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染聽了這話,忙往來路張望,見剛才浩浩蕩蕩的人果真就剩下零星兒幾個,就朝著格物小聲道:“小姐,奴婢先去探探消息,您就在這等好消息吧?!?p> 格物笑著點了點頭,囑咐道:“萬事小心?!敝袢敬掖业膽艘宦暎鸵涣餆煹呐芰顺鋈?。
走了個活潑的竹染,涼亭里立馬安靜了下來??粗驗榛〞c綴在涼亭各處的海棠和茉莉,格物有些出神,她在想背后“幫”她的人到底是誰,這個世上除了父親和哥哥,她猜不出還有誰能幫她。
起先在前院那個園子里的時候,她還有些心慌,無功不受祿,她不知道幫她的人有什么目的,現(xiàn)在冷靜下來,反倒不慌了,因為她知道有目的就會有需求,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她,到時候背后之人一定會來找她,現(xiàn)在自己的好奇在之后都會找到答案。
想明白之后,她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輕輕吐出一口氣,道:“蓮霧,我們也去前院湊湊熱鬧吧。”
蓮霧低著頭應“是”,伸手虛扶著站起來的格物,主仆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出涼亭,朝著前院走去。
走到攔芷園時,園子門口果真站了些丫鬟婆子,不都是東府的,看樣子還有些應該是跟著伺候各家的太太和小姐們的丫鬟婆子。這些人見了她都是低頭斂眉的行了福禮,格物頷首,后環(huán)顧了四周,看見了一個眼熟的東府婆子,道:“這里怎的這么些人?”
那婆子福身后道:“四小姐,奴婢們也不知道,大太太和姑太太吩咐我們在此等候。不過,好像聽來人說,三老爺在里面?!闭f這話時,那婆子頭雖垂著,嘴角卻有些上揚,眼珠子也滴溜溜的轉(zhuǎn)著,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大膽,你這刁奴!也不看看這是和誰在說話!”還未等謝格物開口說什么,身后的蓮霧就上前一步,大聲呵斥著眼前說話的婆子。
格物制止了蓮霧,也再未瞧那婆子一眼,只輕聲道:“既然說父親在里面,我們便也進去看看?!甭犃诉@話,那個婆子連帶其他人自動讓了條路出來。格物不語,示意蓮霧跟上,二人緩緩的走了進去。
主仆二人還未到前廳,便聽到細碎的說話聲音,待她走近,便看到前廳門敞著,剛才一起用過飯的小姐們都聚在一起。她們或站著,或坐著,三三兩兩低聲細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也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走了幾步,她看見了胡圓站在廊下,緊皺著眉頭,眉頭緊鎖,臉色蒼白,龍井跟在她身后,好像在安慰她,但她并沒有聽進去,只是來回踱步。
“圓姐姐,你怎的在這里,倒是讓我好找?!彼@一聲輕喚,引來了好些小姐的側(cè)目,胡圓聽有人叫她,就停住了腳步,又見來人是格物,便疾步走上前,拉著她的手,道:“寧兒,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在這里擔心。”
格物見胡圓的眼睛果真蒙了一層氤氳,心中很是感動,拉了胡圓的手,道:“姐姐,剛才我隨府里的丫鬟去見我父親,卻遇到了哥哥身邊的隨從,說哥哥已經(jīng)陪著父親回府了。我聽后就想去找你,還未到老太太屋就聽丫鬟們說你們在前院,我便也來了?!?p> 胡圓忙點頭,道:“回府就好,還好你沒事?!备裎锫犞脑拕e有深意,卻未深究,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真的沒事。
胡圓這才放下心來,拉著她進了前廳,找了靠背椅坐了下來。
剛才謝格物喊胡圓的時候就有幾個小姐注意到了她,如今二人拉著手進了前廳,更是很多人看過來。
謝格心和謝格非見謝格物進來的一剎那都有些傻眼,但謝格非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緒,只是緊盯著謝格物。謝格心卻沒有這份心性,她沖到謝格物面前,問道:“四妹妹,你怎么會在這里?!”
