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桂花要出門了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劉建紅匆匆回了劉家村，他今年要比往年忙碌多了。這幾年，他在外面摸爬打滾，得到大包工頭的信任，由于偶然的機會也承包了一個小項目。承包的項目開年就動工，這次他早早回來就是要從村子里物色人選。
一眨眼，五六天過去了。蔡蘭盼望的兒子朱玉回來了。朱玉回來第一時間就是看大寶的兒子來貴，買了兩罐奶粉作為見面禮。何梅一邊收下，一邊說：“朱玉，你真是個好孩子，在外打工容易，以后不能亂花錢?！敝煊裼X得自己把大寶當(dāng)兄弟，讓何梅以后不要再這么客氣。何梅看了看來貴，滿意地打量著朱玉說：“前兩天我剛讓建紅做他干爸了，不然你當(dāng)他干爸多好，人心眼好，還和他爸年齡一般大。”
“干爸當(dāng)不起。來貴要找個有錢的當(dāng)干爸，我哪行？”朱玉笑了笑說，然后和大寶聊了一會天便回去了。朱玉走后，何梅把奶粉收拾好，心想母乳都吃不完，還吃什么奶粉，便用灰色毛巾把奶粉包好放進籃子里，第二天早上去鎮(zhèn)上，找了幾家商店想兌換成現(xiàn)金或者油鹽醬醋什么的。有家小賣部的老板和何梅熟識，便答應(yīng)了給她換一些豬油和洗衣粉、肥皂、牙膏什么的。
中午時分，桂花看見母親何梅拎著這些東西回來，便覺得奇怪，問起緣由，聽母親解釋后，便忍不住叫了起來：“媽呀，你知道那奶粉值多少錢，你這值多少錢？”何梅趕緊捂住桂花的嘴，小聲說：“當(dāng)然我這值錢，那個再貴留在家也是浪費啊，一文不值，吃舍不得吃，用舍不得用，我的這些都是能用的，就是你不要將這事告訴別人，尤其不能傳到你蔡嬸那里，我這也是沒辦法才這樣。朱玉那孩子，你們以后都要記住他，懂得報恩?！惫鸹牶竽攸c點頭。
第二天，朱玉吃過晚飯，又來大寶家溜達一圈，隨口說出自家的狗昨晚已經(jīng)下了一窩五只小狗崽，正在愁沒處送。
狗對于村民來說，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村里不存在拋棄的流浪狗，每只狗都有自己的主人。但是每戶人家也養(yǎng)不起兩只狗，因為狗是看門神，人們永遠不會買賣，更不會殺狗吃狗肉。除了村子里個別不良少年為了自己的一時嘴饞，無法無天，毫無忌諱，便去毒狗吃狗肉，或者他們賣到鎮(zhèn)上的飯店換一頓飯吃。然而村民們都恨”吃狗肉的人，村里的咒語就是吃狗肉的人不得好死。
不過前些年，村里的狗還是防不勝防被不良少年毒死了好幾條。因此，村民們便給狗夜里套上鐵絲網(wǎng)套，以防吃了有毒的食物。有一年冬天，天氣冷得很，冰天雪地。剛成年的朱大惡和未成年的朱二惡還是像往常一樣夜里閑逛，他們盯上村里木匠朱雙全家的狗，眼前就立即浮現(xiàn)狗肉火鍋的影子來。那時朱雙全家的狗還是有好幾條，都體型肥壯，毛色光亮。大白天的，朱大惡與朱二惡兄弟兩人橫里橫氣去拖狗，這被朱雙全家的徒弟們發(fā)現(xiàn)了，幾個人從背后沖上去一起摁住了兩人，將其暴打一頓?；彝粱夷樀膬扇诉@次算是嘗到了厲害。以前大家總是忍氣吞聲，這次算是集中爆發(fā)了，兩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逃出了稻谷場后，村里許多村民們聞聲都拿著農(nóng)具來打，連女人們也上去暴打。就這么被一頓暴打后，兩個賊被村民們趕出了村。
自此之后，再也無人偷狗毒狗。然而，朱家村里有一條規(guī)則，狗和貓一樣，永遠都是神圣的，不得遺棄，不得隨意處置，狗死了要埋起來，貓死了要掛樹頭。
劉建紅得知后，便全部要了下來，他要將這些狗崽們帶到工地上去，工地上平時剩下的飯菜足夠它們吃的。而且他沒事的時候，可以學(xué)著有錢人開車溜狗，他的一切生活方式都將按照有錢人的生活方式走，他不再去和工地上的人抽煙喝酒打牌，而是處處要彰顯他的品位和層次，他似乎要飛黃騰達了。
劉建紅讓朱玉先在家養(yǎng)幾天，這幾天他在自家村子里找了六個熟練工和三個學(xué)徒到時出門一起才帶走。本來劉建紅也想朱玉一起去工地，因為他是熟練工，但是朱玉工地上的老板也是親戚熟人不便辭職。因此朱玉便沒去。
眨眼，臘月回村的人多了起來，人們依舊談?wù)撝謇锎逋獾氖虑?。今年村里?zhǔn)備出門打工的比往年又多了幾個，村里人愿意留守的越來越少了，甚至有不少人家開始放棄田地的耕種，因為種田實在太苦，還沒有錢可賺。村里有些人不再滿足蓋兩層樓房，而是追求更高的樓房，還有彩電，電話和太陽能熱水器。
朱玉家早早蓋起兩層樓房，他今年的目標(biāo)也是把房子加蓋一層，明后年的目標(biāo)就是買彩電、安電話和太陽能熱水器。尤其是他參加了同學(xué)的婚禮后，得知同學(xué)房子、車子、彩電、冰箱、洗衣機，可謂是應(yīng)有盡有，心里深受刺激，他覺得自己必須更加努力掙錢，盡快把這些目標(biāo)都逐一實現(xiàn)了。物質(zhì)上的攀比大概是多數(shù)人眼前的迫切追求。
可是大寶一家還是在家務(wù)農(nóng)，因為媳婦小七必須由人看管。由于資金短缺，新房子完全蓋好還要等待一段時間，至于買彩電和安電話更不要提了。
朱玉提議大寶有了兒子外出打工，但是大寶還是執(zhí)意堅持留守鄉(xiāng)村。無論村里人如何向往外面的世界，大寶還是無動于衷。大概生活還沒有把他逼得走投無路，他是不想離開生他養(yǎng)他的鄉(xiāng)村，至少在鄉(xiāng)村他是自由的。再說，至于電話和彩電又不是必須的，早一點和晚一點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家務(wù)農(nóng)就是意味著貧窮，雖然何梅意識到這一點，但是還是舍不得他在外面吃苦受罪，至少她覺得大寶在家，全家人還是能夠吃飽穿暖的。大寶外出打工還是等到來貴周歲再說。
然而，無論如何，春節(jié)一過，桂花不能在家里繼續(xù)看著小七了。桂花已經(jīng)有兩年多的時間沒有外出，導(dǎo)致劉建紅一直想要一個兒子的計劃遲遲未能實現(xiàn)。他雖然認了干兒子來貴，總覺得自己還得生個兒子，超生罰款就認著罰款，有兒子將來可以繼承自己的事業(yè)。桂花今年得和他一起出去實現(xiàn)造人計劃。于是，何梅只好答應(yīng)讓桂花跟著劉建紅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