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古的大地上,當我們的祖先還在同兇猛野獸搏斗的時期,便已經(jīng)有了神的萌芽。
那時候的人們崇拜火,崇拜風,崇拜大自然里的一切。他們崇拜著新生與毀滅。所以那時人們鍛造出來的神往往代表著生命與死亡。
那時的環(huán)境是惡劣的,經(jīng)常就能看到火災、地震、水患一類的出現(xiàn)。
大自然總是想方設(shè)法的折磨著地上的生靈。可生靈體內(nèi)源自生命之初對于死亡的恐懼,卻一次次的支撐著這個脆弱的整體。
就像是無數(shù)的人類部落一樣,昂特所在的部落的肉食來源主要靠打獵。
他們的前方,體型碩大的角鹿正拖著肚子費力的奔馳著,嘴里時不時發(fā)出驚恐的尖鳴。
從后方飛來的尖頭木棍劃破它厚實的皮毛,然后帶著鮮血深深的插進那略顯荒蕪的土地。
昂特看著剛剛自己扔出的木棍再一次落空,越發(fā)的著急起來。
這次跟他出來的五六個族人已經(jīng)漸漸體力不支。眼瞅著這半個月以來最有希望的狩獵就要落空,昂特他不甘的發(fā)出一聲怒吼。
族人聽到他的怒吼,想也不想的也跟著吼叫起來。
這樣的行為并沒有為這次狩獵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為前面那只角鹿提供額外的動力。終于,這只可憐的角鹿拖著大肚子跑脫了,他們的圍堵終究是一場空而已。
令人可憐的母鹿逃脫了,只留下悲慘力竭的昂特他們,一行人在那里無能的吼叫。
氣憤的昂特對著身邊的族人挨個拳打腳踢,直到他也疲憊的躺在地上,這次的狩獵才得以失敗告終。
恍恍惚惚間,昂特躺著睡著了,細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他嘴唇動了動想發(fā)出聲音,但又緊緊的抿在了一起。其他幾個人見昂特都睡著了,用在他周圍的地上休息。
或是出于對那只角鹿的執(zhí)念,在其中一個年輕族人的睡夢中,額特被想象成一位高大快捷的巨人,帶領(lǐng)著他們短短幾步便將角鹿抓在了手里。
自己和的其他族人在他的腳邊歡呼雀躍,就等著額特扔下手里的角鹿。似乎太高興了,額特一不小心把角鹿扔了出去,獵物劃過一到優(yōu)美的弧線,正好落在旁邊一條大家都熟悉的小河里。這個睡夢中的年輕人激動的就要跑去,剛一抬腿他醒了。
極度疲憊的他分不清楚現(xiàn)實還是夢境,下意識的站起來向著河邊跑去。跑了很遠,他終于見到了那條養(yǎng)育這他們組群的小河。令人驚訝的是果真有一條角鹿倒在了河邊,跑近一看正是那只懷孕笨拙的母鹿。年輕的族人撲倒在母鹿的身上,大口喘著粗氣。等氣喘勻了,他迫不及待的用牙撕扯開角鹿的脖子大口吸吮著還沒凝固的鹿血。
可憐的母鹿啊,逃脫了人類祖先的圍捕,最后卻死在了生命之源的河邊。劇烈運動后大量飲用清涼的河水,最后引發(fā)心臟驟停,無知的母鹿為此獻出了生命。
它和它孩子的死亡并不能算是結(jié)束,其實哪怕這個年輕的族人沒有做那個夢,然后跑過來,它的尸體同樣會養(yǎng)活趕來河邊喝水的其他食肉動物。只不過現(xiàn)在本該吃它肉的猛獸,換成了這個年輕人和他的族人。
喝完鹿血又喝了些清水的年輕族人。漸漸的恢復了些體力。他一個人有些費力地拖在這角鹿的后蹄,帶著它向部落的方向走去。
等他到達部落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部落里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部落的空地上圍著。
當這個年輕人拖著角鹿走近時,他清楚地看見空地上躺著額特的尸體。原來極度運動疲勞后的額特,死在了和角鹿如出一轍的死法上,突然停止運動后內(nèi)臟的痙攣纏繞,最后引發(fā)死亡。
此時大家注意到拖著角鹿而來的年輕人,都突然驚訝的發(fā)不出聲來。年輕愚蠢的族人,趕忙笨拙的比劃著,用少的可憐的發(fā)音拼命去解釋形容。額特是如何在他夢中化作巨人,然后將死亡的角鹿送給他的故事。
從此額特尸體便沒有像別的族人那樣埋在泥土里,而是被用木桿高高的拴住脖子掛起。從此就屹立在部落正中央的空地上。這是所有信仰萌芽中的一個,很多的信仰往往來自于愚蠢與無知??赡芫褪且驗檫@樣,各種各樣奇妙的巧合,有了完美的解釋。
時間久了,額特脆弱的頸椎再也不能承受他全身的重量,拴在他脖子上的繩子勒斷了這個可憐人的身體。