謝格物見一臉著急想要知道她為何會在這兒的謝格心,笑了笑,說:“三姐姐這話什么意思,我不在這里應該在哪里?”
被她這么一頂,謝格心不知道再怎么說下去,之前父親的警告猶在耳畔,她只能瞪了一眼謝格物,又坐了回去。
廳上很多熟識謝格心的人都有些納悶,她這次居然能夠控制住自己,沒和謝格物吵起來。
那是因為眾人不知道謝格心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她認為既然謝格物在這里,那么蕭璟翎就沒有同意家里人的“算計”,那他就還是守身如玉,這樣的話,她也還會是表哥將來的選擇之一,這是她的小秘密,誰也不知道。
坐在謝格心旁邊的謝格非因為謝格物“全須全尾”的出現(xiàn),內(nèi)心有些不安。她不像自己的傻妹妹存在僥幸心理,祠堂的那一出戲已經(jīng)讓她對謝格物另眼相看。她在想東廂房的人不是謝格物會是誰。
現(xiàn)下廳里的小姐都因為謝格物的到來炸開了鍋,她們說話的聲音比剛才更小,卻時不時望向格物。胡圓一臉欣喜的看著謝格物,道:“不要理她們。她們這會子好奇也是因為東府報信的丫頭說的那些話。”
“哦,報信的丫鬟說了什么?”謝格物好奇的問道。
“你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有個丫鬟來傳話,扭扭捏捏的,一看就是出了事。在你姑母的逼問之下才說看到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進了前院的一個園子,那個男的看上去像是你父親。又說在園子外面看見你追著蕭璟翎,你姑母聽后火冒三丈,這才領(lǐng)了眾人往這邊來?!?p> 說完這些,她呼出一口氣,右手拍著胸口道:“還好你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謝世叔也回了府,剛才那會子我都冒虛汗了。你是什么人我是知道的,可耐不住你們東府是個狼窩啊?!?p> 看著胡圓的樣子,謝格物輕笑出聲,帶著安慰的口吻,道:“姐姐放心,從來了東府我就謹慎著呢。”
“那就好那就好?!敝x格物并不是想瞞著胡圓東府算計她的那些事,只是覺得今天的事情有蹊蹺,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事不關(guān)己,那肯定是高高掛起,胡圓和謝格物不懼別人的眼光,也忽略掉周圍有人猜測廂房里是謝陶然的唏噓聲,熱烈的討論著謝格物最近做的糕點。
謝格心和謝格非卻是坐不住了,遣了丫鬟去東廂房查看,旁邊的小姐們看似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卻都支著耳朵聽謝家三位姑娘在說些什么。
謝格非姐妹派出去的丫鬟還沒有回來,卻看到以謝府大夫人王氏和姑奶奶謝氏為首的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東廂房方向走來。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小姐們都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噤了聲。
為首的謝氏區(qū)別于之前的驕傲高貴矜持,臉上陰云密布,很是不好看。和她并排走的謝王氏則是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只不過跟在后面的一群太太們則是嘁嘁喳喳,小聲議論著什么。
待到所有人都進了前廳,謝王氏讓人給太太們上了茶,各家的小姐們則是站到了自家母親的后面。胡圓黏著謝格物,又因為剛才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強拉著她站到了胡鄭氏身后。
“今天的事情讓各位看笑話了,我那外甥還未酒醒,實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跟隨的小廝也都被人打暈了扔在前廳,大家也都看見了,明擺著是被人算計了。”謝王氏其實不愿意開口,可看著陰沉著臉的小姑子,就怕她口不擇言,只能開口讓今天看見此事的太太們閉了嘴。
坐在下面的太太們表現(xiàn)各異,有的點頭稱“是”,有的則是一臉懷疑,覺得蕭璟翎確實有行為不端的可能,還有的則是閉口不言,心中確是竊喜,今天出門看了這么大的一個笑話。
跟在太太們后面的小姐捕捉到到“蕭璟翎喝醉了”的關(guān)鍵信息,都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那屋子里的不是謝陶然,是蕭璟翎!然后,她們將目光投向了謝格物,不是說她剛才和蕭璟翎在一塊嗎?!
