前,坐在窗臺邊,看著片片落葉緩慢飄落,美眸黯淡無光,傷神傷心。
思緒回到那晚安相思用匕首毀她臉的一幕幕,蕭落攥緊了衣袖,牙關緊咬,恨意填滿了雙眼,閃著殺機之意。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向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安相思毀了她的臉,此仇定加倍奉!
吱呀一聲,門再次打開,紀阿三端了托盤進來,飯菜香味很快傳到蕭落這頭,蕭落整理好情緒,長吁一口氣,決定好好面對現(xiàn)實,站起身走過去。
“都是些清粥小菜,蕭姑娘莫要嫌棄?!奔o阿三邊說邊乘了一碗肉絲粥放在蕭落面前。
蕭落坐下,狐疑地觀察著紀阿三,忍不住詢問,“阿三少爺,你為何對我這么好?”
紀阿三撩袍坐下,溫文爾雅,“在下身為醫(yī)者,自然要好生照顧病人?!?p> 蕭落生出幾分敬佩,贊賞道,“這世道能有阿三少爺這般妙手仁心的醫(yī)者不少了。”
紀阿三挑眉,“哦?鬼醫(yī)名滿天下,在蕭姑娘看來如何?”
蕭落溫和的神色驟然冷冽,眼中寒霜,語氣也冷了幾分,“他只殺人,未曾救人,我也一樣,怎么?你怕不怕?”
蕭落似笑非笑地看著紀阿三,攪拌肉絲粥的動作停下,全部注意力都傾注在紀阿三身上,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放下試探紀阿三的心思。
紀阿三這個人,給她的熟悉感實在太強大了,每每與他相處都會想到鬼無殤,也不知是不是被害落水后變得疑神疑鬼了。
紀阿三一愣,繼而笑了,“蕭姑娘殺的也是壞人,阿三不怕?!?p> 蕭落保持著質(zhì)疑的目光,“哦?你就如此信任我?”
紀阿三道,“蕭姑娘是展將軍妹妹,姜國人都知曉展將軍是千古難得的忠貞將才,那么他的妹妹也定是女中豪杰。”
蕭落收回懷疑,沉思稍許才抬眸真誠道,“多謝阿三少爺信任,蕭落有幸能識得你這般風雅清秀的人兒。”
“謬贊了?!奔o阿三謙遜道。
蕭落不再說話,專心用著粥。
晚膳罷,蕭落換了身干爽的衣裙,戴上斗笠以白紗遮去臉龐,輕身出門。
半路上撞見了似曾相識的老婦人,蕭落急忙過去攔住她,“是您?”
李姨聽出蕭落的聲音,雙腿一抖雙膝落地,恭敬地問安,“側(cè)妃娘娘安好?!?p> 蕭落將李姨攙扶起來,激動地問,“看到您我才記得那日的話,原來你是認得阿三少爺?shù)?,我這些日子腦子蒙蒙的,竟忘記了您?!?p> 李姨后退一步,同蕭落保持著妥帖的距離,余光瞥見一旁款款走來的白衣公子,態(tài)度更加恭順了,不過卻對蕭落改了稱呼,“老身幸得阿三少爺與蕭姑娘的接濟才能活到現(xiàn)在,在此多謝蕭姑娘救命之恩?!?p> 李姨再次屈膝,沒跪下就被蕭落扶起來了,“不必言謝,都是分內(nèi)之事?!?p> 李姨見蕭落衣衫整潔,又以斗笠遮面,便問,“這么晚了,蕭姑娘可是要出府?”
蕭落承認,“我想回王都,完成一件事。”
李姨聽她要走,當即急了,“蕭姑娘可有知會阿三少爺?”
蕭落訕訕道,“不曾?!?p> 她就是怕紀阿三知曉了又要出言勸她,再說紀阿三通身氣質(zhì)與鬼無殤太像了,她并不想與紀阿三過多接觸,哪怕他手中有著能治愈她傷疤的雪玉膏。
說曹操曹操到,清澈分明的男音打破兩人的沉默,“蕭姑娘,夜深了,還是別出門罷?!?p> 蕭落正想抬手揉揉眉心,顧及到紀阿三對她有救命之恩,蕭落并未惱他,很溫和地回話,“阿三少爺,蕭落還有急事要辦,請您莫要勸我了?!?p> 紀阿三走到蕭落面前攔住她的去路,“蕭姑娘,你臉上的刀傷尚未痊愈,還是等好了再走。若是展將軍著急,可以修書一封交予在下送去將軍府?!?p> 蕭落道,“莫要麻煩了,蕭落多謝阿三少爺?shù)恼辗?,只是蕭落真有事要解決。”
不僅僅是找安相思報仇,還有在王宮里性命垂危的云燁。
倘若她自私自利地停留在這療傷,一個月后再回去,云燁那副身子怕是兇多吉少。
紀阿三見蕭落去意已決,長長嘆口氣,不再阻攔,從袖中掏出一瓶藥膏,“這是雪玉膏,蕭姑娘每日早晚涂抹兩次,一月后便能恢復容貌。”
蕭落鄭重接過藥瓶,對紀阿三深深鞠了一躬,末了直起身子拜別,“來日得閑定來此好生報答?!?p> 紀阿三讓開道,“阿三祈愿蕭姑娘此去一帆風順?!?p> “多謝!”蕭落秉手辭別,在李姨與紀阿三的目送下抬步走出紀府。
經(jīng)過幾日的調(diào)養(yǎng),蕭落體內(nèi)的軟筋散消除殆盡,除卻面上顯眼的刀疤,其余都恢復到最佳,內(nèi)力更是充沛。
夜半趕路來到王都城門之下,蕭落站住步子,側(cè)耳分辨出凌亂無章的馬蹄聲,心思微轉(zhuǎn)尋了個暗處藏身。
待幾十余人策馬遠去,蕭落順著城墻出來,待所有聲響消失,點地飛身掠進城中,剛一落地就被人拿刀子架住了脖子。
“摘下斗笠!”拿刀守衛(wèi)緊盯蕭落,他身后十余人皆佩劍而立,嚴肅地觀察著闖進王都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