當額特沒有頭的身體落在地上以后,恰巧又砸到了一個朝他桿子撒尿的孩子。孩子被砸暈了過去,路過的人看到了這一幕,于是額特有了更高崇高的精神地位,尸體被用繩子結(jié)結(jié)實實的綁在大門上,意圖抵御未知的侵犯。
之后又發(fā)生了一些巧合,導致他的故事理所當然的,順順利利的在部落里代代相傳。直到演化成他是一個驍勇善戰(zhàn)的戰(zhàn)士,哪怕是頭顱被人切掉,依然狂憤不止得大戰(zhàn)幾天幾夜……
關(guān)于神的信仰就在這些個形形色色,漏洞百出的故事里形成,發(fā)揚,演變,直到變成你我所熟知的模樣。
什么是信仰?
這是流浪漢老頭對被他賦予新生的李堯,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或者說是一個要求,要求李堯去解答。就像我們大多數(shù)人一樣,李堯并不知道。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老頭毫不意外,或者說有些慶幸,畢竟沒有信仰的人,當他信仰一個東西后,那個人會遠比他所信仰的可敬,且可怕……這就是老人的目的。
“沒有錢我們能去哪?”
當老人帶著你要離開那條小巷后,李堯跟在老頭的背后有些茫然的問道。
“錢?那個東西會有的。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崩项^停下腳步笑瞇瞇地說道。
“沒有錢可什么也干不了。”這句話由李堯這樣曾經(jīng)為了活命而透支生命的人說出來,沒有什么不對的。
“現(xiàn)在我們需要的是衣服,食物還有水。至于錢,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說著老人從懷里掏出了一大把疊好的衛(wèi)生紙。
李堯疑惑不解的看著老頭,老頭笑笑又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你且就跟過來吧。過會兒你就知道了?!?p> 走了很長一段路,街邊各種的汽車行人,無不在重新構(gòu)造著李堯心目中的世界。最要李堯感覺到不可思議的,還是每一個人手里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像電視卻又不需要天線和電源線,古怪的很。
“那個叫手機也叫電話。區(qū)別于電話的是他可以做到電視、報紙的作用?!?p> 老頭注意到了李堯的目光,淡淡的解釋道。
“孩子不要感覺到疑惑。科技時時刻刻在進步,只有信仰停歇不前甚至倒退。一個有用的信仰可以拯救一個人的靈魂。而不是那些虛假的信息。走吧,孩子,這個世界需要你了解的東西還有很多。不是今天一晚上就可以了解到的,你需要去慢慢的適應(yīng)它。就像我們需要慢慢的適應(yīng)這個時代一樣?!?p> “我們?還有誰?為什么你們需要慢慢的適應(yīng)這個時代?難道說你們上個時代也在嗎?就是我處的那個時代?!崩顖驈挠坞x的狀態(tài)中回來,突然從老頭的話語中體會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你很聰明,就像我們曾經(jīng)一樣聰明??偸悄芡ㄟ^一個事物表面,看到一個事物最基本的本質(zhì)。你的問題我解答不了,但我可以問你一個你知道的問題,在你死后的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你除了我還能相信別人嗎?如果你相信我。你就會看到你想要看到的東西?!?p> 說著老頭帶著李堯繞過一處小區(qū)的門衛(wèi)監(jiān)控,偷偷的進入到了一處高檔小區(qū)。當他們來到一處垃圾堆前,老頭有些興奮地指著旁邊的寫著愛心箱的東西。
“這個時代最讓我覺得欣慰的,便是這樣的愛心箱。它們是這個時代的人對于心底的那份善良的妥協(xié)?!?p> “不過,可惜呀!就是這份妥協(xié)也沒有辦法及時送到像我這樣的人的手里。他們要走流程,然后送到比我們這一類老可憐要好一點的人的手里,哪怕需要用錢和那些奇形怪狀的汽車運送一個月,也不愿意讓我們這些周圍的人拿到它。”
聽到老人的話李堯沒有做聲,這是默默地思考著。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是善良與正直并不能吃飽飯,這些東西都是在你保證溫飽以后,才能去追求的。就像我一樣,我現(xiàn)在就要解決我衣服的問題?!?p> 說完,老頭從袖子里掉出一根短鋼筋,也不知他什么時候放進去的,緩慢還要有力的將愛心箱的柜門撬開。老頭從里面挑挑揀揀,選了兩套還算正式且干凈的衣服。一套給自己,一套丟給了李堯。
