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總裁班上露個臉

　　方生平真是太意外了，他發(fā)誓自己沒辦法把眼前這老爺子跟雷琨資料里的照片聯(lián)想到一起。最起碼，年齡就對不上！不說是雷琨讀博時的同窗嗎？在資料里，郝教授的照片也分明告訴他那是個四十出頭中年學者。而眼前這位，目測少說也得有六十歲了。本人和照片差距這么大，郝教授您知道嗎？雷大醫(yī)生，你確定你不是故意挖了個深坑來給我跳的？

　　方生平郁悶了。

　　跟著郝教授進了多媒體教室。方生平知道，今天就算天上下刀子、屋里飛暗器他都得頂著各種壓力往上沖。既然對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來意，索性他就跟在調(diào)試設(shè)備的老爺子身后，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郝教授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我真心希望您能給我一點時間。我叫方生平，是某某集團分公司……”

　　郝教授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出聲打斷：“每天來求我的人那么多，我每一個都聽完，那我這一天不用干別的了?！?p>　　方生平早有此路不通另走他路的心理準備，他換上職業(yè)的笑容道：“聽雷醫(yī)生說您是我們集團總部外聘的總顧問，我的事情不敢說關(guān)系到集團未來發(fā)展，但也關(guān)系到分公司未來的經(jīng)營，而且這個現(xiàn)象普遍存在，十分具有探討價值?！狈缴揭彩腔沓鋈チ?！不讓說事，那就先掰扯理論吧。遂他一邊關(guān)注郝教授的臉色，一邊結(jié)合他的學術(shù)觀點，把關(guān)于企業(yè)文化和團隊建設(shè)的內(nèi)部矛盾做了闡明，希望能因此引起這位郝教授的興趣。

　　可誰知，任憑方生平說得口沫橫飛，只換來郝教授一句：“你跟我說說，雷琨是怎么跟你說我的？”

　　方生平無奈，表示雷琨并沒說他什么，只是簡單介紹了倆人之間的淵源。見老爺子坐那兒像要睡著了似的，方生平猶豫了兩秒又沒話找話道：“雷醫(yī)生他還說，您說給我十分鐘時間，我想變個魔術(shù)您歡迎，隨便唱首歌您也不嫌棄，總之帶點樂子過來，說不定您一高興，就答應(yīng)幫我說幾句好話兒……”方生平以為自己是沒戲了，誰知聽完這話，郝教授竟然滿意地了點點頭，難得對他露出了笑容：“不錯，不錯，那就演吧！”

　　嗯？方生平瞬間石化，那心境仿佛細小的裂紋見微知著地風化出大漠風沙的悲憫與蒼涼?！昂陆淌?，我不會變魔術(shù)，要不，我給您唱首歌聽聽？”

　　“嗯?！焙陆淌谖⑿c頭，一副孺子可教地道：“唱吧，我喜歡聽長亭外古道邊?！倍笤诜缴絼傔\足了氣準備開唱時，又補緩緩充道：“單曲循環(huán)，謝謝?！?p>　　呃……好吧！方生平心里忽然冒出一句氣勢昂揚的至理名言：客戶是上帝！客戶永遠都是對的！如有疑問參照上一條！方生平?jīng)Q定死活就這一回，破罐子摔碎了還會懼你繼續(xù)碾壓嗎？方生平再次運氣，扯開嗓子站講臺邊上就唱開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要說方生平的嗓子還是很不錯的。小時候他還入選過童聲合唱團，可惜后來方母覺得唱歌沒用：會唱歌跳舞的那么多，有幾個能真正成為歌唱家、舞蹈家的？所以方生平從小就知道，作一個平凡普通的工人子女，學好數(shù)理化才能走遍全天下。想當初，這首歌是童聲合唱團的主要曲目之一。時隔多年再度唱起，方生平的心頭竟然升起一股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的傷感來。這歌也叫《送別》，小孩子唱的時候，一邊唱還一邊美滋滋的。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臺演出是多光榮的一件事，父母坐底下也會倍兒有面子。可現(xiàn)在唱起來，方生平百感交集。他突然莫明地有些想哭，但是他忍住了，繼續(xù)低低地吟唱他的“單曲循環(huán)”。

　　方生平唱了十來分鐘，多媒體教室才陸續(xù)有人進來?？吹剿谀莾撼?、教授在那聽，都覺得今天這畫風清奇得詭異，但也沒人會多嘴，只紛紛在階梯教室找了座位低聲地交頭接耳起來。這本就是個社交場合，教授這么給大伙找話題交流認識，誰又會傻到不把握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上課時間到了。郝教授示意方生平可以停下來。方生平這輩子也沒在這么多人面前表演過，如就像個人體骨骼模型似的杵在這里，這多少讓他有些不自在。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郝教授的用意時，門輕輕地被人推開，一個頭戴刺繡鴨舌帽的年輕女孩從門縫擠了進來，人沒露臉，道歉已經(jīng)脫口而出?？稍诳匆姺缴綍r，周茗芊眼前一亮，但她什么都沒說，微笑過后就在郝教授的示意下找座位坐下。原本，方生平還覺得沒人認識他，就算被晾著也無所謂，現(xiàn)在見周茗芊目光囧囧地對著自己樂，方生平有種轉(zhuǎn)身把自己當布景板的沖動。

　　郝教授拿著麥克風講了幾句開場白，隨后就道：“結(jié)合上節(jié)課所講授的內(nèi)容，我今天打算做一個小小的考察，請大家根據(jù)實際案例交流一下看法。鑒于每家企業(yè)面臨的問題和現(xiàn)狀存在差異，今天的交流不做對錯評價，僅供大家互相參考?！?p>　　此話一出，方生平終于明白，敢情郝教授是想讓他在這么多人面前把自己和魏冬那點破事都抖落出來。只是……這辦公室斗爭雖然普遍存在，可那都是臺面下邊的小動作，任哪個公司都不可能會想自己陰暗齷齪的一面被暴露在陽光之下。同時，這對于他方生平而言也同樣不好。不顧念前公司名聲，把丑事鬧得滿城風雨，即使他成功了也落不下好名聲。而且從另一面來講，還會暴露出他曾經(jīng)不思進取、處理不好人際關(guān)系的弊病，別人會說他情商余額不足，只會靠魚死網(wǎng)破的笨方法處理事情，這可以說是職場的大忌了。

　　現(xiàn)在他得好好想想到底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所以當郝教授笑瞇瞇地示意他可以開始講述他的故事時，方生平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