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心之所向(聽一向)慎入!
作者有話說:
心血來潮,補個聽一的番外,磕皇帝大叔和清王殿下的寶貝們慎入,可能會心痛!
其實我真的覺得“聽一”,“云聽一”,這個名字冠了云姓之后細細咀嚼,便變得有韻味了,也是真的好聽。
不是專職寫小說的,純粹為愛發(fā)電,所以大綱不全,很多時候劇情結(jié)局都是順其自然,倒也不是胡編亂造的。
實話實說,在這些人物設定里,我本人倒是覺得女主角的心之所屬最不可能兩個人,就是皇帝大叔和清王殿下。
我在描寫這兩位的形象時候給了很多溢美之詞,因為這是主角配置,但是他們的行事作風才最能體現(xiàn)他們的性格,狠辣、殘酷、血腥,甚至無情,因為他們是掌權者。
女主沒有斯德哥爾摩,所以就算她一開始因為他們是強者,是上位者,顏值高,而心有好感,也不可能因此就昧著自己的良心,在面對各種傷害、欺騙的時候還能笑著說:沒關系,因為我愛你!
云望雅不是虐文女主角,不走虐戀情深這一套,而且虐文的虐多半是因為誤會,那是用來增進感情的。而我這里所謂的“虐”除了走劇情,更多的則是因為——皇權,是用來認清現(xiàn)實的。
那么女主為什么最后還是選擇做天下最荒唐的事,一女侍二夫?是的我本人也覺得荒唐,我看到了很多評論,這一點也是爭議最多的,有人覺得三觀不正,有人覺得情深動人,也有人覺得女主渣。我的答案還是兩個字:皇權!
其實最后的結(jié)局“一女侍二夫”,我連半個字都沒有多寫,在最后落筆敲定“三個人的盛世婚宴”的時候,我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合理的。甚至是最后,皇帝大叔和清王殿下兩個人對云望雅說“我愛你!”的時候,云望雅的回答是“謝謝你們給我愛!”而不是“我也愛你們!”
天壤之別的兩句話!
卻沒有人會去在意,因為這是一場騙局,騙過了別人,也騙過了自己。所以即使是騙局,只要不去拆穿它,它依舊是美好的,所謂的真相其實并不重要。
我想大部分人會覺得,最后的結(jié)局不過是二選一,或者說因為安安的存在會更加傾向于和圣和皇帝相伴余生。
但是,事實是,在來江南的路上,圣和皇帝并沒有拒絕清王的同行。
而且,無論是圣和皇帝還是清王殿下,亦或者是云望雅,都清楚,當初清王是存了什么心思去搶流云圖的。雖說云望雅讓聽一毀了流云圖,清王也毀了流云令,但是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他們在毀了流云圖或者流云令之前到底有沒有參透其中的秘密。
誰敢賭?
這些人瘋起來六親不認!
云望雅不認為自己魅力大到可以禍國,但是有鳳君瑞的前車之鑒,她對這兩人不抱有太大的信心。
而且她也有私心,她的孩子,可能是此生唯一的孩子,值得擁有最好的,至高無上的,一切!
再來說,系統(tǒng)任務和愿望:妹妹希望讓姐姐幸福,希望能和五皇子鳳君瑞相守一生。
前一個好說,讓姐姐選擇自己的心之所向就好了,至于和鳳君瑞相守一生,這個任務原本是可能,就像云望雅說的:喜不至深,也能結(jié)一段善緣。但前提是,鳳君瑞不是前朝皇室遺孤,云望雅也沒有成為圣和皇帝的皇貴妃,甚至還有了孩子。
而且另一方面,我個人覺得“云望雅”更希望鳳君瑞喜歡的是自己而不是一個頂著她殼子的任務者,所以云望雅只要能保證鳳君瑞好好活著,一生平安,平淡幸福,安享晚年,那也是好的。
我有想過如果云望雅最后選擇了聽一會怎么樣,成功了,死遁隱居,過世外桃源的生活,失敗了,以身殉情,第三種結(jié)果,沒想過。
指望一國之君放手?
