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阿三并未先點,而是詢問蕭落意思,“兄臺,你想吃些什么?”
蕭落拍桌,大著嗓門喊,“當然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最快意不過啦!”
考慮到紀阿三文文弱弱的性子,蕭落收斂幾分,撓頭咧嘴忒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咋們山里的野漢子邋遢慣了?!?p> 紀阿三輕松一笑,“無妨。只不過大碗酒菜這酒樓怕是做不出,委屈兄臺一些了?!?p> 蕭落放下雙手,擱在桌案上,點下腮幫子,懶洋洋地點點頭。
兩人等了一陣子,小二將十道菜肴放上來,都是些清淡的小菜,一點辣都不見。
小二走時又問,“兩位公子不喝點小酒么?”
蕭落懷著孕當然不喝酒,只是身份使然,若是拒絕了難免讓人懷疑。
正苦惱著,對面的紀阿三道,“在下并不飲酒,聞一聞都會醉,不過兄臺要來幾杯么?”
蕭落順著桿子下來,“阿三不喝,我怎么好意思?酒味大得很,怕醉倒了阿三,說我占你便宜。”
紀阿三溫潤揚唇,對小二道,“那就不上酒了?!?p> 小二失望地嘆口氣,搭著抹布離開了。
兩人吃到一半,蕭落明銳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隔壁飯桌吃飯的兩個大漢興致勃勃地議論著“妖妃”、“蕭落”等言語,聽得蕭落不禁攥緊了筷子。
她一沒媚主亂上,二沒違反綱常,怎么就被冠上“妖妃”大名了?
“她蕭落只是一位側(cè)妃,說難聽點兒就是妾室,死了就死了,太子殿下有必要掘了明月湖找她尸體么?”
“說不定那賤人的尸體早就被湖水沖到別處了,單單明月湖怎么搜得到?”
“正是因為如此,太子殿下打算把明月湖上下游的河水都抽干呢!你們說說這都是什么事兒嘛!”
“歸根到底就是那狐貍精迷了太子的眼,讓太子寵妾滅妻還跟王上唱反調(diào),簡直就是再世妲己!”
“這種人就要死了才安分!”
“就是就是!”
…
蕭落心里窩火,要不是現(xiàn)在還不能暴露,早就沖出去把這兩個嚼舌根的家伙痛扁一頓了!
過來參加議論的客人越聚越多,清一色的給蕭落扣屎盆子,甚至還編排她跟展旭的風流韻事,言語越發(fā)不堪入耳。
蕭落忍不住想要拍桌起身去跟那群人理論,這時梨香園外進來兩人,聚眾議論的人們都乖覺地閉上了嘴。
蕭落往門口一瞧,瞬間埋下頭,一個勁兒大吃大喝。
紀阿三見她反常,關(guān)切地問,“兄臺這是怎么了?”
蕭落抬頭,滿嘴的肉肉,唇齒不清地說,“我窩慘咯?!?p> 紀阿三沒聽清蕭落說些什么,盈袖夾了一塊竹筍放進嘴里,還未吞下,旁邊乍起一連串的巴掌聲。
兩人同時扭頭一瞧,方才污蔑蕭落的十幾個人全都跪在地上,兩股戰(zhàn)戰(zhàn),自抬手掌扇自己巴掌,嘴里還整齊劃一地說著“我是小人”、“我天天吃屎”之類讓人忍俊不禁的話語。
蕭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了,不過這一桌子的菜算是毀了,都被蕭落噴出來的飯粒雨露均沾。
紀阿三幽怨地看著她,“大壯兄,你這樣我可怎么吃?”
蕭落顧不得在場的太子主仆二人,趕緊過去用手拍落紀阿三身上的飯粒子,一邊整理一邊忍住笑道,“對不起啊,旁邊實在太搞笑了?!?p> 紀阿三嘴角微微抽搐,整理好衣衫才起身,御遲夜注意到蕭落這邊動靜,鳳眸一轉(zhuǎn),深邃銳利的目光投在蕭落脊背,如冰刃一般刮著蕭落的脊背,冷得蕭落雞皮疙瘩直冒。
紀阿三與御遲夜對上眼,先是沉默稍許,繼而款步走過去,蕭落像個小跟班似地跟在紀阿三身邊,兩人一同來到御遲夜面前,齊齊秉手行禮,“草民拜見太子殿下?!?p> 蕭落鎮(zhèn)定自若地看向前方,心里慌成了狗,面上死撐著淡然。
偷偷一瞄,御遲夜的薄唇留著幾點褐色小口子,是那晚她咬了御遲夜兩口所致。蕭落在心底倒吸一口涼氣,并私下安慰自己莫要驚慌,那晚她特意用黑紗遮住御遲夜的眼睛,御遲夜應該不知道是她,不會找她尋仇的。
御遲夜忽然看向蕭落,鳳眸波云詭譎,叫人看不出情緒,越是這般越發(fā)危險,蕭落冷不丁被這樣一瞧,背后都滲出幾滴汗了。
為了不暴露自己,蕭落傻不愣登地對御遲夜嘿嘿一笑。
御遲夜皺緊了眉頭,像是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東西,逃也似地移開視線,對紀阿三道,“父王對你甚是中意,故讓本宮前來請你入宮。”
紀阿三意外,“可結(jié)果還未出來。”
御遲夜道,“結(jié)果并不重要,父王瞧上的不會有錯,即刻收拾行李入宮。”
紀阿三還想問什么,御遲夜并沒給他機會,轉(zhuǎn)而吩咐九宮,“你帶著紀阿三入宮安頓。”
紀阿三看了眼蕭落,隔了一會兒才無奈道,“大壯兄保重?!?p> 蕭落心里淚崩,事情來的太快,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紀阿三走了,她今晚住哪兒?
紀阿三跟九宮上樓收拾行李,桌邊就剩下御遲夜與蕭落兩個人。
本想著御遲夜不會留下來管她這個閑人的,在看到御遲夜當桌坐下,蕭落頓時汗如雨下,顫顫巍巍地說,“那草民不打擾殿下了。”
一轉(zhuǎn)身,背后那人開口,“我認得你?!?p> 蕭落脊背一僵,暗自掐了一把大腿,故作驚訝轉(zhuǎn)身,“殿下識得我?”
御遲夜斜斜地看她,“冥閣殿測試,你在紀阿三旁邊,有點印象。”
蕭落訕訕介紹,“我叫蕭大壯?!?p> 御遲夜剛抿下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失態(tài)只是一瞬間,御遲夜恢復正色,邪氣地瞥著她,“名字…倒是有趣,坐下來聊聊吧?!?p> 蕭落恨不得御遲夜趕她走,如今卻要留她下來,蕭落心里有苦難言??!
御遲夜心思縝密,逃婚那次她兩次易容都被輕易發(fā)現(xiàn),倘若與他待久了定會出現(xiàn)破綻,還是盡快離開他為好。
蕭落清了清嗓子,走過去坐在御遲夜對面,特意把腿踩在椅子上,就一個動作,御遲夜兩簇冷光射過來,蕭落瞬間慫了,乖乖地把腿收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手也局促地擱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