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的落日緊貼著沙漠的盡頭,腳下的飛沙被襯得更加深沉了。托著落日的沙漠浪頭凝固在那里,彷佛一片靜止的海。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沙漠中,一個目光深邃、五官剛毅,穿著官服的中年男人騎在馬上,他望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幾縷炊煙悠悠的說道。
“父親,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啊?”一位妙齡少女撩起轎子上的繡著“葉”字的簾子,不耐煩的朝男人喊道。
“梓童!”一個威嚴(yán)的女聲從轎子里低低的傳了出來。少女訕訕的吐了吐舌頭,乖乖的在轎子里面重新坐好。她看著母親的臉色,嘟著嘴抱怨說:“母親,我就是想知道還有多久。從上月離家到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趕了快一月的路了?!?p> “梓童,你父親這次被派到邊疆,是當(dāng)今圣上的旨意。圣上允許攜帶家眷已是開恩,我們在外言行要更小心。趕路辛苦的不只是你,你父親還有隨從們都要比坐在轎子里享福的你更為疲倦。你父親近日心情煩悶寫于臉上,你勿要擾他?!比~夫人看葉梓童一臉委屈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伸出手為梓童整理了一下衣襟,耐心的安慰說:“到了地方,你會認(rèn)識很多當(dāng)?shù)氐呐笥眩粫o聊的。”
“葉夫人,老爺說,今晚日落前能到。”一個帶著圓帽的年輕隨從隔著簾子,恭敬的說道。
“嗯,我們知道了?!比~夫人回答完,悄悄從衣襟里拿出用紅紙剪的巫娃娃遞給了葉梓童。葉梓童欣喜極了,趕緊藏在了身后。葉嵐一向不喜自己的女兒學(xué)這些無用的異能之術(shù),平時也禁止尹詩夢教她。只有葉嵐不在家的時候,尹詩夢才會偷偷的教她一些小法術(shù)逗她開心。葉梓童摸著自己身后的巫娃娃,得了寶一樣開心的笑著。她看了一眼尹詩夢,尹詩夢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梓童小心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嘴里默默念起了咒語。紅色的巫娃娃從葉梓童背后走了出來,在轎子里四處飛著和她一起玩了起來。
葉夫人,也就是尹詩夢。她一邊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玩耍,一邊謹(jǐn)慎盯著外面的動靜,生怕被人看到。
那時,異人和常人迎來了短暫的和平共處。白氏、拾氏、尹氏和范氏作為異人界的四大家族,分別派出了家族內(nèi)法術(shù)最高的四位異人,在皇宮擔(dān)任皇族的四大護(hù)法。為了制約兩方的力量,皇族將領(lǐng)地劃分為了十六個州郡,每個州郡都由一名異人和一名常人共同掌權(quán)。州官和郡官均由考試產(chǎn)生。其中,異人和常人分開應(yīng)試,應(yīng)試的科目也不一樣。對于異人,主要考核的是天賦點(diǎn)數(shù)和所修煉的法術(shù)屬性等級。而常人,則需要精通天文地理、人倫法律。
葉嵐,本是南面青云州的常人州官。因在判定一起異人和常人的沖突時被小人誣告,皇上一怒之下將他發(fā)配到了邊疆。本來只發(fā)配葉嵐一人,是葉嵐的夫人尹詩夢請求自己的親兄長,也就是四大護(hù)法之一的尹智慧像皇帝求情?;实圻@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允許葉嵐攜帶部分家眷。
“母親,聽舅舅說你的天賦點(diǎn)數(shù)是整個家族最高的。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好好修煉法術(shù),要嫁給父親呢?”葉梓童與巫娃娃玩的累了,趴在尹詩夢的腿上無聊的說道。
“你父親不喜我修煉法術(shù)?!币妷裘~梓童的頭發(fā),溫柔的回答說,“我與你父親幼時初見便互許終生了,他覺得作為一撇一捺的人,要靠自己的知識和毅力行走,而不是歪門邪道。”
“我舅舅說了,異能不是歪門邪道,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葉梓童抬起稚嫩的臉龐,辯解著說。
