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陣失效,陸奇便不用擔心上方的監(jiān)視,這意味著他的移動方式不再受限,而當他前傾著身子在地面上奔跑時,速度要比在樹間穿梭快上一半,僅僅在兩柱香后,他便再次找到了陳姜。
彼時的陳姜正扒在樹干上大呼小叫,一副惶恐焦躁的模樣,陸奇則倚在對面的一棵樹后,將此景完全看在眼里,見其不似做偽,不由老懷甚慰。
按理說,陸奇的真實年齡已愈百歲,這毫無留情地出手,把人家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調戲得哭天搶地,未免太過惡趣味,但也不能說他無良——如果沒有利害關系他也確實不想如此,畢竟在其位謀其政,陸奇如今頂著個十三歲的奴隸之身,若不好好向著包家行動,那他可真就積重難返了。
在確認陳姜無計可施后,陸奇本想離開去尋包興隆,不想就在他動身之時,陳姜身旁那個一直畏畏縮縮的阿榮突然喊了一嗓子。
”少爺,有獵物啦!“
聽到這叫聲,陸奇微微一笑,他此時不再有阻礙陳姜狩獵的打算。因為截止至目前,包興隆那邊的獵物顯然要多于陳姜,加上這段時間里前者始終在視野良好的東方狩獵,效率也應高于此地,隨著影像陣失效,陳姜再無翻盤可能,所以陸奇反倒希望陳姜能盡快平復情緒,專心享受接下來的狩獵時光。
雖然沒有阻撓的心思,但陸奇仍不由轉身回望——對面喊得興奮之極,搞得他也很好奇究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珍禽異獸。僅僅一眼之后,陸奇便認出了不遠處的那只小不點,此時他的腦海中只想到了一句“有緣千里來相會”。
突然出現(xiàn)的三色松鼠,自然就是與陸奇發(fā)生過搶奪大戰(zhàn)的那只。它也不懼生人,明知自己的蹤跡已經(jīng)暴露,依然悠閑地后腿支地,歪著小腦袋看向他們,沒有半點逃跑的意思。
在聽到阿榮的嚎叫后,陳姜身體一震,顧不得做再伸展運作,忙轉過頭去。然而在眼神與松鼠交匯后,一萬頭草泥馬從心中奔騰而過,肝膽頓時被震得粉碎。
這巴掌大的是啥?撐死了也不到十斤吧!
回首橫了阿榮一眼,阿榮也知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一時間噤若寒蟬。
陳姜再次將目光投到松鼠身上,蚊子再小也是肉,現(xiàn)在他無處發(fā)泄,正好拿它來開刀。
取出支寒鐵箭搭在弦上,陳姜卻并沒往里面注入血氣,而是全部導入手臂之中,一下便將獵弓拉成滿月。松鼠離他僅有十步遠的距離,就這還要依靠寒氣,那還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松指,弦出,怒氣仿佛隨之一并射出。滿月的弓弦?guī)淼牟粌H是更長的射程,同樣還有超絕的速度。
然而對面的那只小松鼠卻沒有束手就擒的念頭。見箭矢飛來,它黑瞳一縮,前肢猛然抓地,整個身體當即伏低,下一刻寒鐵箭便以毫厘之差從它頭皮上穿過,刮起的風波將它的毛發(fā)振得左右搖擺。
如此近的距離都被對方躲了過去?陳姜原本見其弱小,心中輕視,不想現(xiàn)實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心中更加惱火,取出弓箭準備再射,只是這次松鼠不再老老實實等他出手,而是四肢前邁,乘著風向陳姜奔來。就像是與陸奇對抗時的翻版,在靠近陳姜后,它一蹬地面高高躍起,一計爪擊拍落箭支,同時兩顆幽黑的眼珠直直盯著對方。
獵人與獵物的地位瞬時倒置,陳姜冷汗直冒,他萬沒想到,這只看似無害的松鼠竟靈敏至此。箭支被打落,他來不及再抽箭,只好提起獵弓權當雙手劍向松鼠狠狠劈去。
那松鼠身在半空,靈活度卻絲毫不減。在獵弓到來之時,它竟硬生生地橫移半尺,險之又險地閃了開去。小家伙的臉色仍然懵懵懂懂,完全看不出有后怕的情緒,似乎對它來說,這種極限規(guī)避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
一擊落空,陳姜不等招式用老便中止去勢,準備將獵弓反拽回來進行偷襲。然而就在這時,斜刺里劃來一道黑影,猶如長槍突進般,一下子就擊中了他的左臂。
直到擊中后,黑影才顯露出它本來的面貌——原來是一條尾巴。長尾拍中對方手臂,松鼠也趁著反向力向前撲去,前肢的八根指甲從趾部凸現(xiàn),如一排細密的尖牙般欲要擇人而噬。
陳姜心頭一涼,眼皮直跳,他剛被尾巴打得身體側傾,此時哪還有余力進行挪動?而在場的另外一人——那個阿榮,此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但卻無能為力。
此時,不遠處的樹后露出了半拉身子,是陸奇。
雖然他們兩方敵對,但那也是人類內(nèi)部的矛盾,如今陳姜危在旦夕,而想要傷害他的是只魔獸,在人與魔獸間,陸奇自然要毫不猶豫地幫助前者。此時他的指間夾著顆石子,然而就在將要脫手的一瞬,卻又手指蜷曲把石子攥進了掌心。
因為他在觀察后發(fā)現(xiàn),對面那小獸的目標根本不是陳姜的性命。
松鼠確實沒有傷人的心思,它來勢洶洶,方向卻是直指陳姜的左臂。
右爪一記橫掃,堅韌的皮革頓時如草紙般開裂,掛在袖子上的靈石無所依托,直直向下墜落,另外還有一方小小的,刻有傳信陣的石碟顯露出來,它正被縛在陳姜的左臂上。
松鼠對石碟看都不看一眼,在見到靈石掉落后,它也不再去秀強悍的滯空能力,腦袋一偏就往下方?jīng)_去。
逃過一劫,陳姜急忙后跳數(shù)步,在和松鼠保持了十步左右的距離后才稍稍安心。清風拂過,手臂微涼,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袖己被撕裂。陳姜可不知道鏡陣已經(jīng)被眼前的小獸摘去了靈石,而最終的黃雀正躲在后面的一棵樹后袖手旁觀,忙伸出右手擋住圓盤,以避免作弊一事為外人知曉。
“少爺!”阿榮姍姍來遲,見陳姜安然無恙,他也松了口氣。
“廢物!”陳姜此時感覺顏面掃地,反將所有怒火轉向自家怒仆,并一把從阿榮手中搶過戒指,解開石碟后將其塞了進去。
正罵著,陳姜忽然聽到一陣瑣碎的聲音,原來那松鼠也是很有覺悟的,用尾巴將靈石卷起后,撒開腳丫便要逃脫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