“這本該就是屬于我的東西。一個別人不要而我需要的東西?!崩先怂坪醣焕顖虻谋砬榇碳さ搅?,尷尬的表情下有些許猙獰。
“快穿上咱們?nèi)フ页缘??!?p> 倆人穿好衣服,照舊是老頭在前面領(lǐng)路,李堯在背后默默地跟著。這次沒有走太遠,僅僅是過了幾個街區(qū)老頭便停了下來只是面前一座關(guān)了門的寺廟說。
“想要吃的,你去。我給了你可以體面于世的東西,現(xiàn)在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p> 老頭說完站在那里閉上眼睛,嘴里默默地念著什么東西。就在李堯猶豫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和尚站在門后??此谋砬?,似乎知道他們要來,但又不敢確定,直到他打開了這扇門。
李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老頭,老頭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這會兒已經(jīng)停了下來。
“你好,兩位先生這時候站在這里有什么事嗎?”
終究還是和尚忍不住,先開了口。畢竟不管那個人,當他半夜夢到已經(jīng)圓寂的老師傅站在床前,還說讓他現(xiàn)在去開門后,都會有些驚愕醒來。
直到真看到了門有人,雖說不是真的自己師傅,大概也會被深深地震撼到吧。
對面已經(jīng)先開口了,指望老頭說話已經(jīng)不可能了,李堯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那個……請問……可以給我們一些吃的嗎?還有喝的?!比私允浅聊撕靡粫?,就在最后李堯準備走人的時候,和尚張口把兩個人請了進去,帶他們?nèi)チ藦N房。
“佛亦無心,人亦有心。有心無佛,有佛無心?!痹谌ズ髲N取吃的路上,踏著滿是石子小路的側(cè)廊,老頭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聲音不到,但在晚上這個時間卻再清晰不過。聲音傳到那個年輕的和尚耳朵里后,和尚突然一個戰(zhàn)栗,趕忙回頭看向老頭。
老頭不等和尚開口,只是盯著著腳下的路向前走著,繞過和尚后輕聲說道。
“成善,不成佛,佛朝你拜合?!?p> “成惡,佛不成,佛也無奈何?!?p> 說完便向近在咫尺的廚房走去,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年輕和尚,與不明所以的李堯呆在那里。
拿完吃的東西,兩人走在大街上。李堯的內(nèi)心滿是疑問,卻又無從問起,只得蹄踏著鞋子表示煩悶。
“這個寺廟平時沒什么人,香火什么的也不旺。原來的老和尚已經(jīng)走了很多年了。只留下這個被老和尚從小養(yǎng)到大的孤兒?!?p> “要說讓別的和尚給我們飽餐一頓或許還有些困難,可對于這個從小除了學習的,接觸的都是佛的小和尚來說便可以。無它,人之常情而已?!?p> “只是今夜的一切可能會是他生命的轉(zhuǎn)折,也可能會是這個寺的轉(zhuǎn)折,至于朝著什么方向轉(zhuǎn)折,就無從知曉了……”
李堯看著眼前這個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老人,從心底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種情緒似乎又把他帶回到了,那天蹲在墻角邊和瘦子討論苦難,卻又向往生活的時候。兩種感覺很像,只不過這次來的更激烈,也更迷茫。
“你看,天上的太陽要出來了。夜的真實也要褪去了,迎接我們的是朝陽?!崩项^抬起頭,注視著正前方逐漸升起來的太陽說道。
果然,刺眼的陽光第一次毫無保留的,照射在了這個曾被煤粉遮蓋多年的雙目。酸澀回憶的眼淚流過李堯的雙頰,卻被他不自覺露出的笑容擋住。
曾經(jīng)有人說過,太陽每時每刻都在升起,每時每刻也都在落下。即是帶來黑暗,也在迎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