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雨不大,但卻連綿不絕,惹人心煩。
一行人舉著雨傘,快步行走在濕漉漉的公路上。
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寒雨,敲擊著吳羽清秀的臉頰。浸潤著他那干燥的衣服,以及不輕的背包。
大巴車已經(jīng)掉頭離開,前面的人正在快步趕路。
現(xiàn)在都三點(diǎn)多了,在這段荒無人煙的公路上,時間自然顯得格外緊迫。
漫步在細(xì)雨下,吳羽正順應(yīng)天意。
反正還有這么長的路,在連綿不斷的細(xì)雨下,衣服什么的……已經(jīng)沒救了。
衣服和書包會被淋濕,但自己的風(fēng)度可不能失!關(guān)乎原則,馬虎不得。
吊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那些走在前面的人都站在前面坍塌的泥石前,沒了繼續(xù)前進(jìn)的意思。
迷蒙細(xì)雨中,吳羽發(fā)現(xiàn)這些駐足不前的人,臉上都帶著濃濃的驚恐,一些人更是臉上發(fā)白。
“這是!”當(dāng)他來到這些人身旁,看著這橫貫在路中的泥石堆,情不自禁地驚叫出聲。
一大堆泥石夾雜著絲絲鮮紅的紋路,泥土以外幾米處的道路上,還有大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巨大的腥味,彰顯著這鮮紅色東西的本質(zhì)。這是血!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血,但這鮮血的量,和出現(xiàn)的方式,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膽怯了。
好幾人已經(jīng)在報警了,陵縣不是什么大地方。一些人,家里丟了一頭牛都會報警,更不用說這種詭異的事情了。
兩個老人靠在一起,念叨著什么神神鬼鬼的,從鬼神扯到死人,再從死人扯到規(guī)矩。
周圍的人有不耐,有相信,有懷疑,有不屑。
話題展開,有人甚至開始說著自己最近遇見的怪事。
“前幾天俺在嶺市看見了一只老鼠,那老鼠,他奶奶的比兔子還大!瞅見俺一點(diǎn)都不怕,還朝俺齜嘴叻!”
“后來被俺一鐵鍬打死了?!币粋€皮膚黝黑,戴著安全帽的農(nóng)民工雙手使勁的比劃著。認(rèn)真的神情,讓周圍少數(shù)幾人都深信不疑的點(diǎn)頭。
“這有什么,你們是不知道我那養(yǎng)雞的兄弟?!鞭r(nóng)民工旁邊的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屑的搖搖頭。
“我那兄弟開了個養(yǎng)雞場,一年下來有好幾十萬!就在昨天,幾千只雞一晚上突然就沒了。只剩一地帶血的雞毛!那可是幾千只啊!大幾十萬嘞!”中年人看似在講述古怪的事件,但卻讓人難以忽略他幾次強(qiáng)調(diào)的‘幾十萬’。
果然立刻有人接道:“哎呀,那真是慘!這么多錢一晚上就沒了?!闭驹谂赃叺娜舜蠖喽纪锵Р灰?,當(dāng)然也有和吳羽一類的人,‘‘看破不拆穿?!?p> ……
聽著耳邊的念叨,吳羽只覺有些煩悶。
通往家的路只有這一條最近,鏟除這堆泥石,短時間根本不可能。
等半個小時,和警察一起翻過去還不如現(xiàn)在就走。
抹了臉雨水,撿起一根有些發(fā)霉的木棍。吳羽忍著惡臭的血腥味,撐著木棍一步步攀了上去。
站在一邊等的不耐的路人,看著吳羽的舉動也跟了上去。畢竟這大秋天的,還是下雨,天暗的非常快的。
要是趕夜路,這么冷的天氣,指不定就會生病。
“你們不能過去!”爬到一半,一個老嫗突然大叫道:“你們這是觸犯的山神!要遭罪的?。 ?p> 扭頭看了眼老嫗,吳羽無語的吐了口氣。沒有答話,繼續(xù)攀爬著。周圍多數(shù)人對于七八個爬坡的人,沒有什么阻止的意思。他們反而替這老嫗?zāi)樇t。
…吳羽千難萬阻來到泥石堆頂部,一個不察,踩空了……
‘‘我去!’’驚叫一聲,他下意識扯住身后的中年人。
‘‘哎!’’中年人立身不穩(wěn),緊忙抓住身旁的青年女子。
青年女子尖叫著被帶了過去,在完全拉下泥石堆時。她的求生本能,促使她迅速抱住剛剛趕上來的農(nóng)民工。
……
……
“嘩??!嚓嚓嚓……”不出意外,四人直接從上面滾了下去。
忍著全身的疼痛,吳羽齜牙咧嘴地?fù)纹鹕?,看著一身的血紅,暗道晦氣。
‘‘?。?!’’極其尖銳的聲音刺進(jìn)吳羽耳朵,他感覺耳朵已經(jīng)失聰了!