不可能的!
愛就是要成全?
抱歉,他們不懂。
而且這兩人都扔下都朝堂后宮追過來了,你再孤傲清高地拒絕?這是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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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鳳安歌是圣武皇帝鳳君涵唯一的公主,說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毫不夸張。她上頭有一個大七歲的兄長,喚作鳳宸,今年登基了。
然后她就被她母后,忽悠著,恐嚇著,連夜離開了皇宮,離開了紫荊城……
母后沒明說,但是話里話外,暗示著皇兄有陰謀??墒前桑X得,皇兄不見得有陰謀,但她母后有陽謀是真的,母后不想她回宮!
到藥王谷的時候,鳳安歌遇到了一個五歲大的小團子,可可愛愛,一眼看著挺喜歡的。
直至后來回了紫荊城,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團子還真是她親戚。
從她母親那說,這小團子是她表弟,從她父親那里說,這小團子他喵的是她皇叔!
這就很窒息了,因為這小團子的身世,又牽扯出了一段往事……
這往事,摻著血,夾著淚,剪不斷,理更亂,以至于一說起來,她的親親母后恨不能把清王爺剝皮拆骨!她的親親皇帝哥哥,唉,不說也罷,唯一一個理智的人,回頭看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長輩們,一個個執(zhí)念太深,要不是早早離他去了,就是半瘋不瘋的了!
——
寢殿內(nèi),一副尋常的古畫后面,有一暗格,沒有金銀珠寶,沒有絕世秘籍,只拿那烏黑的鎮(zhèn)紙壓著一封信,信封上還帶著著暗色的污漬。
這封信,云太后總會在夜深人靜失眠時拿出來看看,仿佛這樣還能聽到故人輕嘆。
云太后展開疊的平平整整的信紙,只一眼,眼眶便紅了。
阿姐:
見字如晤,望安寧喜樂。
阿姐,我本以為我這身子再不可能孕育第二個孩子了,可他偏是來了。
說來,那兄弟兩也是我惹的債,世間本不該有如此荒唐事!該是我昏了頭罷!
阿姐,這兩兄弟什么心思我清楚,若說只有安安一個孩子,他們定然把一切都整理妥當送給安安。
可,我肚子里又多了一個,還是德清的血脈。這兩人,一個皇帝當久了,帝王心術放不下,另一個當年為什么要奪流云圖,您也知道的。小家伙若是個女兒身便罷了,若是個男兒,這兩人該是會離了心。
還有安安這孩子,被教的太好了,他什么心思我太清楚了,將來他必是要有一番大動作的。若德清沒有從你家那位收回暗帝令還好說,若是拿回來了,只怕他還真下得去手……
阿姐啊,我這身子我知道,怕是沒幾年了。我未敢將小家伙的事告知他們二人,還請阿姐來江南幫我一幫,時間久了我怕瞞不住。
另還有一事……須當面告知阿姐!
云望靜細想當年,她是打著探親的幌子,拖家?guī)Э冢B在家修身養(yǎng)性的老爺子也給拖了過去。畢竟往年,大家都是時至年關才會從京城打包行李出發(fā)去江南過年,那時才剛?cè)胂模羌被位芜^去,就那兩人精哪還看不出事來。
只不過去的巧也不巧,巧的是,她若晚去一天,她便該給自家小妹收尸了,不巧的是,這事兩尊大佛是瞞住了,可是沒瞞住自家老爺子…
這事說來復雜,當年鳳君瑞的妻子也是懷了的,月份也大了。只是,鳳君瑞的身份,不說自家夫君,便是自家妹妹家里的那兩位,那也是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的,當年留著他這個人便是天大的寬容的,如今要是再給他留個血脈,那是想也不可能的。
只是自家妹妹不忍心,到底是偷偷幫了些忙的。那兩位寵著自家的,自是不敢明著唱反調(diào),暗著做些事,卻又苦了她家小妹。
那日去做客,那碗茶水,要不是她在身邊,偏巧聞著些不對來,那便是兩尸四命了!
