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神槍手
幾個人往村頭趕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村頭朱超能已經(jīng)帶著水桶往山上趕呢！
“賊精！賊精！”何梅一直認(rèn)為這個干兒子又聰明又能干，就是被超生罰款害苦了。
“還賊精，沒用的家伙，把老婆沒看住！”朱愛明罵道，腳步倒是慢了下來。
“趕快走！人家已經(jīng)到山頂了?！焙蚊沸∨芰似饋?。
在朝陽還沒有來襲之前，朱家村就開始?xì)g呼雀躍起來。無論大小老少都拿著水桶、水瓢和臉盆奔向山頂?shù)乃畮臁?p> 今天商場里到處運用“搶”作為營銷策略制造緊張氣氛，讓人們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fù)?。沒想到這一招早就在這里得到巧妙有效地運用。
不到半天功夫，大家都為搶到了水而高興萬分，家家戶戶都把能裝水的都裝上了。大寶家的水缸里、臉盆里、水桶里、澡盆里、鍋里、碗里、塑膠袋里也裝滿了水。
等大家裝滿了水，太陽已經(jīng)散發(fā)它的光芒，直射東方的美女峰，仿佛要是摁住她的喉嚨。村長朱前讓大家白天好好睡一覺，等太陽下山后開始車水奮戰(zhàn)。
白天村里人哪里能夠睡得著？每個成人只要躺在那張滾熱的竹床上眼睛一閉，腦子里滿是稻田里禾苗燃燒的情景。
還沒到下午五點，太陽仍舊散發(fā)著它的巨威，何梅和朱愛明便催促村長朱前讓人把村子里的十輛水車集中起來搬到山頂?shù)乃畮齑蟮躺?，然后便沿著水庫的放閘口架起了水車長龍。架好水車后，還在水溝處鋪好塑料薄膜和粗大的水管，何梅和其他人回家抓緊時間吃晚飯，等待夜幕來臨的時候每戶派人輪流車水，那情景遠遠看去就像是表演猴子撈月。
月色如水，均勻地灑在朱家村的每個角落，隨著水車翻上來的水，從水庫的懸崖石壁上一瀉千里，在月光下就像流動的白練，極為壯觀。不一會，家家戶戶為稻田里的禾苗有了解渴的一丁點水感到高興歡呼。
這種新奇的事情，大家永遠興奮和激動，雖然干旱讓人心焦和抓狂，但是人們快樂的獲取往往不是一開始的滿足，而是一開始的不滿足，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拼命想得到，這時哪怕一點點的獲取都是無比的激動和真心的感激。
不到三天的時間，人們卯足了勁把偌大的水庫的水車得差不多了，禾苗也就滋潤了三天的時間。白天，太陽仍舊毒辣；夜晚，月亮依舊明晃晃，還是不見絲毫的下雨跡象。
眼看著這水到最后不足人畜飲用的時候，大家議論開了。有人強烈抗議不能再車水了，有人堅決車干為止。正在大家爭論不休的時候，這時一個全村平時幾乎看不見的人出現(xiàn)了。
他就是住在龍王廟后面的神槍手朱小虎。今年干旱，朱小虎家的稻田早就沒有了水，又加上他不好好打理，注定顆粒無收，然而這水沒了還要人活嗎？
“別動，不然我開槍了！”村長朱前突然聽見背后有人喊。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讓大家趴下。此時爭論的人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跟著村長一起趴下，然后慢慢抬頭往上看，夜色中水庫大堤的遠處有一個人光著上身，下身衣衫襤褸得像是兩片晃動的破布，雙手端著一桿槍慢慢往這邊靠近。
“他真的是拿著有槍？”
“早就聽說他有槍?！?p> “他不會真的開槍吧？”
“不會的，他就是窮，人不傻！”
人群中小聲議論起來。朱愛明和何梅趕開始想站起來看個究竟。
“別動，不然我就開槍了！”朱小虎看著人群中有腦袋晃動了一下，又說了一遍，說完就止步不前了，站在不遠處的大堤上。水庫大堤上安靜了沒一會，人群中又議論了。
“這樣搞出人命的?！焙蚊分闭f。
“不會的，他我還不知道。”朱愛明鎮(zhèn)靜地說。
“哈哈，你們都怕我！你們都怕我！”朱小虎看著大家都不敢動，大笑起來。
“小虎，你想干什么？能走近說話嗎？”朱愛明鼓起勇氣問。平時要說朱小虎，也就何梅和朱愛明還熟悉和關(guān)心他們了。朱小虎也知道他們對自己家不薄。
“我不想干什么，你們都得回家去，這水庫的水都是我的了。你們把水庫的水都車干了，總得留口水給我們?nèi)一蠲?。”朱小虎端著槍，忽然發(fā)現(xiàn)月光下一個光亮的腦袋，移動槍口對著他說。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放下槍，不能亂來！”朱愛明朝著朱小虎大聲喊。
“村長，你帶大家立刻離開這里?！敝鞇勖飨蛑烨笆沽耸謩?，大家便沿著大堤慢慢移動。朱小虎看著大家靠近大堤的時候，自己便拿著槍往慢慢后退。
突然有人猛地沖上去，將高度緊張的朱小虎撲倒在地，迅速勒住了他的脖子，但是槍還是死死地握在他手里。接著好幾個男人也沖了上去，迅速地擒住了朱小虎。
朱小虎被擒，一點也不服軟，脖子昂得老高。何梅和朱愛明本想上去拉開擒住他的人。這時走在后面的村長朱前跑了上來，厲聲喊了聲：“朱小虎！”然后指著身邊的朱愛明說：”你把槍撿起來，明天我一早就上交給鎮(zhèn)里。讓他去坐牢！”村長話音未落。“哈哈，哈哈哈！”朱小虎就大聲笑起來。
“假槍，假槍！”朱愛明撿起槍，發(fā)現(xiàn)不對勁?！按蛩浪蛩浪?！瘋子！”有人喊，朱愛明聽到這里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擒住朱小虎的人用腳踢了他兩下，罵道：“叫你耍瘋！叫你耍瘋！”
“把真槍乖乖交出來，就放掉你！”村長朱前命令道。朱小虎死活不承認(rèn)自己有槍。那把槍可是他命根子，沒的吃的時候還可以獵些野味充饑的。何梅和朱愛明急著直跺腳，生怕搞出了人命來。于是，兩人連跑到村長面前勸說，此時朱前哪肯聽他們的話。
“去他家搜！”村長朱前把右手一揮，幾個男人放開朱小虎，直往龍王廟后面的茅草屋里跑。六指姑娘和赤裸裸的孩子看見幾個男人跑過來便嚇得縮成了一團。
那間茅草屋被搜了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槍的影子。幾個男人都嚷著要打死朱小虎不可，這時何梅跑到村長朱前面前小聲地說了幾句，村長朱前聽后讓人放了朱小虎，讓大家放心地車水。幾個男人不解恨，使勁地又踹了他幾腳，并警告他下次再耍瘋就要了他的小命！
何梅和朱愛明兩人走上前去，勸朱小虎以后別做這么傻的事情了，此時朱小虎有苦也說不出，只是干瞪著眼，一聲不吭。
坐在地上的朱小虎覺得自己簡直是白折騰，特地自制了一把木槍想嚇唬人，給自己留點救命的水，沒想到自己卻被眾人踢得腳疼腿疼胳膊疼。他往四周一看，自己腳上的一雙破草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過，他想想自己的真槍沒有被發(fā)現(xiàn)，就感到不幸之中的萬幸了，立刻高興地爬起來，提了提系著麻繩的破短褲，赤腳歡快地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