胸悶心煩之下,吳羽轉(zhuǎn)身怒吼道:‘‘你叫床…………啊~’’
半截話沒說完,吳羽的火瞬間就熄了。
他這一轉(zhuǎn)身,腦子簡直宛如被驚雷劈中,徹底空白了!
……尸體!人的尸體!一顆顆糜爛的頭顱,一雙雙蒼白至極的手掌,一根根暗紅的骨刺。
人的骨骼肢體,將泥石堆的這一邊徹底覆蓋!密密麻麻的尸體不下五十具!
尸體在雨水的沖刷之下,還在不斷溢出鮮血。一些腐爛的尸體,竟也在緩慢地滲出股股暗紅粘稠的血液,詭異恐怖!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吳羽試圖壓下心中那極致的驚懼。只是越發(fā)劇烈的心跳,卻將他現(xiàn)在的心情變化,完美地展現(xiàn)了出來。
深吸了口渾濁的空氣氣,不斷打擺的雙腿才勉強(qiáng)沒有失控。
‘‘出人命了!’’中年男人從血地中爬起,眼睛瞪的老大,話語帶著重重的顫音。
一身悍肉的農(nóng)民工,目睹眼前的場景,喉嚨干澀,陣陣寒氣上涌。
……
‘‘死人了?。 瘞讉€沒有滾下泥石堆的乘客,看著腳下的場景,亡魂皆冒。只是片刻,他們就跑離了泥石堆。
在這一面,吳羽只聽見另一邊突然雜亂起來。顯然這種事情,徹底讓所有人慌了。
小心看了眼幾米外的大堆尸體,吳羽撿起書包,沒看其余三人。踩著地上越發(fā)濃稠的血液,帶著一身惡臭的污血腐肉,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此處。
農(nóng)民工擦了擦身上的血跡,撿起雨傘跟了上去。一大堆尸體,他可不想翻過去。況且現(xiàn)在前路一片平坦,走一兩個小時就能到家了。
青年女子,一直癱軟在地。她是最早看見這些尸體的,但卻是最晚回過神。這恐怖的場景,時刻刺激著她的心臟。
扭頭看著跑出血地,打著電話的中年人,女子哽咽道:‘‘大哥,你叫人接,能不能帶帶我?我走不動了?!?p> 抬頭瞅了瞅女子的容貌。‘‘嗯,等會看吧。’’沒有確切的回復(fù),中年男人將電話撥出……
‘‘無信號?!那一邊還有的!’’中年男人愁容掛起,再次搗鼓了幾下手機(jī),嘆了口氣,隨后將手機(jī)收起。
‘‘大妹子,沒信號啊,電話打不出去。我得走了,你也快走吧,這天氣等會就要暗了。’’
‘‘大哥!你等等我??!你幫我把手機(jī)拿下來也行!’’女子六神無主了,她的手機(jī)落在尸體中,腿腳現(xiàn)在還使不上力氣。
女子叫的急切,中年男人看了眼手機(jī)所在的位置,就沒了幫忙的意思。
沒有再理會,他快步離開了此處。
……
‘‘沙沙沙……’’
雨漸漸大了,細(xì)小的雨絲漸漸密集,地面的血液沒有被雨水沖散,反而越來越濃稠。
女子慢慢站起身,她全身濕漉漉的,衣衫上還沾染著烏黑的血液,僵直的步伐凸顯出她的狼狽。
眼睛直直地看著落在泥堆頂部的水果機(jī),她緩緩走向堆積著尸體的泥堆。
泥堆的一邊不知為什么沒了聲音,幾分鐘前,她剛剛站立,就聽見另一邊轟隆一聲巨響。隨后將傳來幾道尖銳的叫喊,不過沒有多少時間……尖叫聲就消失了。
這讓她更加恐懼,不過她卻還是不舍自己的手機(jī)……
來到成堆的尸體前,女子踮起腳尖,抓住落在尸體手掌的手機(jī)。
手……我的手機(jī)不是在這手旁邊嗎?!!
