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簪子落在胖肚腩后頸的那一刻,我還是出手阻止了,我緊握著他的手腕,輕輕往后一撇,他眉頭一皺,簪子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胖肚腩感覺到了后頸的疼痛,往后摸了摸,看見手中的鮮血,驚慌失措地連滾帶爬,嚇得哇哇大叫:“流血了!流血了!你們……你們要謀殺本相!來人啊!救命……有人……”
為了不引起轟動,我立刻點了他的穴,順手打了他一巴掌:“長得像豬一樣,就應(yīng)該和豬一樣聽話?!?p> “你有什么資格阻止我?”安培臉色陰沉地開了口。
我對他勾起唇角,直言道:“我的確沒有資格,甚至可以袖手旁觀,要不是答應(yīng)了你姐姐安蘿,你想殺誰關(guān)我屁事?”
“那你讓開!今天我非殺了這混蛋不可!”不知他從哪兒又掏出一把匕首,向我和身后的胖肚腩直直地沖來,我擋開他的匕首,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他武功的速度本就不如我,他中了這一拳后,痛得彎下了腰。
“你現(xiàn)在還不能殺他,等安蘿來了再說?!?p> “所有人都一樣,處處都在維護這害死安雯的混蛋!這種人不是應(yīng)該下地獄才對嗎?就是因為你們的懦弱膽小,才會讓這種人存活在這世界上禍害別人!”他朝我怒吼著,滿目恨意。
“照你這么說,我也應(yīng)該下地獄才對,還有你的姐姐,你的爹娘,他們可都是幫兇。”我蹲下身來,望進他的雙眼里,他的這雙眸子早已不再是我第一次見他那種神采,而是布滿了戾氣。
他眉頭緊鎖,像是在掙扎,可還是沒有放棄復(fù)仇的念頭:“我只想要這混蛋的命,至于他們,我就當(dāng)我不再是安家的人!”
我扯過他的衣領(lǐng),很殘忍地告訴他事實:“你以為殺了這個胖肚腩一切事情就解決了?就可以安心了?你還真是天真!假若你殺了他,你的家人必受牽連,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這種人的確要下地獄,但不是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你殺了他你自己倒是暢快了,你不在乎自己,可是安蘿她呢?”
“那你叫我怎么辦?安雯的死又怎么辦?”他捏住我的衣袖,語氣中帶著蒼白和無力,他眼角的一滴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很冷。
我緩緩松開了他的衣領(lǐng),心情也很復(fù)雜,這是我頭一次感覺到惱火的事。
“安培,我又何曾不是這樣問自己?”這時,一聲輕嘆在屋內(nèi)響起。
他抬頭震驚地看向安蘿:“安蘿……”
安蘿嘴角帶著苦笑,似乎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奕非辰也在,他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心情像往常一樣一蹦一噠地跑到他的身邊。
“我不想見你,你走吧?!卑才鄬λ膽B(tài)度極其冷漠,卻像是故意而為。
“安培,放下仇恨吧,爹娘這些年來一直對當(dāng)年自己做的事很慚愧,他們已經(jīng)受夠了折磨,不知有多少次為了贖罪,在安雯的墳前跪了整整一天,爹娘這么放縱你,也知道你對安雯的情感最深,想把對安雯的虧欠彌補到你的身上,所以……求求你收手吧!”安蘿上前握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著。
他突然變得異常冷靜:“我一直沒有怪過爹娘,也更沒怪過你,我離開那個家,也都是我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年來,我男扮女裝,放縱自己在青樓,承歡在他人身下,就是想通過自己來逃避安雯的死,一直認為這樣心就不會那么痛,可我還是錯得太徹底?!?p> “安培,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快隨我回去吧,爹娘都很擔(dān)心你?!卑蔡}以為他說這些話是想開了,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安培剛想說什么,門外就響起一陣敲門聲。
“大人,你在里面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屬下聽見你在喊救命?!笔且粋€侍衛(wèi)焦急的聲音。
“里面的人快開門!”又一個侍衛(wèi)大聲喊道,還響起了撞門的聲音,看樣子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準(zhǔn)備破門而入。
還好我提前點了這胖肚腩的穴,他也只能干瞪眼。
“外面的人快進來了,大家從窗戶逃出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卑才嗤蝗幻鏌o表情地對我們說道。
“說得對,我們快走吧,安培,你也是?!卑蔡}想上前拉住他的手,他卻往后退了一步,衣袖里露出之前被我打掉的發(fā)簪。
“安培……”安蘿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笑得很平靜:“你們走吧,既然是我先開始的,就讓我來結(jié)束好了?!?p> “安培,你可千萬不要嚇我!你剛才不是已經(jīng)放下了嗎?”安蘿臉色煞白,應(yīng)該是感覺到他接下來要做什么可怕的事。
“我很想放下,可這個混蛋若活著,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nèi)魏我粋€人的,還不如讓我親手解決了他,就當(dāng)是我做過最有意義的一件事!”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匕首就狠狠地扎進了胖肚腩的脖頸,鮮血噴灑在他的臉上,他卻冷靜得不似常人。
胖肚腩倒在了地上,瞪著死魚眼,要死不死,脖頸上的鮮血還在涌出,很快打濕了他一半赤裸的身體,地板上的血一直蔓延到了安蘿的腳下,就像一條絕望的河流。
安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培!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行!你必須得跟我走!”她又要上前拉他。
可是,他卻伸手把她推到了我們這里,聲音冰冷:“請帶她走?!?p> “安培……不可以……求求你快和我一起走!我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去了!求求你了……”安蘿已泣不成聲。
即使她再怎么苦苦哀求,他都不再看她一眼,而是拿起桌上的蠟燭,點燃了垂落的床簾,火勢瞬間蔓延開來。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要和胖肚腩同歸于盡的打算,他點燃的那張床簾早已被他染上了油。
火焰把我們隔開了,他和我們就像站在不同的彼端,只能相望。
“安培!”安蘿想要沖過去。
“不能過去,太危險了!”奕非辰連忙把她拉了回來。
“不要!安培還在里面,我必須過去救他!”她拼命掙脫奕非辰禁錮她手腕的雙手。
無奈之下,奕非辰一掌劈在她的后頸上,她暈了過去,奕非辰接住她,還內(nèi)疚道:“對不起,師姐,我只能這么做?!?p> 我對奕非辰認真道:“奕非辰,你先帶安蘿走?!?p> “你呢?”他的語氣竟有一絲擔(dān)憂。
“我還有事,放心好了,我隨后會出來的?!蔽疫f給他一個信心十足的眼神。
“那好,別太久?!彼挥羞@一次對我放軟了語氣。
他帶著暈倒的安蘿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屋內(nèi),只剩下我和安培,還有一具胖肚腩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