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林別幾乎是立即出現(xiàn)在了方尋的面前,當方尋看到林別氣勢洶洶地走進攏月會所的時候,距離他們通電話不過十幾分鐘。
方尋坐在主位,湖藍色的眼眸閃著光,他站起來,伸出右手。
“林先生,我們又見面了?!?p> 林別斂眉:“梁久人呢?”
“別來無恙,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話?林先生,梁久的事情我們慢慢說,請坐?!?p> 既然都來了,那必然是要把事情都弄清楚。
林別坐下,沉穩(wěn)冷靜。
這是方尋第三次見林別,很巧的是,三次都是在杭州。
幾年不見,林別成熟了許多,曾經(jīng)的鋒芒變得內(nèi)斂,卻依然不容小覷。
方尋盯著林別看了許久,想到這就是梁久的先生,他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就在方尋打量林別的同時,林別也在觀察方尋。
跟五年前比,方尋雕刻般完美的臉比從前更加光芒四射,就連他眼角那一絲魚尾紋,都顯得矜貴。
兩個站在云端的男人再次相見,空氣中飄蕩著一觸即發(fā)的危險。
兩人都按兵不動。
林別喝了口茶,問:“請問方先生將我的妻子帶到了何處?”
方尋笑了笑:“是她自愿要和我走的,談不上帶,至于她為什么不在,自然是不想見你?!?p> 林別眉頭一挑:“方先生,限制別人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這是自然,那么重婚,是不是也犯法呢?”
“重婚?”林別清冷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空口無憑的事情,方先生還真敢說。”
方尋手指一比,身后的秘書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那你看看這個?!?p> 林別翻開文件,瞳孔一縮。
他抬眸,看見方尋胸有成竹的表情。
這是一份在英國注冊結(jié)婚的公證,上面顯示梁久和方尋在今年初已經(jīng)在英國注冊結(jié)婚。
林別放下文件,思考了一會:“我要見她?!?p> 方尋笑了笑:“林別,梁久她不想見你,聽不明白么?”
“我需要她跟我解釋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以解釋?!狈綄ず谜韵镜睾攘丝诓?,“我和派翠西亞在去年已經(jīng)協(xié)議離婚,但是一直沒有公開,這件事情梁久是知道的,年初她家里出了事情,我向她求婚,就去登記結(jié)婚了。婚后我們出了點小矛盾,她一氣之下離開了家,被你找到了。”
方尋的口氣仿佛這是件特別簡單的事情。
林別冷笑:“我太了解梁久了,她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況且她如果真的和你結(jié)婚,又怎么會愿意和我結(jié)婚?方尋先生,你是覺得我會聽信你這種話嗎?”
“你可以不信,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來解決這個問題?!狈綄げ换挪幻Φ卣f著。
林別站起來,用手扣上西裝,他筆挺地站在那里,猶如青松翠柏。
“我會找到她。”林別淡淡地說,“也會查清這一切?!?p> “在這期間,請你照顧好她。”
方尋挑眉一笑:“我自然會照顧她,從以前到以后?!?p> 林別沒有停留,轉(zhuǎn)身走了。
***
一墻之隔的包間里,程方圓和梁久面對面坐著。
梁久面無表情地聽著門外腳步聲經(jīng)過。
她知道林別走了。
程方圓:“你真不打算見他?”
梁久搖頭:“不見了?!?p> 程方圓抽出一根煙,點上:“我沒想到你會做得這么絕?!?p> 他是指梁久現(xiàn)在不愿意見林別的事情。
梁久的嘴角輕輕一動,她不是做得絕,是沒有別的辦法。
***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以前,梁久在商場被方尋攔下。
方尋:“聽說你去見過你的父親了?!?p> 梁久一愣,皺起眉頭:“你怎么知道?”
方尋神色叵測:“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要,我們找個地方談?wù)劇!?p> 梁久根本不想和他走,但是關(guān)于父親的事情,她還是無法抗拒的。
她提出將買的東西送到車上,方尋搖搖頭:“你先跟我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警惕,眼睛在四周看了又看,然后低聲說:“有便衣在附近,你不要聲張,就當和我久別重逢,我?guī)汶x開這里,明白么?”
