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領(lǐng)著兩人一路往停尸房走,遠遠聽見里頭有人說話,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聞人清在里頭,說話的則是陳萊。
陳萊想求聞人清教授驗尸技藝,聞人清不樂意,兩人因此弄起了拉鋸戰(zhàn)。
左儀心中暗數(shù)了三個數(shù),果見聞人清突然將一把小刀橫在了陳萊脖子上,那位置左儀認得,一刀下去就得要命。
就說聞人清這些年的脾氣一點沒變好,耐心除了給尸體外,活人也就施千蘭有榮幸得到。
陳萊前腳來到現(xiàn)在為止,這時間已經(jīng)算是聞人清的極限了,所以左儀料定不過三個數(shù)之間,聞人清必然要揚手耍刀。
“仵作雖然技藝不精,可鳳錦縣也就他一個,你給殺了,到時候高縣令可得到你門前好好說道說道了。”
左儀抄著手進了門,一股奇異的味道直沖腦子,不過片刻又恢復(fù)正常。
聞人清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小刀緩緩放下,并給了陳萊一個警告的眼神。
“你們怎么來了?!?p> 聞人清轉(zhuǎn)身將桌子上的藥罐收好,方才左儀臉上一閃而過的不適,她看在眼里。
左儀這才側(cè)身將程宣讓出來,“你來說吧,畢竟上頭還沒來命令,我尚且算是外人?!?p> 程宣斜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陳仵作在鳳錦縣任職多少年?”
程宣沒立刻問出問題,左儀和宮文柏兩人都不著急,因為以程宣過往的經(jīng)歷來看,可比他們二人有審問的經(jīng)驗。
雖然眼下不是審問。
陳萊方才看到程宣就有點好奇,這人看著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公子。
現(xiàn)下見他問話,自然而然便要出口。
隨后又反應(yīng)過來,不答反問,“這位公子是?”
“殿前都指揮使程毅大人之子,程宣?!?p> 左儀給宮文柏使了個眼色,后者便公事公辦的回答了陳萊的問題。
一聽這來頭,陳萊當(dāng)即便躬身行禮,“小的唐突,還望程公子見諒,小的在鳳錦縣衙已經(jīng)當(dāng)值十?dāng)?shù)年?!?p> 程宣嗯了一聲,隨后又問,“那不知上一任仵作是誰?”
陳萊心中越發(fā)奇怪,這位程公子怎么凈問些這個。
但陳萊還是小心回答道:“上一任仵作是小的的師父,他老人家在鳳錦縣任職五年,后因身體不適,便將仵作一職交給了小的?!?p> “算算時間倒是沒錯。”
左儀早上吃的有點多,一路又著急走來,這會兒覺得有點不大舒服。
他靠在門上接了一句,然后側(cè)頭看著宮文柏。
宮文柏點頭,確定這個時間確實沒錯。
程宣便繼續(xù)問,“不知陳仵作的師父現(xiàn)下在何處,可還在鳳錦縣?”
陳萊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眼前這位程公子問的不是他,問的是他那位已經(jīng)許久不出來的師父。
“這個,不是小的不說,只是師父自打離開縣衙,小的就再也沒見過他老人家。”
陳萊實話實說,這許多年來,也就起初那幾年他還能去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后來就連他住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了。
程宣和左儀對視一眼,聞人清則淡淡的說了句,“他說的是真的?!?p> 這件事她一早就因施千蘭好奇而知曉了,但不知道今日程宣等人為何要問。
尤其是看宮文柏的樣子,他似乎更關(guān)心。
左儀沒質(zhì)疑聞人清的話,雖然聞人清不是個喜歡掀人老底的性子,但架不住施千蘭是。
同一個衙門同樣的仵作,施千蘭不把陳萊查的底朝天才怪。
只是為什么今早他們出門來找陳萊的時候,施千蘭沒有阻攔。
陳萊不明所以,但眼下這情況,有點詭異。
于是他只敢小心的點了點頭,證明確實是實話。
左儀沒繼續(xù)靠在門上,轉(zhuǎn)身慢悠悠的往書房前走,這個時辰,那里的陽光正好,曬一曬更好。
“走吧,問到頭兒了。”
左儀心里想法很簡單,如果陳萊的師父真的參與了當(dāng)年那件事,他要么早就被殺人滅口,要么就茍且偷生躲在角落里。
陳萊即便是人家的徒弟,可在小命面前,徒弟算什么。
尤其這徒弟看起來不怎么地。
程宣跟左儀想的差不多,過來只是為了看看,試一試,萬一陳萊知道,那豈不是很好。
兩人都轉(zhuǎn)身離開,宮文柏便也跟著走。
只是他被聞人清叫住,聞人清低聲問道:“他知道你的事了?”
宮文柏皺眉看著聞人清,聞人清十分淡定的繼續(xù)說道:“阿蘭好奇?!?p> 宮文柏忍不住挑眉,隨后嘆了口氣,早晚要告訴左儀的事,怎么知道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應(yīng)該是吧?!?p> 聞人清哦了一聲,隨后又低聲提醒道:“你既然決定追隨他,我覺得你還是跟他攤開來說比較好?!?p> 宮文柏點頭,“多謝聞人姑娘提醒,晚些我便同大人說清楚。”
既然已經(jīng)查到了這里,宮文柏自然想順?biāo)浦邸?p> 不管是父親當(dāng)年被陷害致死,還是背后的原因,兩者幾乎不可分離。
這也是宮文柏在京城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選了左儀的原因。
岐國公府,這普天之下除了皇族,再也沒有比他家更有權(quán)勢的了。
如果背后查下來真跟那件事有關(guān),想要給父親報仇,光憑他一個是不夠的。
不過左儀沒想到程宣也會查這件事,看來皇帝陛下似乎也有所察覺。
告別聞人清,宮文柏便一道去了書房底下曬太陽。
高金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三人并排立在他書房外頭,一個個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都是翩翩佳公子,還都是各不相同的俊朗,若是我家有個女兒,我也得給肖想一下。”
高金一想到這里,心里就不是個滋味。
他五房妻妾,卻一個子嗣都沒有。
他不是個迂腐之人,不是非要兒子不可,來個女兒也是好的,但就偏偏一個都沒有。
左儀先看到高金,抬手沖他擺了擺,這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高金趕忙低頭笑笑,目光落在程宣身上,后者也淺淺一禮,卻不是百姓見縣官的禮。
“程宣,程毅家的不孝子?!?p> 左儀見高金神色有幾分疑惑,便十分上道的給介紹了。
高金當(dāng)下雙眼圓睜,忙給程宣回禮。
殿前都指揮使家的公子,對他一個小小縣令,不行禮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