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〇二)重大發(fā)現(xiàn)
年底,秦同華回村之后,眼看著朱雙全的院子里紅紅火火,還是決定跟在師傅后面做木工,工資雖然少了點。何梅和朱愛明也只好遵從了他的決定。這次,劉建紅沒有再勸說秦同華,還是帶著一群人正月初八準(zhǔn)時繼續(xù)向發(fā)財之路出發(fā)。
一切都周而復(fù)始,春風(fēng)如約而至,溫和地?fù)肀е蟮?,朱家村在日月的呵護(hù)下顯得寧靜而美好。來貴在這個春天里個子像雨后的春筍般長高,變成了一位年輕的少年,學(xué)習(xí)成績名列前茅,這點何梅很滿意。雖然來貴的娘不在身邊,但是她得盡她的一切培養(yǎng)來貴,讓他有朝一日出人頭地。
就在春夏交接的一天夜晚,夜色無邊,月光均勻地灑在朱家村家家戶戶的屋頂上,院子里,朱家村籠罩在一片靜謐祥和中,一切都像熟睡的嬰兒在搖籃里睡著了,只聽見溪水清晰的潺潺流淌聲。朱愛明和大黑狗還是睡在老屋子里,看門守院。何梅睡在新屋子里,便于照顧來貴上學(xué)。何梅累了一天,早已熟睡,鼾聲不斷。
堂屋里的掛鐘已經(jīng)敲了十一下。來貴的臥室窗前臺燈還亮著,他剛寫完作業(yè),連打了幾個哈欠,懶洋洋地在桌前收拾書包,準(zhǔn)備明天上學(xué)。
這時,一個身影一瘸一拐,動作緩慢,正朝著大寶家的新屋子這邊走來。她這次帶著重大發(fā)現(xiàn)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大寶家的院門敲響了。
“誰?。俊眮碣F小聲地問,心想這么晚還有人敲門,肯定有事,于是走到堂屋從門縫里往外瞧。
“是你陶奶奶?!碧整惢ㄅ吭谠和忾T縫里小聲說。
“我不認(rèn)識你,你是……”來貴自從小時候被陶麗花搶過一次就沒再見過她,所以也不認(rèn)識什么陶奶奶。但是一聽到陶奶奶,他自然聯(lián)想到奶奶嘴中常說的陶妖精,心里頓生恨意。
“你奶奶在家嗎?我找她有事。快叫她,我有好事告訴她。”陶麗花張著腦袋往里看,恨不得擠進(jìn)身子。
“我奶奶累了,早睡了。有事明天吧。”來貴不想陶麗花打擾奶奶,奶奶家里家外實在辛苦,母親好多年不見了,父親外出打工,爺爺身體不好,家里一切都是奶奶撐著。他有時都覺得奶奶格外堅強(qiáng)。
“何嬸,何嬸?!碧整惢ㄒ妬碣F不理睬她,便朝屋里小聲喊起來。
“再有事也得明天,奶奶睡了?!眮碣F阻止道。他一聽陶麗花的聲音就有點厭惡她。何梅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她,還以為自己做夢呢!忽地在床上坐起來,聽見有人說話,便問:“來貴,你和誰說話?”
陶麗花聽見屋里有人說話,一臉興奮地答道:“是我,是我。”何梅一聽便知道是陶麗花,便沒好氣地說:“陶嬸,我頭暈。有什么事和來貴說吧?!?p> “何嬸,何嬸,我找到你媳婦了啦?!碧整惢ㄉ癫娠w揚地說,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驚喜。
“什么?陶嬸,你說什么?”何梅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下了床,連鞋沒來得及穿了跑到堂屋里,又跑了回去穿上拖鞋,打開門閂走了出去,讓陶麗花進(jìn)臥室說話。
來貴繼續(xù)進(jìn)自己臥室收拾自己的作業(yè)本,他對于母親幾乎沒有印象了。這么多年他只知道母親是從云南來的,家里只有一張滿月時的合影。奶奶說她死了,爺爺說她還活著。
“何嬸,我說,我找到你媳婦了,何嬸?!碧整惢ㄒ贿M(jìn)臥室就喜不自禁地說。
“真的,在哪,人呢?我還以為她早死了呢!”何梅有點不相信,一邊緊緊地拉住陶麗花的胳膊,一邊問。她從來都沒有這么靠近過陶麗花。
“何嬸,人還在外地,要去也是你們家人把她請回來??!我一個老太婆走路都走不好了?!碧整惢龡l斯理地說,說完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她的腿去年歪了一跤,落了一個殘疾。剛才何梅一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走路姿勢。
“不過,何嬸,你先給我這個,我才告訴你,大老遠(yuǎn)跑回來總得有酬勞吧?!碧整惢ㄒ贿呎f,一邊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口袋。
“陶嬸,你都鉆進(jìn)錢眼里了!”何梅知道她開口閉口都是錢。不過她此時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哎喲,何嬸,你這話說得,我們家老小都靠著我掙錢吃飯呢。我說至少一萬?!碧整惢í{子大開口,面無表情地說。
陶麗花知道何梅的二女婿劉建紅這些年在外面掙的錢多,當(dāng)了工地包工頭,手下都雇傭了上百號人,據(jù)說在城里買了別墅,每年孝敬丈母娘的也不少。
兩人討價還價,最后定下二千塊,見到人再交錢。陶麗花神色有了些微的變化,再也沒有來時的興奮,她慢慢退出了門,何梅目送她上了馬路,才進(jìn)屋關(guān)上大門。她招呼來貴早點休息,自己便上床。
窗外的月亮很圓很亮,如同白晝,何梅才想起來端午節(jié)已經(jīng)過了十天。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攪得心神不寧。
“怎么辦?怎么辦?”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小七這么多年還能回來嗎?她徹底懷疑自己。
小七剛逃走的那段日子,她做夢都想她回來,尤其夜晚來貴撕心裂肺地哭喊的時候,她多么希望小七回到來貴身邊不過,這些年她早已對她死心了。可是她卻又偏偏被發(fā)現(xiàn)了。這種失而復(fù)得的感覺對她來說,不僅是突然的驚喜,而是遙遠(yuǎn)的陌生,無情的背離,拉扯記憶的悲傷與疼痛。
但無論如何,先花點錢,把小七帶回來再說,畢竟她是大寶的媳婦,來貴的親娘,要給來貴一個交代。
認(rèn),還是不認(rèn),是他們娘倆的事?,F(xiàn)在,她就是等著天亮去叫朱愛明一起想辦法把小七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