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武二……”
白伶官聽武二所言后喃喃自語,接連念了數(shù)遍。
她手持一短一長兩柄刀刃,長刃名為鴛刀,短刃名為鴦刀,鋒銳無比,精光耀眼。
武二聽她低聲連喚自己姓名,想開口問道,但一見她如畫嬌顏,仍是不敢。
在他正猶豫之際,白伶官忽地抬起右手,以那柄長刃鴛刀直指向他,她俏臉微紅,輕聲說道,“武二,你若想娶我,還得勝過我才是?!?p> 武二看著風中的少女模樣,急忙說道,“我先前是見那李鐵牛作惡多端,加之我與這廝……我對白姑娘沒有……”
他話至半途,忽覺略微不妥,便話頭一轉(zhuǎn),但仍是感到不妥,怕唐突佳人,索性便直接就不再開口。
王策三人作何想法他尚不知,且此刻當眾說去,李鐵牛必定心生忌憚警惕,若七十二煞還有旁人在此,則是更為不妙。
而對于白伶官他則是真不敢有什么逾矩的想法。
白伶官見武二如此,言外之意顯然中婉拒自己,她臉呈怒色,柳眉雙豎,冷聲道,“你既然不想娶我,那又為何要上臺!那李鐵牛再丑再惡也是姑娘我的事,又與你何干?!”
武二見之大急,連忙開口,“我實在不敢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白伶官冷哼一聲,對著她先前來處喊道,“薛爺爺,且扔一壺酒來?!?p> 正在處理齊高洋傷勢的老人聽之看向那持雙斧的魁梧漢子,說道,“還請你扔一壺酒過去。”
魁梧漢子露齒一笑,向那坐于中間座,兩鬢花白的中年人點頭示意,然后才拿過桌上一壺酒,向白伶官擲去,并喊道,“姑娘且接好了?!?p> 魁梧漢子姓程名圭,江湖之上人稱“三板斧”,識得他的都喚他程鬼,而他坦然笑之,行走江湖,程鬼可比程圭這頗文人氣的名字,隨流多了。
他來此本是為力挫群雄,好以揚名江湖,擺脫自己那“三板斧”的名號,故而對白伶官這翩翩佳人,雖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卻也不太放在心上。
白伶官將那鴛鴦雙刀共持一手,然后才手接酒壺。
她見程圭所扔來那酒壺竟是已然開口,加之此刻狂風大作,經(jīng)他這般飛擲卻不漏半滴,不由對那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身功夫心下暗自稱贊。
白伶官忽地玩心一起,便學著那魁梧漢子手法將那酒壺扔向武二,那酒壺于空中微晃,好在兩人相隔不遠,酒水亦是不濺絲毫。
她見之便笑顏一開,但又見武二那一臉憨樣,當下便收斂笑意,板著臉說道,“你方才不是一喝酒便大顯身子神威嗎?酒在這,你且飲過,我二人便交手吧。”
武二接過酒壺,也不在多言,畢竟無論如何,自己仍是上了白伶官這“比武招親”的擂臺,若是他草草下臺,不免落了白弄臣面子,誤了白伶官清譽。
江湖人士向來重名聲而輕性命,江湖之上,不知為了臉面名聲生出了多少血流成河的慘劇。
他嘆息一聲,便仰首將壺中酒一飲而盡,心中想著自己酒勁一過,便自然去了一身渾力,自己技不如人,也就不算故意認輸了。
酒氣連帶真氣起伏,武二眼神變得熾烈,氣勢亦是大起,如化作一只擇人而噬的猛獸。
他目光如炬,毫不掩飾的直視看向白伶官,提起手中戒刀,如虎口獠牙。
白伶官見此,眼中浮起異樣的神采,她雙手分持一長一短的鴛鴦雙刀,就要上前動手。
神色大變的武二沉聲說道,“你且出手吧?!?p> 此時烏云低壓,狂風更勁,吹得二人衣衫連連作響。
武二語落,白伶官便左足一點,身子似箭離弦,倏地向前躍出。
她手中鴛鴦雙刀揮舞,刀勢輕靈迅疾,白光閃爍,已然幻化成一道刀光刃網(wǎng)向武二籠罩而去。
武二見那刀網(wǎng)勢挾勁風,迎面撲到,只感覺身前有鴛刀豎立,頭頂有鴦刀橫切,鴛鴦雙刀夾擊而來。
他自知身手平凡,先前勝過李鐵牛,亦是憑借自己真氣雄渾,刀快且力大勢沉,令人難以抵擋,此時見白伶官揮刀成網(wǎng),比李鐵牛顯然更勝一籌。
他便也不作閃避,而是拖刀俯身前竄,直直沖向那刀網(wǎng)。
臺下群豪見此,皆是微微一驚。
王策與燕武陽則是望向擂臺處,瞇起了眼,以武二先前揮刀巨力,想來破這刀網(wǎng)不難,他們所關(guān)心的是能否一見武二除蠻力外的其它手段。
施子安眼力不比二人,此時見武二埋頭猛沖,當下不由心生擔憂。
但見武二拖刀自下而上一刀斬出,其勢恍若驚鴻,刀網(wǎng)連帶狂風都被撕得粉碎,少頃才生出陣陣轟響。
白光碎白光,散落滿臺銀輝,武二仍是俯身,他刀口向上,直指白伶官俏臉。
臺下群豪皆是再次震驚。
王策與施子安則是齊齊望向了燕武陽。
武二先前大敗李鐵牛,快刀亂斬之下便隱隱有燕武陽曲亭山一役所使狂風刀法之意。
此刻使得一刀,更是又有燕武陽當時換刀定下與曹伏廷之間勝負那驚雷一斬之刀意。
燕武陽見武二所使有自己刀法風范,也是頗為吃驚,學其招式模樣容易,但想得其中真意卻是大難。
他又見二人目光,便搖了搖頭笑道,“他這可不是我這一手狂風刀法,該是自創(chuàng)的瘋魔刀法?!?p> 態(tài)若瘋虎,勢大力沉,連綿不絕,當真瘋魔。
王策與施子安二人聽之會心一笑,便再次望向臺上。
只見白伶官腳尖再點,此次卻是向后飄去。
她方才見武二無所畏懼蠻沖而來,本就心下微驚,只道這人竟是如此托大,好生莽夫。
又見他一刀自下逆上斬來,好似神佛辟易,直接就將自己揮刀而成的刀網(wǎng)碎去,不由更是震驚。
白伶官滿目光彩,聲音嬌柔地大喝一聲,“再來!”