云望靜想著當時自家小妹那顫抖的手,便止不住的心疼,心寒,怨恨!
云望靜閉了閉眼,眼眶干澀的很,哪還有淚能流下來。她總想著小妹在藥王谷產(chǎn)下那小子后說的話:“阿姐!這輩子您一定要活的快快樂樂!風風光光的!鳳君涵要是敢對你不好,你就直接休了他!妹妹我挺你!我家姐姐最是好顏色,哪家的姑娘也比不上!”
說著說著,云望雅便氣弱了下去:“阿姐啊!其實我不知怎么就亂了,我本以為,那一年的桃華宴,德清他一眼看見了你,便不會再變了。我本以為,這輩子,我與君瑞就算喜不至深,那也總歸是能結(jié)一段善緣的。
到底是我太過自私老天罰我,還是我太過軟弱只能一次次做著別人給我的選擇?我不知道我是因為害怕他們又做出什么事來才接受他們,還是因為我真的心中歡喜。想一想當年,若說我心中真的不顧一切愛著的,那便只有安安了吧。阿姐,你懷小安歌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感覺,溫暖,好奇,期待,想把一切好的都給他?!?p> 突然云望雅便沒了聲音,云望靜抱著小團子的手一僵,慘白著臉抬頭看向床榻,便見著云望雅輕輕側(cè)了側(cè)頭,看了一眼她懷中安靜的小團子,又轉(zhuǎn)回去只呆呆地盯著床頂,說:“阿姐,這個時候我才恍然,其實我有怨!我怨清王殿下,怨他為什么不喜歡阿姐了,卻還對阿姐報以善意,怨他為什么口口聲聲喜歡我,卻還是對我抱著那么大的惡意。我怨圣和皇帝,怨他明明后宮三千為什么還要追著我到江南,如果他們不來找我,或許我們?nèi)艘簿推降嗌恕⒔悖乙苍鼓?!?p> 聞言,云望靜一愣,有著些許不敢相信,訥訥地問:“為何?”
云望雅白的過分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我怨阿姐為什么不喜歡清王殿下,這樣我便不用去北塞救他了,這樣他害我時,我便可以十倍百倍還之,不用看著那所謂的深情便心軟了……”
云望靜:“小雅,我是知道你的,你若不喜,便不會嫁!你若不想,便不會讓人找到!明暗雙帝,盛世恩寵,我與阿爹看的真切,這些年,你與他們并非虛度?!?p> “呵!盛世恩寵,盛,世,恩,寵……”云望雅咀嚼著這些字,笑了,“阿姐莫非羨慕我嗎?那阿姐覺著我愛他們嗎?”
云望靜這會兒倒是不確定了:“或許吧……”
過了一會兒才聽云望雅道:“原來阿姐也不確定啊……阿姐,我與他們有情,但我不知我到底愛是不愛。說到底,在我的眼里,那虛無飄渺的愛也不是至死不渝的,哪有君瑞的命來的重要,哪有他的命來的重要……我呢,只為全一個人的執(zhí)念而來,可是回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有執(zhí)念,然沒有人能來全我的執(zhí)念……”
云望靜以為云望雅所全的,是她這個姐姐前生的執(zhí)念,卻不知她說的是另一個“云望雅”,總歸是誰也不重要了,因為躺在床上的那位夫人已經(jīng)沒了聲息,她睡了,十分安靜,是長眠,她自此再不會醒。
忽地!云望靜懷中呼呼大睡的小團子,哇哇地哭了起來,一聲大過一聲,哭的撕心裂肺,這小嬰兒的哭聲在一向靜謐的藥王谷中顯得十分刺耳,眾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一瞬間便笑不起來了,因為這哭聲太過悲傷……
這時守在門外的紅袖進來了,她只瞧了床榻一眼,便明白了,她朝著輕聲哄著小團子的云望靜道:“娘娘……”
云望靜不理會她,只是顧自輕聲哄著:“小安意乖??!不哭不哭,娘親等會兒就起來陪小安意玩啦……乖!不哭,不哭!小安意乖~”
紅袖如何不知自家主子心中悲痛,只是怎么也不能讓她自欺欺人??!紅袖憋住淚意,撲通一聲跪在以上,難掩哭腔,喊道:“娘娘!二小姐!去了!”
