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船身猛然一震。
猝不及防間,我揮舞著粗壯的大胳膊,飛鵝噗水式,整個人向后倒去。
腦勺咚的一聲,重重撞在砧板,不,是船板上。就撞了一下,立刻鼓起好大一包,巨丑!
估計我若不是受害者,肯定是在案發(fā)現(xiàn)場,笑的堪比豬叫的人群中,笑的最傻的那一個。
額角掛著三條黑線,咬著后槽牙,忍著痛,真想找個人問問,無妄海底,哪來的礁石?
恍惚之際,我心頭一驚,暗想大事不妙。
身后寒光乍現(xiàn),我急忙回頭。
烏云滾滾的頭頂,轟隆的雷聲,跟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似的,不絕于耳。
天空裂出一道道閃電!
慎人的將時間,從霧蒙蒙的晚秋清晨,開啟地域模式。
翻滾的海面,冒出無數(shù)巨大的浪涌,裹挾著從天而降的暴雨,倒灌進本就局促的船艙。
雨滴和海水,分不清前后左右的,往每個人的身上招呼著。
浪花不停的撞擊,拍打。船身隨著驚濤的蹂躪,時兒幸福的被高高舉起,時兒溫睡在慈愛的臂彎。
一個個浪涌,唯獨對我不解風情。把我那個搖一搖啊!
我好好一妹子,徹底體會到色子落到色盅里,被人開大小時的全部想法了。
別問我黑白雙煞,他們?yōu)楹伟踩粺o恙。他們會法術,自行腦補。
風雨交加的海面上,此起彼伏的爭現(xiàn)異景。
浪尖處,一只只血淋淋的大手,正撕扯著船身。拖拽著小船,墜入無盡的海底。
“哥,小心!”煤球飛身躍起,一把扶住被鬼手俘獲的白不破,“給它們吞噬了靈魄,就萬劫不復了!”
一團團的黑煙,從白不破的身體里,蒸騰冒出。
施法保住船體,他耗費了不少的靈力。逢難危急,他是連基本的遮掩,都顧不上了。
體力透支的白不破,疲憊的抓握著煤球,竊竊低語。
人在生死關頭,多半是想的如何自保。
我吐的昏天黑地,也沒功夫理會他們。
除非他們聊天太大聲,我不想聽也只能聽了!
“真的要這么做嗎?”煤球的聲音,陡然標高。
白不破按著煤球的肩頭,向我投來的目光,和今天的天氣,真是絕配。
“對,就是現(xiàn)在!”他的身體好像很虛弱,枯瘦的身形,被泡的浮腫蒼白,聲音越來越輕。
一點點不聽話的鹽水,怎么會把一名靈魂擺渡使折磨的面無血色?
“兄弟,已經(jīng)過了界碑石。放心!在北冥境內(nèi),天塌了,都不會有人知道的!”白不破痛苦的伏跪在地,“噬心骨毒……發(fā)作了。只有入了北冥,它才會……”
“哥,我不會讓你有事,現(xiàn)在我就殺了她!哥……哥……”
“等……等!”白不破拉住煤球,告誡道,“你……”
“我會小心的!”煤球道。
“你……”白不破艱難的說道。
“她法力盡失,和一個凡人沒有區(qū)別。你放心,我會做的很好,很干凈!”
“你……”
“哥……”
“煤球,是我叫你啦!”我聽他們聊了半天,再不替自己發(fā)發(fā)話,真會沒命了,“果然是你!”
”沒料到,你……“白不破推開煤球,踉蹌著站起身來,“你單憑支離破碎的書籍記載,就能把當年的真相,推測出來八九分。我這點小伎倆,真不該妄想能瞞過你!”
“三天的路,你們給我飄了十年。傻子都該懂啦!”我揉著肚子,模樣和白不破如出一轍。倒不是我模仿他的造型,實在是吐的胃疼。
我白了白不破一眼,“你們兩個,是冥王安排給我的口糧。他早就暗示過我,你們有問題!敢鬧事,直接就可以吞了。”
“不可能,冥王從未來過忘川!”煤球不相信我。
“你們兩是派來搞笑的嗎?什么年代了,冥界的事,他可比你們熟!”我靠坐在船邊,風雨中努力平衡著身體,好不掉下去。
白不破擺了擺手,讓煤球不要追究這些,“時間不夠了,快!”
“對,我這就動手!”
“兄弟,你殺不了她。推下去,推下去!”白不破哀求道,“快點?。 ?p> “哥,你怎么會怕她至此。殺了才一了百了!”煤球說著,向我走了過來,“都這副尊榮了!”
“兄弟啊,她明知真相,舍得和咱們一起耗上十年。你當真覺得她笨?她是利用咱們,避開天界的糾纏呢!”
“啥?她!”煤球做了十年的設局人,原來一直被我當棋子耍。
他看看身旁的白不破,又瞧了瞧我。
堂堂七尺男兒,招人如此戲弄,渾然不知的迷茫,全寫在了他臉色。
抱著最后的一絲氣力,我必須要弄明白一個問題,“誰派你們來的?”
“念念姑娘不是聰明過人嗎?你怎么不自己查查!”白不破對我說完,也快支撐不住了。
噬心骨毒,腐骨蝕心。毒發(fā)到死,一個時辰足以。下手害他的人,可真夠意思。我的命還沒索取,先自己搭上一個。
這么賠本的買賣,天下有誰會做?
從小到大,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們究竟是誰?目的是什么!我選擇躲到北冥,他們怎么還會跟來?
“念念姑娘,很多事都是注定的。你沒的選?”白不破的言辭,不曉得是在說我,還是說他自己,“遲早終會真相大白!晚些知道,不代表不會知道!”
“哥,你什么意思?。俊?p> “意思就是說,她要的真相,死了就明白了!”白不破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
各個都想我死,可我憑什么去死??!
海浪十分合時宜的開始鬧騰,一個浪頭襲來,支離破碎的船板,少了仙力的維持,被這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擊毀。
浪濤卷著木板,像一個巨大的吸盤,將一切生靈,死死的拖入黑暗。
風雨中,我沒的選,只能隨波逐流。
而白不破和煤球他們的死活,再也與我無關。
瘋狂的海水,原來如此冰涼。刺骨的寒意下,蘊藏著我從未體會過的寧靜。
肚子里灌飽了苦澀的海水,奇怪腦海里,煩亂的思緒,反而變的清晰了許多。
我是血統(tǒng)最純正的飛羽族。
天上天養(yǎng)的宿命!
倘若上天不再眷顧。今日收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我最后一次睜開雙眼,和這個我又愛又恨的世界訣別。
抬頭望去,奪目的閃電,有一種火樹銀花的絕美。
轉(zhuǎn)瞬即逝的塵世中,誰又不是個過客。開心過,足夠了。
“念念別睡……你不能睡!”
空曠的海底,有一個聲音,在和我說話。
“你忘了嗎?你為什么來北冥!”
北冥?我來北冥是等死的?,F(xiàn)在等到了。
“不,你來北冥,是為了新生的!”
新生?都希望我早點死。新什么生!
“你難道不好奇,要你死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只有死過一回,才能真正的永生!”
永生!絕不可能。每個生靈,或長或短,都會從這世上消失。絕無永生!
“睜開眼,你就可以!”
混藍的無妄海上,正風雨大作。寧靜的海底,借助閃電的光芒。我再次睜開了雙眼。
“那是什么……怪物!”我發(fā)現(xiàn)水底,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一團黑色的身影,正在向我靠近。
是他在和我說話?
然而我沒等來答案。
一塊木板,此時恰巧撞在我后腦勺的大包上。我再次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