在聽到便衣的那一刻,梁久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的?!?p> 方尋成功將梁久帶上了車后,這才松了口氣。
他驅(qū)車來到攏月會所,車直接進入了專用的車位后,他打開車門:“下來吧。”
梁久還記得上一次來到攏月會所,是和林別,她知道這里是程方圓的地盤,于是十分迷茫地跟在方尋身后,發(fā)覺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不一會,她看見程方圓站在不遠處,他和方尋點了點頭,打開一側(cè)的皮質(zhì)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你……”梁久對程方圓開口,“你們認識?”
程方圓嗯了一聲:“以后再和你說。”
他說完,將門關(guān)上,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方尋和梁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久疑惑。
方尋脫下西裝的外套,解開領(lǐng)口松了口氣,淡藍色的眼珠盯著梁久。
許久,他終于開口。
“梁久,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知道,你的父親胡楓因曾經(jīng)泄露過國家的重要商業(yè)信息而被控制,他是個商業(yè)間諜?!?p> 梁久的腦袋轟地一聲。
“哥,你在說什么?”
方尋坐下,揚起下顎看她:“這件事情發(fā)生在十七年前,他透過作為委員的你的母親梁閑云的便利關(guān)系,向A國泄漏了重要的商業(yè)信息,梁閑云知道后立即和胡楓離婚,遠赴歐洲,而胡楓拒不認錯,后來精神出了問題,被轉(zhuǎn)送到了精神病院,又過了五年,梁閑云出任英國大使,想辦法將胡楓接了出來,安頓在湖心賓館療養(yǎng),然而那時候胡楓已經(jīng)誰都不認識了……”
梁久愣在原地,眼前浮現(xiàn)五年前見到父親的畫面,她捂住嘴,忽然呼吸不暢。
方尋立即上前,梁久后退,伸出手:“你別過來?!?p> 方尋為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喝點水?!?p> 梁久順了順自己的氣息,艱難地問:“父親他,不是浙大的教授嗎?”
方尋眸子暗了暗:“在人前,他確實是個學(xué)者,這是他的保護色,也只有這樣才會和外交世家出身的梁閑云認識,不是么?!?p> 初夏睜大眼睛:“你是說,我父親是為了……為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所有血液充到了臉上,讓她無法思考。
“梁久……”
梁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我父親是為了盜取商業(yè)信息,才會和母親結(jié)婚的?”
方尋心疼地看了看梁久,點點頭。
“可以這樣理解?!?p> 梁久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后又不知道下一步應(yīng)該做什么。
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難怪母親從來不提父親。
難怪母親對自己不冷不熱。
難怪,她堅決不讓自己和父親相認。
難怪父親會變成這份樣子。
梁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如果父親和母親的結(jié)合是個錯誤。
那么她算什么?
方尋糾結(jié)著看著梁久,他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再刺激她,然而今天他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不能心軟。
因為這件事情不能耽誤。
于是,當梁久還沉浸在這個巨大的消息的時候,她聽見方尋這樣說:
“梁久,現(xiàn)在梁閑云已經(jīng)出事了,你覺得下一個被收拾的對象會是誰?而一直照顧著胡楓,又和你結(jié)婚的林別,甚至是林家,會是怎樣的下場?”
砰——
她手里的水杯應(yīng)聲而落。
在地上碎成一片。
梁久抬眸,既生氣又憤怒。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方尋伸出手,緊緊握住梁久。
“因為我答應(yīng)過你的母親,在她還在世的時候,我什么都不會說。”
梁久渾身僵硬,她的嘴唇顫抖。
“你在說什么?我媽她……她……”
方尋抱住了梁久,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在輕輕地發(fā)抖。
“對不起,梁久,你母親她已經(jīng)走了?!狈綄は胍矒釕牙锏娜?,卻發(fā)現(xiàn)于事無補,“久久,現(xiàn)在開始,由我來保護你,我們結(jié)婚,我?guī)慊赜?,一輩子不要回來,好么??p> 梁久想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這一刻。
她丟失去了父親。
失去了母親。
還有林別。
她和林別,也不可能有未來了。
這一刻,梁久明白了什么是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