云望靜好似沒有聽到一般,根本不去理會紅袖,紅袖再一次喊道:“娘娘!節(jié)哀??!”
這是紅袖第一次被云望靜如此責罵:“滾!你再胡說八道本宮便拔了你的舌頭!”
“娘娘!”紅袖不死心。
“出去?!痹仆o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娘娘!”
“出去!”
“喏!”最終紅袖還是妥協(xié)了。
紅袖不知道云望靜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只是出來時雙眼紅腫的不行一看便是哭的狠了,而她懷中的安意已經(jīng)沉沉地睡了過去。
紅袖瞧了一眼天色,日頭已經(jīng)西斜,自家娘娘竟然在房中呆了整整一個下午。
紅袖走上去,問道:“娘娘,江南那邊……”
云望靜看了眼懷中白凈凈的奶團子,柔和了眼,說出的話卻讓紅袖不能理解:“將小雅安置在后山寒洞的玄冰棺內(nèi),江南那里……我去封信吧。”
紅袖奇怪:“這?那何時發(fā)喪?”
“不發(fā)!”
紅袖瞪大了眼,想說什么,卻沒敢質(zhì)疑又憋了回去。
卻聽云望靜喃喃道:“小雅,她,不愿意葬進皇陵。等安安什么時候坐穩(wěn)了皇位,讓他親自來吧,也算是全了一個母子情分……”
紅袖已是懂了,她是知曉的,現(xiàn)在養(yǎng)在娘娘膝下的那位太子殿下,并非圣武帝與她家娘娘的親子,而是里面那位二小姐與圣和帝的孩子,說來,還是圣武帝的幼弟。道是情深,奈何緣淺,她家娘娘身子不好,能與圣武帝有一位小公主已是上天眷顧,便是再沒緣分生一個麟兒了。圣武帝為了她家娘娘也是費心良多,在尋常家也是稱得上“荒唐”的事,他竟是接受了。
說來啊,云相府二小姐云望雅是圣和皇帝下旨欽封的皇貴妃,如今皇貴妃薨了,于情于理于法,皆是該葬入皇陵的。只不過,在自家娘娘這兒,怎么也抵不過一句“不愿”啊!
紅袖想也是,那圣和皇帝與清王殿下皆在,怎么都不可能讓二小姐葬到除了皇陵以外的地方去,那便只能等了,等太子殿下登臨大寶,等新帝無人能違逆,無人敢違逆的時候,再去全那應盡的母子情分。
——
御花園,云望靜讓紅袖奉上一壺清茶,遞給對面的鳳德清,道:“清王殿下,好久不見。”說完也不去管他,顧自擺弄著手中的茶具。
鳳德清輕笑一聲,先是理了理身上金絲蟒袍的寬大衣袖,才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說:“是好久了,從宸兒出生到如今,我竟也有二十年未曾回京了?!?p> 云望靜神色淡淡,清淺的眸子里透不出太多的情緒,優(yōu)雅得體得恰到好處,“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呢?!?p> 鳳德清聞言也不生氣,只是話外之音三分遠:“皇兄跟著她走了,如今君涵這孩子也不在了,我不也得來安排一下自己的后事啊?!?p> 安排后事?
云望靜心中嗤笑,她是學醫(yī)的,望聞問切自不在話下,這么一看,倒是覺著與他比起來,她先走一步也不說不定啊。
“王爺您說笑了,我看著您身子骨可硬朗,想來江南水鄉(xiāng)地方好?!?p> 鳳德清抬眸看著對面久未相逢故人,也不在意她故意裝傻,說:“我聽說安歌那丫頭貪玩跑了,如今可曾找到了?”
