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狗爭食
“狗子哥，你怎么算到那胖子頭暈?zāi)X眩胸口發(fā)悶?zāi)?，難道你真得能掐會算？？”
中年胖子前腳離開，成丘山后腳就從后巷墻根冒出來，笑嘻嘻地問。
“能掐個屁，我有幾兩你還不知道嗎，連續(xù)坐船幾天，換了你也得暈也得悶?！倍拍列αR，“我還沒說他上吐下瀉呢，看他臉色白成那樣，一準(zhǔn)沒錯。”
“那你又說那個胖子聽聞虎嘯，沖撞了妖神。”成丘山一臉不解，“連這也是蒙的？”
杜牧道：“這家伙從西而來，怒江兩岸山高灘險，蠻獸橫行，聽幾聲虎嘯猿啼有什么稀奇?！?p> 成丘山豎起大拇指，溜須諂笑道：“狗子哥就是厲害，是小弟值得學(xué)習(xí)的榜樣?！?p> “行了，”杜牧一腳踹在成丘山雙股上，笑罵：“你這馬屁我早聽膩了，也沒個新鮮的。”見中年胖子已經(jīng)走出很遠(yuǎn)，快要離開二人的視線了，掂了掂手里二兩銀子，道：“天色不早了，找個地方吃肉去，然后去妖神廟，遲則有變?！?p> “這一次發(fā)達了，哈哈，以后咱也是有錢人了。老子要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然后再把小槐花弄上手。”成丘山的視線隨著杜牧手里的銀子，一上一下，兩眼漸亮。
“滾，小槐花是我內(nèi)定的媳婦，將來要娶過門的，那是你大嫂?！?p> 兩人有了錢，底氣頓時足了起來，連走路都變了樣，雙手背負(fù)于后，兩個腦袋昂得高高的，儼然兩個巡視農(nóng)田的地主惡霸，一路賊笑著來到后巷一家小店里。
進了門，直接迎門而坐。成丘山拍著桌子，大喊：“路瘸子，上最好的酒，上最好的肉?！?p> 路瘸子搭著烏黑的抹布，一瘸一拐地走出來，一見是這兩個小禍害，冷笑道：“怎么著，又來騙吃騙喝?。 ?p> 成丘山大怒：“小爺有錢?！?p> 路瘸子翻了翻白眼，伸手道：“先把前幾回賒錢結(jié)了吧，一兩六錢。”
砰！
一塊碎銀被狠狠拍在桌子上。杜牧冷笑道：“趕緊上肉吧。”
路瘸子見到銀子足有二兩有余，嘀咕道：“莫不是偷來的吧，小店可不敢收?！?p> “放你娘親屁，這銀子來路正著呢?！背汕鹕阶羁床粦T這等白眼，現(xiàn)在有錢了說話自然硬氣，沖著瘸子大吼，“還不好酒好肉伺候著?！?p> “還有這等好事？”路瘸子嘀咕歸嘀咕，既然這兩個混蛋有錢，他自然樂意伺候，總好過以往騙吃騙喝，管他來歷正不正呢。
“我說哥幾個，這是哪里發(fā)財呢。這等好事怎就忘記兄弟我了吶?！?p> 隨著這陰陽怪氣的變聲期公鴨嗓，六七個流里流氣的少年走進小店。當(dāng)先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身細(xì)碎花布衣，梳著一根沖天辮子，辮子扎著根紅綢子，一道三寸長的傷疤占據(jù)了整張臉。旁邊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細(xì)皮嫩肉，略顯嬌俏。
這幾人年紀(jì)比杜牧成丘山大上幾歲，都是老熟人了。海州地城東有名的一幫孤兒混混。這個疤臉是他們的頭兒，名叫胡力，非常的狡猾，外號狐貍。明明是一幫小偷卻有一個極響亮的名頭，“情義幫”。這疤臉的傷，就是一年前杜牧用一塊破碗扎出來的。
見到這伙人，杜牧和成丘山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胡力的目光停在桌上的紋銀上，笑道：“喲，狗子哥真是發(fā)財了?！蹦樕系膫桃魂嚦秳樱鋈坏溃骸昂俸伲駨R，老鴉窩。”
杜牧臉色大變，豁然而起，“王八蛋，你居然跟蹤我們?！?p> “嘿嘿嘿，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嘛，那災(zāi)，我狐貍擋了，哈哈哈！”