這一瞬,女子的心跳仿若停止,在他疑問剛剛冒出時,那松開手機(jī)手掌突然拽住女子的頭發(fā)!
慘白的手臂,力氣卻大的駭人!
‘‘嗬~’’
……
……
雨水密集,視野漸漸縮小,吳羽的衣服,書包已經(jīng)被雨水全部浸透,無形中又加重了幾分重量。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已成落湯雞的吳羽,習(xí)慣性地理了理貼著額頭的頭發(fā),繼續(xù)著這漫漫長路。
他身旁是那個農(nóng)民工,后面幾十米處還吊著一個中年男人。
‘‘小伙子,你家還沒到呢!’’農(nóng)民工停下腳步,對著吳羽中氣十足地說到。
吳羽聳了聳背包,略微氣喘的道:‘‘還遠(yuǎn)著呢,我家在吳村,還要走兩個多小時?!?p> ‘‘那就遠(yuǎn)了,天都這么暗了。你要走快點(diǎn)嘍!咱們就在這里分道了。’’農(nóng)民工走入叉路,對著吳羽擺擺手。
吳羽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回應(yīng)。
中年男人沒多久也走進(jìn)了農(nóng)民工的那條叉路,吳羽這時徹底一個人了。
……
‘‘噗,噗!’’兩道破土而出聲音,擾亂了一成不變的雨聲。昏暗的雨夜中,兩個從土里爬出來的“人”搖搖晃晃地向前面毫無所覺的中年人和農(nóng)民工追去。
……
吳羽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為什么。但直覺告訴他,他的身體狀況與越來越燙的玉佩有著直接關(guān)系。
劇烈的心跳促使他走動的步伐加快,后來他直接小跑起來。
這條路一邊靠山,一邊是只剩稻茬的田野。濕漉漉的雨滲入衣服,讓吳羽心煩。路上很靜,除了細(xì)雨和他的腳步,就沒了其他聲音。
微光的天空將田野,小山映照成一個樣。
吳羽感覺這段路有點(diǎn)冷,山上那幾個掛著爛紙,插著塑料花的墳包比以往好像多了些存在感。
雨水擊打著破爛的花圈,陣陣?yán)滹L(fēng)將墳頭的枯草吹動的左右搖晃。
這些墳?zāi)埂蝗挥行╋@眼了。
悄悄咽了口唾沫,吳羽裹了裹衣服,快跑著離開了這里,他總覺得有什么盯著他。那越來越燙的玉佩,仿佛在催促他快點(diǎn)離開……
十多分鐘后,吳羽遠(yuǎn)離了那些墳包,此刻他感覺心里的壓抑突然散去。這古怪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地轉(zhuǎn)頭,看向后面。
?。。?!
吳羽驚懼的瞪著眼睛,他的呼吸驟停,頭皮炸裂!
在他身后不足十米處,有“人”!
這是一個一身麻衣的老嫗,她慘白的皮膚在夜幕下格外顯眼!