云望靜慢條斯理地挑著茶葉,只道:“未曾?!?p> 鳳德清:“是么?你這做娘的竟也不著急?不若我派人去尋吧,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便不好了?!?p> 云望靜輕笑著婉拒:“這丫頭可鬼精著呢,玩夠了,自然便回來了,我也沒什么不放心的。”鳳德清所為之事,原不該是她能知道的,只不過當年她大婚之時,窺見了他送予君涵的結(jié)婚贈禮——暗帝令。再結(jié)合小雅透露的,細探之下便不難知道,這大荊帝制,非要一明一暗,相輔相成,相抗相衡。
為防兩者相爭,最后反而弄得兩敗俱傷,這雙帝一向是出自一母同胞的親情深厚者。而今,她膝下的孩子,除了鳳宸,便是鳳安歌了,這親情之深自不用說,只不過,要讓鳳安歌繼承暗帝之位……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先不說安歌一個女娃娃自小嬌寵,能不能熬得過暗部的血腥試煉。就光說鳳宸這孩子,她是知道的,以后定然是要收權的,他怎么可能任由下一個暗帝成長起來,即使那個人是安歌,也是不行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會任由鳳安歌一個人在宮外。
鳳德清自不是好糊弄的,他哪能不知道云望靜的想法,鳳安歌怕不是就是云望靜趕到宮外去的,只不過,“本王這次回紫荊城,可不是來征求意見的,而是來通知的。你不說本王也知道,在宮外,你能安心藏人的地方,左右不過是一個藥王谷。你也不怕我萬一沖動起來,直接把那里夷平了?!?p> 云望靜舀起一瓢剛煮沸的熱水,咕嚕嚕地灌進天青色的瓷壺中,霎時水霧蒸騰,茶香四溢,“啪嗒”一聲,壺蓋合上,這氤氳之氣也就散了。清綠色的水從圓潤的壺口落下,不一會兒這杯盞也就滿了。
云望靜將杯盞推到鳳德清面前:“碧螺春,試一試?!币彩沁@會兒,她才有功夫抬起頭來,打量著這位許久未見的故人,眼前之人一如初見時雄姿英發(fā),氣勢威嚴,卻也多了些無可奈何的意味,凌厲的鳳眸暗藏刀兵,眼角的細紋卻刻畫溫柔。
二十年前,整個紫荊城都傳,清王殿下,戰(zhàn)神之姿,容顏絕世,閻王再世??啥旰?,他再回來,紫荊城里,除了那幾個老人,怕是沒人能夠真切地理解這句話了。
上好的碧螺春,品上一口,沁人心脾,平白能按下心中的燥意。
鳳德清很給面子的喝完一杯茶,然后揮了揮手,接著身后一位與他年紀差不多的人便捧著盒子走上前來,將盒子正方在云望靜的面前。然,云望靜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面前一看就不凡的盒子,而是捧著盒子的人,她終于露出了些驚訝的神色,不禁出聲道:“你?回去了?”