謝格物覺得好笑,就大大方方的對著那些看她的小姐露出了一個笑臉,反倒讓對面的閨秀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蕭謝氏從一進來就看到了謝格物,她簡直兩眼冒火,如果不是大嫂王氏阻止了她,恐怕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沖上去把謝格物給撕了!這個小蹄子怎么會完好無損的出現(xiàn)在這里!她的兒子,從小優(yōu)秀謙虛的孩子卻和兩個卑賤不堪的賤蹄子睡在了一張床上,還被這么多人看到,這讓他以后怎么見人!
現(xiàn)在的謝悠然已經(jīng)顧不得“西謝”的巨額財富和國公爺?shù)膰谕校恢雷约旱膬鹤邮艿搅似鎼u大辱!
所以當她看到謝格物朝著廳上的小姐們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時,她的怒火真的忍不住了,不顧廳上竊竊私語的太太小姐,沉聲道:“寧兒!你剛才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未見你!”
聽到蕭謝氏這滿腔怒火所化的詢問,廳上之人都靜了下來,看向了謝格物,畢竟她可是傳話丫鬟口中的當事人之一。
被質(zhì)問的謝格物從鄭氏身后緩緩的走了出來,并用眼神安撫了準備開口說話的胡圓。一雙清亮的眸子對上了蕭謝氏陰沉的眼神,開口道:“侄女不知道姑母為何有此一問。剛才在祖母的敬暉園,不是有小丫鬟來傳話說父親醉酒無人照顧嗎?侄女去尋父親了啊?!?p> 見她說話不緩不慢,振振有詞,蕭謝氏緊握雙手,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她,又道:“那你父親現(xiàn)在在哪?為何為你引路的小丫鬟如今躺在了東廂房!”
此話一出,謝王氏臉色一沉,隨即掩飾了過去,卻在心中罵道:這個小姑子真是個蠢貨,她努力將此事的影響淡化,她卻不打自招,將此事拿到了明面上說,丟她兒子的臉不要緊,可事情發(fā)生在謝府!簡直愚蠢至極!
在座的太太們也覺得蕭謝氏此時盤問謝格物確實有些不妥,什么事情不能自家人關(guān)起門來說呢。
于是很多人心中暗忖,這東西兩謝的確是水火不容啊,看來前一陣東府二太太“偷盜”侄女嫁妝的事情不假了!
小姐們則是有別的心思,那么玉樹臨風的蕭璟翎居然和一個丫鬟睡到了一起!雖說大戶人家男子在成親前都會安排通房丫鬟,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真是失了體面丟了人!
謝格物忽略了快要氣到爆炸的蕭謝氏的臉,輕聲說道:“小丫鬟引著我去了前院,碰到了我哥哥身邊的隨從,說父親飲酒上頭,哥哥先送父親回去了。我便和小丫鬟說既然出來了我就在花園子里走走,讓她有事去忙。我也不是客人,還不至于在自家院子里迷了路。”
然后,她又轉(zhuǎn)身望向謝王氏,說道:“至于那丫鬟之后去了哪里,侄女實在不知?!?p> 眾人見她說的頭頭是道,又極有條理已經(jīng)信了大半,又一想,蕭謝氏問的這些話有點霸道了,自己兒子都和兩個女人躺床上了,她還有心思去管侄女,真是心寬!
謝王氏看著格物一臉平靜,好像對東廂房的事情一無所知,擠了一個笑容出來,道:“寧兒切勿多想,因為府里可能混了歹人進來,你表哥著了道,你姑母剛才未見你,也是擔心你?!?p> 謝格物朝著謝王氏和蕭謝氏輕輕行了一個福禮,道:“謝謝伯母和姑母的關(guān)心,格物一切都好?!辈恢强桃膺€是無心,謝格物將那個“好”字咬的極重,蕭謝氏還要再說什么,卻被謝王氏瞪了一眼,將頭轉(zhuǎn)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