老嫗雙手杵著一根拐杖,垂著頭靜靜地站在原地。枯白潮濕的亂發(fā),將她面目完全遮掩。
看著自己剛剛走過的路,吳羽只感覺一團(tuán)冷氣,徑直上涌至頭皮!
自己走的那一段路上,竟然是一連串的泥腳??!他的腳上可沒有泥,很顯然……這是身前這老嫗的。
她跟了自己一路!并且在路上離自己不過六七米!
她在后面看著自己走路,而自己卻絲毫未察!要知道,他可是跑過來的!這老嫗就算能跟上,也不可能不發(fā)出絲毫聲響!
……
吳羽可不記得公交車上,有這么一個老人!
老嫗沒有動靜,吳羽慢慢回過神。
見老嫗一動不動,吳羽面朝著她緩緩后退,他可不想接觸這行為舉止,都古怪異常的人。
退到一定距離,見老嫗沒有動作,吳羽豁然轉(zhuǎn)身,狂跑起來。
在跑的過程中,他頻頻回頭,發(fā)現(xiàn)老嫗還在原地,沒有動作,吳羽才漸漸心安了。
看來有古怪的是那段路,這老嫗,應(yīng)該不能離開那段路。
……
“那是……”模糊不清的視野中,前方又出現(xiàn)了一堆坍塌的泥石。
走近后,地上一片暗沉紅色。
這是怎么回事?又有死人?
一團(tuán)團(tuán)爛肉的腐臭,在密集的雨絲中,越發(fā)清晰。
看著空無一人的公路,還有低沉陰暗的天空。吳羽在泥石堆前方急切的停留片刻,最終半閉著眼睛,開始了心驚肉跳的攀爬。
天已經(jīng)暗了,再不抓緊時間回家,鬼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古怪的事件。他感覺這個世界突然間,變恐怖了。
一步一個腳印,到達(dá)了泥石堆頂端??粗旅婺敲芗闹w,他頭皮發(fā)麻。
忍著轉(zhuǎn)身就跑的想法,深深地吸兩口混雜著腐臭的空氣,隨后緊緊閉著眼睛向下大步跨下。
“撲通~”沒有平衡感,吳羽毫無意外的摔倒在下方的地面。
被雨水沖刷到冰冷的身體,與地面相撞,卻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
觸摸著堅硬冰冷的地面,吳羽只感覺前所未有的心安。
撐起身,正要爬起。
然而此刻的腳踝旁,一只沒有絲毫血色的手臂,突然抓住他酸痛的腳踝??!
驚恐萬狀的直視著抓著自己腳踝的手掌。吳羽幾乎窒息!
使勁提了提腳,卻始終無法擺脫那慘白到極致的手掌。
幾番嘗試后,快要被嚇暈的吳羽,穩(wěn)住即將崩潰的神經(jīng)。哆哆嗦嗦伸出雙手,費(fèi)力解開鞋帶。
棄鞋?!?!
左腳赤著腳,右腳穿著濕透的運(yùn)動鞋,吳羽連滾帶爬地向著前方瘋狂的跑去。
他不敢回頭,不敢停下,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么鞋子了。
跑著跑著,他另一只鞋子也被跑掉了。巨大的失衡感,使得發(fā)瘋中的吳羽直接摔倒在地。
“嘭!”水洼中,大片的雨水被濺起。劇烈的疼痛,讓他從瘋狂的狀態(tài)中脫離。
大雨潑灑在他的身上,那雙膝處的布料被地面磨的破爛,膝蓋更是凄慘的不成樣子。
鮮血不斷從傷口溢出,雨水不斷沖刷。
傾盆大雨……沒有將吳羽膝蓋上的鮮血沖散。
只是一會,這不斷溢出的鮮血宛如活過來一般,頂著傾盆大雨,混著衣服上那絲絲惡臭的血泥。順著皮膚,慢慢地向胸口匯聚。
那里是一塊奇怪的玉佩,玉佩通體雪白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
這玉佩是吳羽發(fā)呆的時候得到的,不是他撿到了玉佩……而是玉佩……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