那人見云望靜還認得他,反到有些意外,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見過太后,聽一承蒙主上不棄!”他與云望靜倒是照過幾面,只不過他平常不露面,如今二十年過去,她貴為太后還能認出他這個小人物,是真的有些震驚了。
清王是暗帝,手下有兩部,聽部主掌消息諜報,暗部主掌刑衛(wèi)暗殺,而聽一,便是那聽部的執(zhí)權人。云望靜倒是沒有連這些細枝末節(jié)都清楚,她只是知道,聽一曾經(jīng)名義上是清王的兩大近衛(wèi)之一。而后來,小雅出了事,聽一是以“叛主之名”離開清王,去給小雅當侍衛(wèi)的,當年她在丞相府是見過他的。
雖說,后來清王與小雅在一起了,聽一奉誰為主也沒那么重要了。只是,小雅一走,聽一便又以這種理所當然的姿態(tài)回到清王身邊,而且看樣子,他仍然手握重權。就算他當年……可到底是“背主之人”,清王真能一點不介意嗎?況且,清王還是暗帝……
云望靜的秀眉蹙了起來,她盯著聽一,像是要確定什么,又問:“你姓什么?”若說,聽一是重新掌權的那也就算了,清王自己信得過他,她管不著??扇羰牵犚弧芭阎鳌敝?,仍然為清王所控,那么,她便不得不多想了……畢竟,那之后,聽一與小雅形影不離,可以說,聽一是小雅那時唯一可以放心信任的人了。
聽一避開云望靜的目光,仿佛是為了尊敬守禮,低頭道:“聽一,無姓?!?p> 云望靜眸光平靜的很,衣袖下的指尖卻是泛白,不死心,問:“一直都沒有?”她可是真切的記得,小雅曾經(jīng)滿臉驕傲地說過:“姐姐!這是云聽一,我的大侍衛(wèi),超厲害的呢!”
鳳德清的輕笑聲打斷了云望靜的回憶,“侄媳這可是說笑了,聽一是暗衛(wèi)出身,怎會有姓?”甚至這“聽一”兩字也不過是代號罷了,暗衛(wèi)本就是無名無姓的。
云望靜張口像說什么,卻是啞然,滿目嘲諷,可她明明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的姑娘為他冠以云姓,而他也是接受的了……
云氏之姓,皇族之下,唯此為殊!如此榮耀,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她把他當作家人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騙她!
云望靜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憤懣,讓聽一退下,才去打開那朱紅鑲金的漆盒,而赫然入眼的是兩塊玄鐵令牌。云望靜猛地將盒子關上,震驚地看向鳳德清,“你什么意思!”
此時鳳德清站起身來似乎準備離開,他說:“這是兩塊暗帝令,一塊掌暗部,一塊掌聽部。既然我尋不著安歌,那邊只能予其母代為保管了,不過也不用太激動,你的調(diào)令他們是不會聽的,他們只會聽安歌的命令。哦對了!宸兒哪兒我知會過了,你放心,在安歌正式接手之前,聽部還是能讓宸兒調(diào)動的。”
“鳳德清!”云望靜此時是恨極了他,竟不管不顧地怒喊了起來,直接拿起了盒子便向鳳德清砸了過去,“你不要太過分!安歌不會要的!她永遠不會碰這個的!”
鳳德清看了眼砸落在腳邊的盒子,也是盒子質(zhì)量好竟還好好地合著,沒讓兩塊玄鐵令牌跳出來。他嗤笑了一聲,道:“你說了不算,她若拒絕,也須得她親自到朕面前說!”說罷,他一腳踢開那漆盒,轉(zhuǎn)身便走。
云望靜似乎不敢置信:“你在報復我?”
聞言,鳳德清驀地停下步子,轉(zhuǎn)過身來,只道:“有何不可?”
“你!”云望靜三步并兩步,沖到他面前,這回也不顧半點太后威儀了,她質(zhì)問:“憑什么?為什么?”
鳳德清的眸子幾欲結(jié)冰,似乎忍了莫大的怒氣:“那你告訴我,小雅在哪?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云望靜不說話,她知道,這些年鳳德清明里暗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藥王谷,但是那地方除非老天長眼,不然誰都找不到。
“行,那,那她是怎么去的,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細聽之下,可聽兩分哀求。
“呵!你不會想要知道的?!辈蝗荒銜氚炎约呵?,刀,萬,剮!
“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聽一,走!”說完,鳳德清便甩袖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叫上有些發(fā)呆的聽一。
云望靜看著兩人離去的背景,目光卻更多的落在了聽一身上。
清王殿下太耀眼了,沒有人會去關注他身邊沉默無聞的侍衛(wèi),可她偏是注意了,也認出了,只因那過分熟悉的香味——是沉珠的暗香。沉珠是她母親贈予她們姐妹二人的,她的那顆,新婚夜,她給了鳳君涵。
云望雅的那顆的歸屬,她一直不曾過問。
原先她考量,沉珠只有一顆,可圣和帝與清王明晃晃兩座大山杵在那,給誰都要鬧出事。索性,沉珠之事,不過深閨小意,小妹不談及,她也從不過問。
但她從不知,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是聽一?
