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華一邊切著蘇羽拎回來的肉,一邊嘴里哼著蘇羽說不上名字的小曲兒。
細長的發(fā)絲飄動在她烏黑的眉角邊兒上,顯得韻味十足。小時候的蘇羽最喜歡聽李月華哼小曲兒。
只不過稍微長大一點兒之后,蘇羽就很少聽見了,一來蘇羽在家里的時間并不是很多,二來似乎細細回想起來,能夠讓母親高興的事情屈指可數(shù)。
“娘親,最近是不是有人喜歡你啊?”蘇羽往爐灶里面扔了一把柴火之后抬頭好奇的問道。
因為剛剛她看見母親的臉色微微有些桃紅,前額明亮,以現(xiàn)在蘇羽的能力,自然是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桃運的標志。
李月華放下手上的菜刀,白了蘇羽一眼,這小子很自覺的低下了頭不敢再多嘴,從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母親。
“瞎說什么呢?都一把歲數(shù)的人了?!崩钤氯A隨口回答道。
其實蘇羽說得一點都沒錯,最近這段時間紡織廠的廠長確實對她格外的關照,人家什么心思,李月華當然清楚,只是沒有說明罷了。
早在李月華年輕的時候,那可是十里八鄉(xiāng)的漂亮姑娘,上門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兒了。即便是后來意外的生下了蘇羽,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不過這么多年以來,不管對方條件多好,多優(yōu)越,李月華就像是死了心一樣一直沒有嫁人。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正準備找個時間把事情和廠長說清楚,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別這么耗著耽誤別人的時間。
“哪兒有,我的娘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蘇羽一邊說這話,一邊悄悄的脫掉了鞋子。
聽著兒子這樣夸耀自己,李月華不由的覺得臉有些微微發(fā)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看著母親如此操勞,蘇羽每每想到心里面就會覺得疼,同時也在心中不止一次的咒罵過那個負心的男人。
即便母親從來都沒有對蘇羽提起過那個人是誰,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蘇羽也知道肯定是那個人丟下了他們母子二人,究其原因是什么蘇羽并不知道。
從知道這件事情之后,蘇羽就渴望著長大,他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所以現(xiàn)在他還在糾結,究竟應該拿多少錢給母親。
最后猶豫了好半天,蘇羽拿出了一百塊錢遞給了母親道:“娘親,這些錢給你?!?p> 看著蘇羽手中一疊嶄新的十塊鈔票,李月華頓時皺緊了眉頭,放下手上的菜刀,走到蘇羽近前,蹲下身子抓住他的雙手,眼神之中帶著一點責備的問道:“小羽,這么多錢你是從哪兒來的?”
李月華知道,雖然蘇羽從小跟著陳方興學道,受到她教育的機會并不多??墒敲慨斢袡C會,李月華都會告訴蘇羽,他們雖然窮,但是要有志氣,不能干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眼下看著蘇羽手上這么多錢,難免李月華第一時間就會聯(lián)想到這些錢的來歷不明。單獨蘇羽一個人,她倒是比較放心,可是三兩個聚到一塊兒就說不好了。
尤其是村子里面的三寶和石頭,以前小的時候,仗著蘇羽在雞鳴山學了一些拳腳功夫,沒少帶著蘇羽到鄰村去惹是生非。而最近幾天她看見三寶買了一輛新自行車,再一看蘇羽手上這么多錢,一時竟然有些擔心。
蘇羽把錢塞到了母親的手中,正了正頭上的道冠,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道:“娘親,這是我和師傅去千燈鎮(zhèn)辦事的時候主家給的紅包,他們還管你兒子叫‘小神仙’呢?!?p> 聽到是跟著師傅出去辦事賺的錢,李月華也就放心了。雖然以前的她總覺得跟著陳方興學道始終不是什么正事兒。
但現(xiàn)在看來,至少這孩子沒有學壞,反而還懂得關心體貼家人,這一切都還是要感謝陳老道長啊。
李月華收起了錢起身說道:“好小羽,這些錢娘親給你存著,等到以后你娶媳婦兒用?!?p> 一說到娶媳婦兒,蘇羽那是比誰都高興,“咣當”一聲丟掉手中的火鉗站起身道:“娘親,我喜歡淑媛,她答應過我要做我媳婦兒的?!?p> 李月華“呵呵”笑了笑:“傻小子,小時候玩兒的過家家你還能當真啊?”其實李月華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因為害怕兒子聽了之后自卑。
沈淑媛可是村子里面唯一一個萬元戶沈勛的獨生女兒,自己這個家庭和人家門不當戶不對,人家又怎么瞧得上他們呢?
就在蘇羽心里面想著待會兒要去找沈淑媛的時候,院子外面?zhèn)鱽砹恕案赂赂隆兵喿拥慕新?,蘇羽轉身“哧溜”一聲就跑了出去,他知道一定是外公回來了。
果然此時院子外面站著一個臉上布滿像是蘿卜絲一樣皺紋的老人,他的腳上穿著一雙自家捺的千層底布鞋,下身穿著一條帶有補丁的黑色長褲,上身著一件洗得有些泛白和他的身材有些不相符的寬松襯衫,襯衫的口袋里面插著一根竹筒削成的煙桿。
這人就是蘇羽的外公李洛行,見到外公蘇羽趕緊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腦袋鉆進了李洛行的懷里撒嬌道:“外公,小羽想死你了?!?p> 見到外孫回來了,李洛行高興得“嘿嘿”笑了起來,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黑的牙齒。
“小兔崽子,瞧你激動的,鴨子都被你嚇跑了,趕緊給我追回來?!崩盥逍懈吲d的責備著蘇羽。
在所有人里面,除了師傅陳方興以外,就要數(shù)外公李洛行對蘇羽最好。
記得蘇羽剛剛被陳方興帶走的那會兒,在雞鳴山上總是哭鬧個不停,三天兩頭的就嚷嚷著要回家,為此可苦了陳方興。
而每一次蘇羽回家的時候,李洛行總是會拿出他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或是兩塊臘肉、或是一個月餅,甚至只是一捧花生、兩個核桃。
記得有一次,李洛行給了他一個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月餅,都已經有些發(fā)霉了,蘇羽吃過之后整整拉了兩天肚子。
為此李洛行還后悔了好一陣子,不過蘇羽知道,這是外公把他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后來在陳方興的吩咐之下,蘇羽也常常帶一些山里面的山雞、野兔什么的回家孝敬老爺子。
幫著外公把六只鴨子趕緊鴨籠之后,母親也做好了飯菜,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前吃著飯。在得知蘇羽已經賺錢之后,李洛行更是高興得和上了兩口小酒。
李洛行身體不好,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本來最好是煙酒都要戒的,可是礙于老爺子抽了幾十年的旱煙實在是戒不掉,但是酒卻喝得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