武二聽之雙腳猛然踏地,身子仿佛似攻城巨弩,聲勢浩大,向著白伶官前彈射而出。
一如先前的白伶官。
他手中戒刀呼地斬出,直取對方胸口
白伶官身形略偏,當即滑開,左手鴦刀反向武二橫掃而來。
武二卻是不擋,而是再次一刀對著白伶官肩頭斬下。
白伶官見此便知武二學著方才李鐵牛拼命的無恥打法,但當下她卻也是不得不閃。
她身形剛剛再次滑出,便見武二戒刀高舉,有如天兵般斬將下來。
白伶官感受著那股刀尚未落下,便已先至的凌厲刀風,微微皺眉,武二此刀與李鐵牛方才大敗魏子桓所用那招殺手锏,模樣形式有七成相似,而其中神意則是起碼五成。
她再次向旁竄開,閃身相避。
武二一刀落空,剛要再度出招,便見白伶官忽突然猱身搶上,快攻三招,卻皆不在要害之處。
臺下王策忽地說道,“白家鴛鴦刀,傷人甚易,殺人極難,今日見之果不其然,只是不知白弄臣所自創(chuàng)又該是如何。”
燕武陽與施子安聽得王策此言,才驚覺白伶官方才揮刀所成網(wǎng)竟也是這般刀刀不至要害,最多至令人受傷的程度。
武二見白伶官三刀斬來,腳步輕退,隨即便亂刀揮舞成網(wǎng),格住那襲三刀的同時,刀勢直直籠罩向白伶官。
白伶官再次皺眉,這明明是她方才所使的出手式,這看著憨厚的漢子,竟然給她來了一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細眼望去,卻見這刀網(wǎng)雖是武二從她處學去,但此刻由他使出,卻是與她截然不同。
“雕蟲小技!”白伶官冷呼一聲,以極巧妙身法,閃避武二極剛猛之刀法,她于武二刀網(wǎng)之中飄忽來去,淺綠色羅衣的衣袖和帶子隨著狂風飛揚開來,好看至極。
她手中一對鴛鴦雙刀使得舉重若輕,刀法奇妙,變化靈巧,刀刀切至武二刀網(wǎng)破綻狹間,不至半許,便將他刀網(wǎng)破去。
只聽她喝道,“你這漢子,光使旁人招數(shù),自己可有刀法!”
武二聽后面上狂態(tài)稍去,再次面露憨厚笑容,應(yīng)聲說道,“正有一刀,姑娘且瞧瞧看。”
他經(jīng)此兩戰(zhàn),腦海內(nèi)曾經(jīng)略微思索便頭疼欲裂的記憶,此刻竟是忽地的自行浮現(xiàn)了些許,而其中便有著一式刀招。
自己曾經(jīng)定是一名行俠仗義的刀客,他在心中這樣暗自想到。
武二抬腳邁步,只一步落下,一身氣勢便已攀升至巔峰。
嗤!
只聽一道綿長的嗡鳴聲驚起,一道雪白熾烈的刀光閃過。
?武二出刀了。
白伶官腦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再無其它,只剩下了這驚艷一刀,竟是連舉刀格檔都是忘了。
武二記憶泛起之時,酒勁便已退去大半,此刻一刀才初初斬出,便感酒勁全無,頭腦完全清醒。
一身真氣隱下的他再無力支撐,竟是刀至中途,整個人便是脫力癱倒在地,昏迷過去。
白伶官看著脫力倒下的武二,俏臉上生出幾線冷汗劃落,她方才只感覺有如置身于刀山之中。
她目光向下望去,只見自己所處這擂臺自邊處而起,于她腳下而終,皆是被剛剛那一刀斬斷。
狂風席卷而來,仿佛變得更冷也更加凌厲,韜晦待時已久的大雨,此刻終于傾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