可想而知,方才聽一走近時,她鼻尖聞到那股幾乎淡不可聞的味道時,內(nèi)心有多么震驚!
不然,一個近衛(wèi)罷了,能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沉珠的寓意不言而喻,她其實疑惑,小雅有沒有將沉珠的寓意告訴過聽一。
還記得那天,小妹說,她有怨,怨圣和皇帝、怨清王、怨鳳君瑞,還有我,唯獨沒有提及一個人,這個人,默默無聞,卻陪她走過了那絢爛而短暫的半生。
聽一這個人,于誰來說都是默默無聞,唯獨于云望雅來說不是!
很多事,她都是后來才聽人提起,但是太過細碎,也不曾太過在意,可有些巧合偏是串在一起才知其中深意。
比如,小妹救過很多人,但唯有一人,從天而降,英雄踏云歸,救她一命。世上最簡單的浪漫,不就是英雄救美?
比如,小妹的領地意識太強,從小身邊不喜人跟著,別說貼身侍衛(wèi)了,就連貼身奴婢都沒有,可她唯獨留下了聽一,還特地去丞相老爹那里過明路,其實,細想來,完全沒有必要。
比如,小妹總喜歡胡攪蠻纏,讓聽一模仿她的字跡幫她抄書,美名其曰:當年欠下自家姐姐的還沒還完??伤@個姐姐卻從沒有見過一份半份的手抄本啊!
比如……
或許從鳳宸那里也可以窺見一二,鳳宸稱呼聽一為——云先生。整個聽部,皆是鳳宸的部下,聽一既然占了這個名字,他自然也是聽部之一,而鳳宸獨獨刻意忽略了他……
“……我呢,只為全一個人的執(zhí)念而來,可是回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有執(zhí)念,然沒有人能來全我的執(zhí)念……”
“阿姐,你殺了他……為什么……”
“阿姐,我怨你……”
“皇后娘娘,這聲妹妹,擔不起!”
“阿姐!我要救他!”
“……我呢,只為全一個人的執(zhí)念而來……”
紅袖在一旁看著云望靜發(fā)呆許久,而后才聽得自家主子,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知聽一,贈沉珠,云聽一,賜云姓……怨憎會,少一人。”
“紅袖!”
聽著自家主子喚,紅袖一愣回神,趕忙應著:“奴婢在!”
“你說,為什么,一個人的愛憎會,拿不起,放不下,刻骨銘心,至死不忘,卻偏偏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誰都會忘,唯獨她不可能忘記的人?”云望靜的前世為一人,今生為一人,皆是鳳君涵,她一時卻看不清今生云望雅的紛雜。
紅袖旁觀者清,低眉順眼道:“主子,奴婢以為,愛憎會若是至死不忘,那沒有提及的那一個人便是特殊的?!?p> “如何特殊?”
紅袖:“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將死之人,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不提那人,或許不是忘了,是不敢,或者說不能?!?p> “不敢?……或許吧……我再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家小雅,當年選擇的人是清王身邊的那個侍衛(wèi),你說他們會好好在一起嘛?”
聞言,原本淡然自處的紅袖,卻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誠惶誠恐:“主子,奴,奴婢不知!”
云望靜疾言厲色:“說!”
紅袖匍匐在地上不言語,云望靜便又指了一個小宮女:“你來說!”
紅袖這個大宮女都回答不來的事,區(qū)區(qū)一個小宮女便是知道也不能答??!
云望靜看著跪了一圈的人,氣笑了:“好好的很,一群廢物!養(yǎng)著你們就是來糊弄我的是吧!”
眾人:“太后息怒!”
