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起身出門坐在院子里納涼。
王家的事還沒完全搞定,程宣又失蹤了,他怎么覺得他要在東稷縣縣令這個任上被活活折騰死?
他這一坐就坐到了天微微亮,一大早被宮文柏看到,不贊同的替他去拿了飯菜,回來順道告訴他池二審了謝南珍,她堅持稱是自己毒死家人,又泄憤補刀。
左儀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的問,“聞人清怎么說?”
她當時檢查尸體不是說有異常嗎?
宮文柏知道他要問,將池二交給他的驗尸單遞給左儀看,“聞人仵作驗出了王家人身中何種毒,她說殺人的順序沒錯,殺人的人應該也沒錯,但這種毒很奇怪。”
“什么意思?”
當初聞人清懷疑的是王家人身上的刀傷并非生前造成,這一點她后來驗尸確實如此,這會兒怎么又說毒也有問題?
宮文柏示意他仔細看驗尸單,上頭有寫明王家人所中的毒是一種不常見的毒,一般在人身體里蟄伏約半年,半年后有誘因就會突然發(fā)作。
“這種毒的誘因有三種,下毒之人的血,或是一種紫色名叫蟲草花的植物,至于第三種我所學有限,并不知道。”
他這句所學有限讓左儀為之側(cè)目,突然覺得嘴里的飯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直接點,王家這些人是因為哪種?”
不管哪種,左儀覺得都不可能是謝南珍能做到,這么奇怪的下毒和毒發(fā)方式,謝南珍一個深閨婦人,怎么可能接觸的到?
“蟲草花。”
宮文柏看著左儀,左儀也抬眼看著他,兩人對視中心中所想已經(jīng)不言而喻,蟲草他們聽的多了,在京城也見了不少,但紫色的蟲草花卻從來只有耳聞,從未見過。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和池二去查,我去東南書院找程宣的線索,我總覺得他還在書院內(nèi)。”
他瞇了瞇眼,在他眼皮子底下綁架朝廷命官之子,太不像話了,萬一京城里的老頭子知道了,還不得活剮了他,好給程宣他爹一個交代。
宮文柏點頭,“大人此去得小心?!?p> 京城里打架左儀沒佩服過誰,程宣多多少少算一個,以他的武功都能在東南書院失蹤,足以說明內(nèi)里藏龍臥虎。
“放心,我只打探,不會輕舉妄動,咱們昨夜那一趟可不是白跑?!?p> 盧琮其人,當年在京城內(nèi)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是個謹小慎微的人,這是個優(yōu)點,也是個毛病,他昨晚那一趟就是告訴盧琮,有人知道程宣是什么人,有人知道程宣來東稷縣做什么。
不管背后是不是盧琮所為,人在他的書院消失,總歸脫不了干系。
臨出門前,聞人清跟了過來,一邊同左儀說起謝南珍案子里的疑點,一邊隨他一道往外走。
走了兩步,左儀抱臂站在原地不動,“你不是只來說案子的,你想跟我去東南書院?”
謝南珍的案子他已經(jīng)交給宮文柏去辦,說到底不過是些細心審訊的活兒,不必要非得他去看著,聞人清就算有問題,這時候也該去找宮文柏,而不是他。
“嗯,阿蘭說東南書院有問題,之前有程公子在,她才沒有安插自己人進去,現(xiàn)在著手恐怕也晚了。”
聞人清眼珠微微轉(zhuǎn)動,她不是個擅長找理由的人,之所以想跟左儀到東南書院,不過是想查另一件事。
“話是沒錯,不過...”
“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聞人清實在不想再找借口,又不想說出到書院去的目的,只能催促左儀快點走。
東南書院的位置雖然是在城外,卻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背后有山林掩映,前面則是楓葉浸染及繁花盛開,一條彎彎曲曲的石道從老遠就開始往書院門前綿延。
左儀也不是第一次來,每一次的感覺都稍有不同,這一次亦然。
“也不知盧琮當年怎么找的,竟然能找到這么好的地方蓋書院,要是蓋成我的宅子多好,一輩子不走我都不煩。”他左右贊嘆,此處風景好,估摸著風水也極佳。
聞人清不以為然,“此等風景秀麗之地,將來百年之后確實是好去處?!?p> 當年一路到了東稷縣,她不是沒想過拒絕那人的請求,只是后來到底心軟,倒是給了她許多鍛煉自己技藝的機會。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偏遠縣城,每年死去的人會有那么多,如此太平盛世,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左儀尷尬的一笑,他剛才好像說的是活著的事兒,怎么到聞人清嘴里成了死后埋骨之地?
兩人在石道上遠遠瞧見一人匆匆忙忙往縣城去,走到他們身邊時還撞了聞人清一下,連句抱歉都沒說,頭也不回的跑了。
左儀咝了一聲,覺得那人很奇怪,懷里好像揣著什么,神色匆匆,指不定是個偷兒。
“大人,他應當是書肆中人,身上有股墨香,縣城中極少有書肆會用?!?p> 剛才那一撞,聞人清聞到了一陣墨香,恰好這種墨條是施千蘭前段時間剛從京城弄來東稷縣售賣的,整個縣城中只有一家書肆在售,聽說賣的挺不錯。
果然整個東稷縣只有縣衙最窮。
左儀側(cè)頭上下打量聞人清,他們倆距離不遠,剛才那人撞過來他雖然閃避開,但距離仍舊不遠,他怎么什么都沒聞到?
“不是偷兒就好,不然大人我很難坐視不理?!彼掷^續(xù)往前走,完全沒注意到聞人清撇嘴一臉的不相信。
兩人到書院門前,就見不少人吵吵嚷嚷的打算往外走,乍一看以為書院打算在冬日里舉行個春游,呼呼啦啦大半個書院都出動的那種。
結果眾人看見左儀就在門外,當即沖到了他跟前,把左儀唬了一跳,以為自己無意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讓眾多學子看見他就沖上來意欲不軌。
“大人大人,書院鬧賊了,院長一本珍稀古籍被人順走了,院長都氣暈過去兩回了。”
領頭的書生圓圓滾滾,張嘴就沖左儀連珠炮般說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