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不曾相遇,命中渴望的緣就不會在心間落雪,根深至此。
······
李千燁三人辭別了青袍男子準備離開玄凌島,下山時正值巳時,原本天色尚好,陽光落落灑下,還有些許炎熱。忽然風云際會,細雨無聲的落下,迎面的山下走來一人,身穿黑袍,手中握著一柄漆黑的劍,神色清冷,面容俊秀,眼睛直視前方,李千燁三人自動讓出一條道讓他走過,他也沒有任何的表示,靜靜的走了過去,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濕,他也毫不在意。
這名黑衣男子走了之后,天氣又變得晴朗起來,唯有青石板上尚有水跡殘留,記錄著方才的蒙蒙細雨曾經(jīng)在此落下。李千燁三人回頭看去,已是看不見那人的蹤跡了。
黃妙儀道:“這里真古怪,方才究竟有沒有人經(jīng)過此地?”
白辰星也道:“確實很怪,方才那人無論是衣著還是面貌,竟是都有些相像?!?p> 黃妙儀看了看李千燁,又回想起方才所見之人,道:“你別說,還真有幾分相似,若是師兄再配上一柄黑劍就更加的像了。”
李千燁正色道:“好了,閑話少說,我們也該離開此地了,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p> 下山之后,先前載他們進來的老嫗早已在碼頭等候了,見李千燁三人來到,便笑道:“你們要走啦。”
李千燁點頭道:“是的,還要勞煩老人家載我們一程?!?p> 老嫗道:“好說,只是我還要在這等另一個人,想必方才你們下來時也見過了,等他回來我一道送你們出去?!?p> 李千燁笑道:“無妨?!?p> 老嫗道:“你們先上船吧,吃些點心,喝些茶水?!?p> 李千燁三人到了船上之后,果然看見船內(nèi)已經(jīng)備上了數(shù)碟點心瓜果,還有一壺剛燒熱的茶水。
······
成廣靈走過山路,來到那處狹窄的入口處,這條路他已經(jīng)走過無數(shù)遍了,現(xiàn)在時隔若久再次來到了這里,見一位他不想見,但又不得不見的人。
宮殿廟宇的凄清厥冷早已不復當年的鼎沸,成廣靈手中握著劍孤身走在殿宇之間,蒙蒙細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他來到了一處破損的宮殿之前,宮墻已經(jīng)倒塌衰敗,門口雜草叢生,院內(nèi)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沒有一塊是完整的,殿門上的牌匾也落在了地上。
這時有腳步聲響起,打破了這座凄冷宮殿的寂靜,一名身穿青色蟒袍的男子從殿內(nèi)緩緩走出,腳踏黑靴,頭戴青冠,兩鬢垂著青色流蘇,負手在后,樣貌清俊。他的手中握著一柄折扇,見到成廣靈面露喜色道:“見汝來此,吾心甚喜。”
成廣靈看著眼前的青袍男子道:“師尊讓我來見陰司。”
青袍男子道:“何事?”
成廣靈從懷中掏出一面古鏡,遞給青袍男子道:“前些日子師尊讓我從雷君的三神寶闕中取來了八玄境,后雷君邀師尊往天極峰一會,師尊怕雷君有詐,便讓我?guī)е宋飦碚谊幩?。?p> 青袍男子接過成廣靈手中的八玄境,冷哼一聲道:“四天觀那群廢物,這才上位三甲子,就已經(jīng)開始內(nèi)斗了?!?p> 成廣靈道:“青叔,那我要如何回稟師尊?!?p> 青袍男子又將八玄境遞給了成廣靈緩緩道:“大計未成,先穩(wěn)住他再說,你且說陰司地命仍在閉關(guān),概不見客?!?p> 成廣靈接過八玄境方入懷中,點頭道:“是,青叔?!?p> 青袍男子又道:“你上山時可見過一人,與你一樣身穿黑衣?”
成廣靈想了想,來時的路上確實見過一行三人,其中一人穿的便是黑衣,點頭道:“確實見過此人,他有何不同?”
青袍男子搖頭嘆道:“此人乃九陽玄門之人,氣韻內(nèi)斂,武脈自通,天生劍骨,在劍道上的天賦比之你還要強上三分,日后你們?nèi)羰且獙ι?,只怕勝負難料?!?p> 成廣靈不明所以,問道:“青叔何出此言?”
