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大鐵門的背后就是她的娘家,沒有娘的娘家,所有的人都說她的父親對她娘用情至深,可是鮮少有人知道這吳家的宅院里就從來沒有少過女人,從小到大今天是張阿姨明天是姚阿姨,吳老爺子每次都問她“男男啊,你看這個阿姨像不像你的母親?”
自她稍稍懂事后就沒少破壞吳老爺子的好事,所以再過去的那么多年里,吳老爺子都沒有續(xù)弦可能都是她的緣故吧。
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吳若男是萬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扇大鐵門外的,她看到了報紙上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公告,她知道這絕對是她那位姨娘搞的鬼,她知道,這將是關(guān)山阻隔的一仗。
按下電鈴的那一刻她的腦子里思緒萬千,過去的種種如同白駒過隙,事實上吳老爺子對她一直是很疼愛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每次都這么輕易的就破壞了吳老爺子的新“戀情”而這也是她手中的籌碼。
開門的是一個生臉的小廝。
小廝上下打量著吳若男“這位小姐,請問您找誰?”
“麻煩和你們家主子說一聲,就說是吳若男來了。”
小廝思索了一陣子應了一聲就關(guān)上鐵門,轉(zhuǎn)身進去通報。
吳若男在門口等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人出來,正當她準備再按一次電鈴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女人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穿的就是尋常老媽子的服飾,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在腦后盤了一個發(fā)髻看起來十分精明的樣子。
“吳小姐,你回去吧,老爺不會見你的,報紙上已經(jīng)寫的清清楚楚了呀,吳老爺已經(jīng)斷絕了和你的所有關(guān)系了呀,快回去吧!”
這女人的語速急促,感覺就像是在轟趕路邊的叫花子一樣,換作平時吳若男早就已經(jīng)拍桌子了,可現(xiàn)在她不能這樣,因為這扇鐵門后面的那個人將是她們母子的依靠。
這個老媽子很顯然應該是那位孫姨娘帶來的人,這是她在來的路上就想到了的場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現(xiàn)在吳家上上下下都安插了孫姨娘的人,她要是想見上一面自己的父親可謂是難上加難。
繼續(xù)僵持肯定是沒用的,她繞著吳公館轉(zhuǎn)了兩圈,吳老爺子下來后宅院的周圍也就沒了警戒,圍墻很高但不代表她沒有本事爬上去,院子的北邊路上最為僻靜,從那里翻墻最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她搬了幾塊大石塊墊腳,依然夠不上墻,然后又往上堆了一層,這樣手就將將能夠抓住墻頭,雙手握緊,往上一撲,下肢用力就騎到了墻上,閉上眼睛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的落到了吳家的草坪上。
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吳家的陳設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這讓吳若男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按照吳老爺子過去的習慣,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二樓最東邊的書房里和副官張玉貴下棋,張副官從小看著吳若男長大,吳若男也一直把張副官當做自己的一個長輩來看,張副官跟隨吳老爺子多年,為吳老爺子出生入死,只要張副官在,那么眼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誰呀?”
似乎是有人聽到了動靜正尋聲而來,吳若男四下看了看,并沒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一時間身體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不能動彈。
一個穿著粗布短裝的婦人從屋角探出了頭,看滿身灰塵的吳若男驚訝道“天啊!我的小姐!你是怎么進來的呀!”
這個婦人是周媽,是吳若男母親的陪嫁丫鬟,周媽立刻走了上來放下了手中的籃子對著吳若男左看看右瞧瞧,臉上滿滿的心疼,在周媽的身上,吳若男總是能夠感覺到母親的溫暖。
在周媽口中得知,一切的一切都如吳若男所料,現(xiàn)在的吳家,雖然程設擺飾同當年一模一樣,但是這里大多數(shù)的下人卻都已經(jīng)換掉了,周媽也被安排在后廚做做雜事,剛剛出來開門的那個人叫琴娟,是孫姨娘帶來的,大家都叫她琴姐,現(xiàn)在她才是這吳家的管家。
在周媽的掩護下,吳若男順利的來到了三樓的書房,隔著房門就能聽到張副官鏗鏘的笑聲,吳若男輕輕扣了兩下們?nèi)缓蟠蜷_。
不出所料,吳老爺子正和張副官下棋,很顯然此時是張副官站了上風,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張副官會故意露出幾個破綻,最后吳老爺子險勝。
門再打開一點的時候,之間孫姨娘嫵媚多姿的坐在吳老爺子身旁,巧笑倩兮,很快所有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她。
“小姐!”張副官脫口而出道。
“張副官!你難道忘記我們已經(jīng)和這位小姐脫離了關(guān)系了嗎?你是怎么進來的?”孫姨娘站起來看著吳若男“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進的吳公館,但是現(xiàn)在請你出去!”
張副官憤怒的看著孫姨娘“司令還沒有說話呢!”雖然吳老爺子如今已經(jīng)不是司令了,可眾人還是習慣叫他司令,習慣叫張玉貴張副官。
“太太,小少爺剛剛會笑了!”琴姐抱著吳若男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樂呵呵的進了書房,炫耀著剛剛這位小少爺會笑了。
“真的嗎!快!給我看看!”孫姨娘揮舞著手中半合上的扇子道。
抱過孩子后臉上的欣喜溢于言表“笑一個給媽媽看看!”一邊說一邊抖動著雙臂逗弄孩子,然后發(fā)出歡快的聲音“呀!笑了笑了!真的笑了!司令您看,他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笑起來簡直就和司令一模一樣欸!”孫姨娘的聲音說不出的軟糯,這是上海女人所特有的嬌俏,或許吳老爺子就是被這種嗲的化不開的語調(diào)所迷惑住的。
說著司令也湊上去看,臉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往外溢“不虧是我吳鳳祥人的孩子!你看他的眼睛你看他這氣度,一看就是要做將軍的!”那種驕傲和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這個孩子騎著高頭大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