“梓童,母親是異人。我當(dāng)然也這么認(rèn)為。但我們尹家修的是詛咒之術(shù),像你父親這樣的常人是很難理解的。而且詛咒威力越大越容易受到反噬,稍有不慎還會丟掉性命,我不能拿你和你父親的生命冒險?!币妷艨嘈χ卮鹫f。她看著簾子的流蘇,心里悄悄的想,如若不是為了愛人,她現(xiàn)在的法術(shù)應(yīng)該已經(jīng)比自己的哥哥還要高,進(jìn)宮擔(dān)任護(hù)法的,也一定是自己了吧……
“你什么時候也帶我去看一下天賦點(diǎn)數(shù)啊,你教我的這些小東西,我一學(xué)就會,我以后也要像我舅舅那樣,當(dāng)一個威風(fēng)的護(hù)法。”葉梓童眨著眼睛,驕傲的說道。
“梓童,你記住,當(dāng)著你父親的面可千萬不可以這么說?!币妷衾鸷熥樱粗S昏下葉嵐挺拔的背影,嘴角揚(yáng)起了一絲幸福的微笑。她放下簾子,認(rèn)真的補(bǔ)充了一句,“而且……詛咒之術(shù)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的?!?p> 尹詩夢疲倦的閉上了雙眼。異人本為神,當(dāng)初因尹氏老祖的私欲,造出了神石才讓異人流落到如此的處境。她不想把異人和常人之間的仇恨帶給梓潼,所以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護(hù)法”看似是個大官,其實(shí)不過是變相的“人質(zhì)”罷了。
就這么過了一個時辰,在落日完全陷入沙海前,葉嵐一家終于到了最北邊的牟懷州。
“葉大人,路途遙遠(yuǎn),快請入城安頓歇息。在下牟懷州洲官顏?zhàn)酉?。”一個穿著深紫色長袍、黑色馬蹄靴,留著胡子的男人從開啟的城門正中騎著馬迎了過來。
葉梓童悄悄拉起了簾子,一眼就注意到了顏?zhàn)酉樯砗缶o跟著的一襲紅衣,編著一頭辮子,騎著栗色鬃馬,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
“母親,”葉梓童放下簾子對尹詩夢請求說:“我可以學(xué)騎馬嗎?騎馬好威風(fēng)啊?!?p> “你先不要急,今晚先安頓下來,剩下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币妷袈犞I子外的人嘰里呱啦說著自己的聽不懂的語言,眉頭微微一皺。
“母親不要憂心,這里的人也會說漢語的。”葉梓童看出了母親的疑慮,懂事的安慰道。
“也不知道這個顏?zhàn)酉槭钱惾诉€是常人。如果是異人的話,這里沒有神石,我怕會對你父親不利?!币妷魮?dān)心的說。
“母親,你不要杞人憂天。我們和他無冤無仇,他不會無端害我父親的。何況這不是還有您呢嘛!”葉梓童說完,坐在了尹詩夢的旁邊,做著鬼臉逗她開心,“自從離家你便一直不開心,來嘛,笑一個,母親大人,笑一個嘛!”尹詩夢看著葉梓童滑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在玩什么?”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簾子外傳了過來。葉梓童好奇的拉開簾子,發(fā)現(xiàn)剛剛的紅衣女孩的腿緊緊勾著在馬背上,上半身游刃有余的探出來在轎子旁聽她們說話。
“天吶,這是什么異能?”葉梓童看著紅衣女孩的姿勢,吃驚的問道。紅衣女孩一臉不屑,仰著臉驕傲的說:“這可不是異能,這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馬術(shù)。我們牟懷州的人,生下來就會騎馬?!?p> “好厲害。你可以教我嗎?我叫葉梓童?!比~梓童伸出小手,對紅衣女孩燦爛的笑著。紅衣女孩用兩只手抱著肩膀,瞇著眼睛打量了葉梓童半天,擺著架子說:“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學(xué)會。”
紅衣女孩說完,留下了一個神秘的微笑,重新騎上馬,向前方疾馳而去。
“對了,我叫顏如玉?!奔t衣女孩轉(zhuǎn)過身站在馬背上,對葉梓童大喊著說道。
葉梓童聽到后燦爛的笑了起來,舉起胳膊用力的跟顏如玉揮著手。直到完全看不到她,葉梓童才滿意的放下簾子,對尹詩夢興奮的說:“母親,你看到了嗎?她好厲害啊,我要跟她做好朋友!”
尹詩夢敷衍的嗯了一聲,順著簾子顛簸時的縫隙,謹(jǐn)慎的觀察著周圍的人群。葉梓童興奮的笑著,不斷的默念著顏如玉的名字:
顏如玉,顏如玉,顏-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