突然,一個小太監(jiān)跪著爬到云望靜跟前,說:“太后,奴才斗膽問一句,您所提那位小雅,身份如何?”
紅袖看有人竟然真的為了往上爬什么話都敢說,趕忙阻止道:“大膽!那位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
云望靜皺眉喝止:“紅袖!”又對那小太監(jiān)說:“無礙,哀家恕你無罪,不過你要好好回答哀家的問題?!?p> 小太監(jiān):“喏!不過奴才不知雙方身份,不好隨意回答?!?p> 云望靜:“一為我嫡親妹妹,云相府二小姐,圣和皇帝親封皇貴妃,亦是清王殿下之妻……另一個,清王身側(cè)兩大近衛(wèi)之一,暗衛(wèi)出身。”
那小太監(jiān)跪趴在地上,話語里沒有太多的情緒,慣常是奴才的溫和、恭敬與謹慎,只是說出的話卻讓云望靜的臉失了血色:“太后,奴才斗膽以為,二者門不當戶不對,沒有善果。若那暗衛(wèi)仰慕云二小姐,只道無傷大雅,皆因二小姐驚艷才絕。若是二小姐喜歡那暗衛(wèi),那暗衛(wèi)便犯了兩條死罪?!?p> “哪兩條?”
“二小姐貴為皇貴妃,身份尊貴,此舉,大逆不道之罪!二小姐貴為清王之妻,上下分明,此舉,覬覦主母之罪!是以,罪無可?。?,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一啊,區(qū)區(qū)暗衛(wèi),何德何能,讓小雅做到如此地步?
云望靜定了定神,問那小太監(jiān):“你叫什么?”
“奴才李忠?!?p> “好,起來吧,今后便隨侍哀家吧?!?p> 李忠:“謝太后!”
“紅袖,今日之事,哀家不想太多人知道。”說罷,云望靜便離開了這處,徒留一群哭喊著饒命的悲哀之人。
這等皇室辛密自然不能讓人知道,而反過來說,能知道這等秘密還活著的人,不是秘密的主人公,便是心腹之人。
紅袖目送云望靜離開,站起身,看著李忠莫不嘲諷:“李公公,好本事!”
這宮中若是連句輕飄飄的嘲諷也受不住,那也活不到現(xiàn)在了。李忠抖了抖自己的衣擺,站起來,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紅袖姑姑自是理解不了我們這些卑賤之人的。些許你也理解不了云二小姐,是以,這問,您是答不上來的?!?p> 李忠冷眼看著原先與他一同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jiān)一個個被拉下去,心中升不起一點愧疚。這皇宮“吃人”,最先被吃掉的就是那顆心。
李忠想,這么簡單的答案,云太后未必不知道,只是她不愿意這么想。也是,圣武皇帝后宮,一生只有云太后一人,多么美好的愛情,云太后為什么要這么想?只是可惜了,圣和皇帝他不是啊,那清王又是什么人?
暗衛(wèi),清王的暗衛(wèi),那地位,甚至還不如他們這些不男不女的太監(jiān)呢!連臉都露不了,沒有戶籍黃冊,這就意味著,暗衛(wèi)死了,不需要追究,畢竟,根本就查無此人??!
有口,難言!
有手,難為!
有腳,難行!
有心,無力!
其實在李忠看來,太后根本就沒必要去糾結(jié)那位云二小姐真正的心之所屬是誰,因為花期已過,碩果已結(jié),難開二度,就算太后娘娘想明白了又如何?
她敢讓清王殿下明白嘛?
她敢讓已逝的圣和皇帝明白嗎?
她敢讓那個暗衛(wèi)明白嗎?
她敢讓天下人明白嗎?
她不敢!
所以?答案是什么重要嗎?
世上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李忠并不知道,此時的新帝正是那位云二小姐與圣和皇帝之子,不然,他便會很明確的告訴那位太后娘娘:一個母親,喜歡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自己的孩子!
世上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不負如來不負卿,怎知難尋萬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