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秤 ——尋求共同點和互相體諒的土壤

　　陸北北是在傍晚的時候來到了大學(xué)城，坐熟悉的13路下了車，裴月住的那地方就在他大學(xué)南門那塊，他找了一輛單車，踩上去望那個方向騎。

　　騎了20來分鐘，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排破落的民房，民房前搭著大片大片敗了色的塑料雨棚，有些塌陷下來潦草地墜著，陸北北找到了巷子口，巷道縱深狹長，兩邊停滿了電動車只留一條狹窄的過道，陸北北七扭八歪躲著電動車，又拐了三四個彎，終于停在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7弄23號。

　　單車靠在墻邊，陸北北推開虛掩的門，有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空空蕩蕩，荒草蔓延，靠左的位置砌一個簡易的水池，院子的盡頭并列著兩間屋子，陸北北徑直走了過去，門上被釘著101，102號碼牌，他敲了102的門。

　　同屋室友替他開了門，

　　“那屋，就是她房間?！笔矣阎噶碎T，

　　“謝謝?！?p>　　“她還好嗎？沒事吧？”

　　“沒事，那天真是謝謝你了?！?p>　　“不用，她沒事就好，行，那你自己去看看吧?！?p>　　“嗯?！?p>　　陸北北推開了裴月的房門，房間的墻上是各種來源不明的污跡，窄小的單人床上鋪著薄薄的被褥，幾件衣服蓋在上面，地面是粗糙的水泥，一張折疊小桌上堆滿了泡面和未拆封的筷子，窗戶沒窗簾，用發(fā)黃的報紙糊了起來，窗下有兩只敞口尼龍袋，陸北北掩了門，坐在裴月的床上，坐上去的時候身體陷進(jìn)去一點，掀了被角才發(fā)現(xiàn)是彈簧床，那種一躺下整個人就滑向中間的鋼絲彈簧床，床頭的紙袋里幾根竹針戳起未織完的毛線，鵝黃色暖融融的。

　　他從看見民房的時候，就開始不安，說實話這里雖緊靠著陸北北的大學(xué)，但他大學(xué)整整四年都未曾注意過這么一塊地方，不知是被雨布遮擋的緣故還是其他，他從未涉足過這片區(qū)域，所以當(dāng)裴月跟他說在大學(xué)城那，他一直以為是那些小區(qū)房之類，待到了巷子口，驗證般使他不自覺慌了手腳，等推開輕薄的房門，真正走進(jìn)裴月的房間，陸北北是徹底被奴役。

　　他看著那些花里胡哨的泡面，像在看著一個天大的嘲諷，譏笑著他有多么的不世故跟單純。裴月給生活施了魔法，讓它看起來沒那么糟糕，它其實挺好，它不差的，陸北北也就稀里糊涂地在魔法外面多加了幾顆星星，以后會好起來的，等孩子生了我來照顧。

　　誰知道，魔法被一只節(jié)能燈泡輕而易舉未地破解，還給她還有他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世界，這世界是跟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陸北北從口袋摸出癟的煙盒，從里面抽出僅剩的一支，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推開那一刻，他定在那了，窗外晾著男女不同的內(nèi)衣褲，三兩件碎花之間摻著失去松緊的拉得不成樣子的男士內(nèi)褲，兩戶共用一個晾衣桿，尷尬跟窘迫不可避免的正面相撞，裴月是怎么硬著頭皮架出去的陸北北不知道，但她知道裴月高中時的家是一棟雙層獨棟洋房。

　　他把煙放在窗臺上，慢慢抬起手收了所有的碎花，關(guān)上了窗戶，一件一件從衣架上拆下來，腳邊的水泥地上開出了一朵朵細(xì)小的水印，快速滲透又蒸發(fā)在空氣里，他站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仿若置身于漫無人跡的曠野，世界空空蕩蕩，而他微小如塵。

　　沉寂了半晌，他走到尼龍袋前，從里面拿了幾件換洗衣物，塞進(jìn)包里，桌子上的保溫杯也拿了，把床鋪疊好，地上散落的物品撿起來，慢慢帶上了門。

　　那天他送完東西，到很晚才回到了家，好幾天沒回來，屋子里的一切突然變得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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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渺屋里桌子上的那份巧克力華夫餅一個禮拜后被丟進(jìn)了垃圾桶，阿玨頭上的伊麗莎白圈也被拆下來了，恢復(fù)了與往日無異的模樣，像是從來沒有被魯莽地丟下過。

　　那天寵物醫(yī)院電話打到顏渺這，她才知道陸北北中途離開，去醫(yī)院接了懨懨欲睡的阿玨，路過甜品店的時候，還是買兩份巧克力味兒的華夫餅，自己吃了其中的一份。到晚上顏渺發(fā)現(xiàn)陸北北還沒回家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電話，她也不敢說，也不敢多問，只能用最框架內(nèi)最尋常的語句，帶上責(zé)怪，企圖從他的語氣里拎出一些訊息或者探到一些來因。

　　當(dāng)陸北北說出對阿玨完全的遺忘這回事以后，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憤憤，當(dāng)下即掛斷了電話。

　　自那天以后，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之間雖住在隔壁，但再也沒打過照面。

　　——

　　陸北北對待工作，比之前更盡心盡力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如果說以前因為年紀(jì)的原因多少有些跅弛，而現(xiàn)在就是把穩(wěn)重這個字吃得更具體。

　　上午跑完客戶回來，他坐在電腦前做競爭對手營銷活動匯總，夏遙從隔壁探了過來，“哎，陸北北，你什么星座。”

　　陸北北忙著搞報告，脫口而出，“天秤”

　　“你是天秤座？我看看啊?！?p>　　“天秤座位于處女座之東，天蝎座之西，是黃道十二宮的第七宮。天秤座是象征著秋天來臨的星座，秋意表現(xiàn)在天秤座的人身上是對意氣相投的特殊嗅覺，守護(hù)星是金星，守護(hù)神是維納斯，星座屬性是風(fēng)象，誕生花是波斯菊……”夏遙呶呶不休，

　　“天秤座的匹配星座是雙子座哎?！?p>　　“哦?！?p>　　“哎，你具體哪天生日?！?p>　　“10月21?！?p>　　“嗯……等下……”，來了，“10月21出生的人無論個性或觀點都異于常人，雖然他們在社交與工作中表現(xiàn)得魅力四射，可是只要一牽扯到私事，他們的態(tài)度就會變得糾結(jié)而難纏，再加上好強的天性，盡管他們很重視和諧與平靜，但還是會被各種意料之外的事所困擾，為所愛的人而發(fā)怒，他們具有令人肅然起敬的自制力，很能夠忍受失意的時刻，不過，同時也因為心緒太過雜亂，而無法完全松馳、平靜下來，當(dāng)然也就難以達(dá)到心無旁騖的境地。”

　　陸北北停下了敲鍵盤的動作，

　　“夏遙，你這周的客戶拜訪記錄做了嗎？今天要上傳到系統(tǒng)里?！?p>　　夏遙收了嘴，點掉了網(wǎng)頁，在筆記本上寫下了10.21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