青袍男子嘆道:“也罷,你且去吧,云河還在下邊等你,你也她多說幾句話。”
成廣靈道:“是,青叔?!?p> 成廣靈走后,這座宮殿院落再度恢復了平靜,唯有青袍男子佇立在宮殿之前,他看著藍色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蛟S他是在回憶這座宮殿昔日的繁盛,那時的他又會是何等叱咤風云的人物呢,只是早已物是人非,這里已經(jīng)不是當年了,能記起無方天淵曾經(jīng)有一歌霸主曾經(jīng)統(tǒng)治著這里的也沒有幾人了。
如貓一般清淺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院落中格外的清晰,一名身穿宮裝的女子,臉上蒙著一層白紗,正是紅練,她走至青袍男子的身旁,道:“司主,神界的人來了?!?p> 青袍男點頭道:“吾曉得?!?p> ······
成廣靈下山之后看到云河婆婆的蓬船早已等在碼頭邊,蓬船內(nèi)坐著三人,正是他方才上山曾見過的那三人。成廣靈踏上船,煙雨飄然落下,他對云河婆婆道:“走吧?!?p> 云河婆婆拿起穿上的斗笠蓑衣遞給成廣靈,面露慈祥的笑容道:“穿上吧,淋雨多了會生病的?!?p> 成廣靈搖頭道:“你穿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p> 云河婆婆沒有再堅持,她將蓑衣斗笠放在一邊,撐起了蓬船向著湖中而去。
蓬船中的黃妙儀將方才的一切看在眼中,她雖然性子驕縱,但到底是位善良的姑娘,她走出蓬船拿起放在船上的蓑衣斗笠替云河婆婆披上,看著成廣靈道:“你這人也真是的,你就不能替婆婆披上嗎?虧她老人家在這里等了這么久,一句謝謝也沒有,還施法下雨,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p> 成廣靈沒有回答,他靜靜的站在雨中眼睛看著茫茫的湖面上飄蕩的白霧,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另一邊的云河婆婆也沒有說話,她劃動船槳,靜靜的陪在成廣靈的身邊,她與成廣靈也沒有再多作交流,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
黃妙儀見兩個人都沒有搭理她,氣呼呼的哼了一聲,走回了船艙里去。
李千燁無奈的搖頭,他早已看出那名黑衣男子與云河婆婆之間關(guān)系非常,要不然怎會在這里等他這么久也無半分怨言,要知道黃妙儀當初不過一句失口之言,就令這位云河婆婆兵戈相向。
就在這時,外面雨忽然大了許多,風浪驟起,雷聲轟轟作響,天色都整個暗了下來。
李千燁擔心出什么意外,他對黃妙儀和白辰星道:“你們在里面呆著不要出去,我出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p> 此刻船艙之外,風雷齊聚,大雨滂沱,一陣大似一陣的浪潮不斷涌來,雷電霹靂落下照亮了遠處一只龐然大物,赫聞一聲驚天怒吼,乃是一只生有四翼的巨蛇,正向他們這里飛來。
而在巨蛇之上站立一人,雙瞳孔血紅一片,還未至聲已到,清冷的詩號聲傳來:“負盡千重罪,煉就不死心。孰知青城故,縱死俠骨香。玄雷十二劍,殺盡天下人?!?p> 李千燁面色微變,他在來之前北玄真人便告誡于他,此行無方天淵,除卻要小心四天觀之外,還另有四人也同樣不可小覷,他們一身劍道神通非是易與,就算他遇上了勝負也是兩說之事。
眼前所見之人正是四劍之一的劍滅陰玄,沒想到竟會在這里遇上他,看他的架勢正是為這蓬船而來的,他們?nèi)顺鮼頍o方天淵,未與此人結(jié)下仇怨,想來不是沖著他們的。云河婆婆一身修為雖是深不可測,但想來她老人家一直在這里載客,又怎么與劍滅結(jié)下仇怨呢,想來只有一人了,那便是一直佇立船頭的黑衣男子,此人身份他多少有些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確定。
成廣靈眼見來人,面上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緩緩抽出了一直握在手邊的黑色長劍,一抹清亮的白光被他抽出,劍上散發(fā)出的寒氣令周圍瞬間冰寒一片,方圓十里之內(nèi)的湖邊皆被凍住。成廣靈身形輕輕一躍便升上半空,一直黑色的龍從潔白的劍身中爬出,順著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雙眼血紅一片,冷冷的注視這前方。
劍滅陰玄一身青衣,雙手抱胸站在一只羽蛇的頭上,他的背后十二柄黑色的短劍如劍輪展開在他的身后,他昂聲道:“成廣靈,上次交手已是十數(shù)年前,沒想到我們還有再交手的一天啊?!?p> 成廣靈冷哼一聲,并未言語,滂沱雨勢隨之一凝停在了半空中,他身形一動瞬間從原地消失,眨眼間已出現(xiàn)在了劍滅陰玄的面前,長劍一掃,劍滅陰玄身體后仰一寸,成廣靈的劍堪堪從劍滅陰玄的喉間劃過,周圍的滂沱大雨再次落下,聲威更盛先前。
一擊不中,成廣靈立刻遠遁,再次出現(xiàn)時已距劍滅陰玄十丈之遠的冰面上。
下方的李千燁見兩人甫出一劍已是險關(guān)叢生,方才兩人若是有一人有分毫之差,便是一人命隕之際。心中不由暗贊一聲,若是他接成廣靈那一劍,所做的選擇怕也是與劍滅陰玄相同,那一劍飽含成廣靈的一身修為,斷然不可強接。
劍滅陰玄只聽劍滅陰玄怒喝一聲:“玄雷十二劍——靈蛇吐信?!?p> 只見劍滅陰玄攜十二柄漆黑的短劍攜無上昊雷之威攻下,十二柄黑劍上雷威躥騰不斷在劍滅陰玄周身處飛舞,而身處其中的劍滅陰玄手捏劍指,血紅的雙眼更是浮現(xiàn)奇異的光彩。
身未至,龐大的劍壓已經(jīng)駭然壓下,令成廣靈腳下冰封的湖面頓時龜裂開來,湖水漫涌而上,成廣靈借水造勢,凝水成劍,只聽他清冷一喝:“萬劍天嘯?!?p> 萬千冰劍齊攻劍滅陰玄而去,昊雷極威對上極冰之劍,兩者極招相撞瞬間,登時轟然一爆,雷云四散,冰塊飛濺,蓬船也隨之被氣浪推開,幸有船上的云河婆婆發(fā)劍氣護之,船內(nèi)眾人才不至于遭受劍氣所傷。
而遠處戰(zhàn)局早已被層層冰浪遮擋,令人無法看見他們之間究竟是勝負為何,不過料想兩人同為四劍,想必定是旗鼓相當,一時半會也難分勝負。李千燁本就劍道中人,這等難逢的劍道爭鋒,他又豈會錯過,當下輕身一躍便向遠處戰(zhàn)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