杜牧轉(zhuǎn)身欲走，卻被胡力死死抓住雙肩，摁在板凳上，胡力陰冷著臉，冷冷道：“狗子哥，我每天早晨起來，對著水缸，就能看見這道疤。為此，老子可是一年沒有洗過臉了，你說，我該怎么感謝你，嗯？”
“王八蛋，我管你，去死?！?p> 杜牧突然爆身而起，狠狠一個膝撞，頂在胡力襠下，然后一記沖拳，擊在胡力下巴上，“丘山，撤?！弊テ疸y子奪路而逃，臨了還不忘抓一把牛肉塞進兜里。
胡力被一個膝撞頂中要害，那記沖拳也是極狠，他差點沒把自己舌頭咬下來，眼前金星亂竄，整個人仰天往后摔倒，眼見杜牧逃了，氣急敗壞的大叫：“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打死他們，媽的，疼死老子啦！噗，呸……”胡力連吐幾口血水，從地上爬了起來。
成丘山見到杜牧動手，不等他吩咐，掄起座下長凳，舞動如風(fēng)，攔他的兩人馬上腦袋見血，雙手抱頭躲向一邊。成丘山隨后竄出小店。
路瘸子也在那邊氣急敗壞的揮著抹布，“小王八蛋，我的錢，錢??！”
妖神廟在城東十里，杜牧成丘山穿街越巷，趕到妖神廟時，天色已暗，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到，廟里那棵老槐樹下圍著一堆人，手里都拿著鏟子鋤頭，樹上還可見到一個人影，抱著樹干賣力往上攀爬。不用說，這些都是胡力那些狗黨。
“敢動老子的錢，他們活夠了。丘山，把樹上那狗東西打下來。”杜牧貓腰在門后抄起一根木棍，沖進人群，也不管對方是誰，愣頭愣腦的就是一棍砸下，砰地一聲，鮮血長流。
“是惡人杜，兄弟們一起抄家伙上啊?！?p> 樹下那幫少年見到兇神惡煞般打過來的杜牧，群驚呼喊了一聲。
杜牧和這幫家伙交手不是一次兩次了，知道這群混混欺軟怕硬，和他們打架，氣勢一定要兇，他們狠，你只有比他更狠，不然鎮(zhèn)不住對方。對方人多，己方勢孤，雖然最終吃虧的仍然是自己一方，但他和成丘山依靠一股狠勁，狠狠地把對方幾個小頭目教訓(xùn)了幾次，博得一個惡人杜的兇名。
見到對方手中有鐵器，說杜牧不怵那是假的，畢竟鐵器不比木棍，木棍打在人身上頂多起個包，青腫一塊，鐵器上身卻是要見肉露骨流血的，搞不好還得殘廢。但他好不容才弄到一筆大錢，要他拱手讓與別人，怎能甘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七八十兩銀子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花不完，對于一群孤童來說就是如山的財富，絕對夠他們拿命去拼上十回。
杜牧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風(fēng)，氣勢說什么也不能弱了。
成丘山見到杜牧沖了上去，從褲腰上解下彈弓，拉動皮筋，一顆棱角分明的石彈帶著呼嘯，打中樹上那人手背。
樹上少年吃痛，右手連甩，左手死死抱住一根樹椏。
成丘山一彈射完，第二彈又來，正中左手。
這下，樹上那人雙手都見了血，單靠雙腿力量已經(jīng)不足盤住樹身，慘叫聲里，噗通一聲跌落樹下，正掉進樹下的戰(zhàn)圈里。末了又被同伴踩了兩腳，嚎的那叫一個凄慘。
嗖！嗖！嗖。
成丘山站在十丈開外，手里彈弓對準(zhǔn)戰(zhàn)圈，彈無虛發(fā)，不是手背，就是腦袋，幾個接近杜牧的少年混混都被他遠(yuǎn)遠(yuǎn)彈開。
杜牧兇悍，但畢竟小了幾歲，體弱力薄，很快就顯脫力之象，木棍被一個混混從側(cè)面鏟斷，隨即人也被夯倒在地，七八個混混圍著他一輪群毆，鎬鏟齊往他身上招呼，鎬鎬見血，鏟鏟到肉，尤其先前四五個受傷的終于得到翻身機會，此時打得尤為奮力。
杜牧趴在地上，雙手護住頭部，鮮血浸濕了周圍一地，卻是吭也不吭。
成丘山見到杜牧吃虧，當(dāng)即仍了彈弓，沖了上去，從一個混混手里搶過一把鐵鏟，對著面前圍攻的一個混混頭部劈頭蓋臉地拍下。
嘣地一聲。
“?。 ?p> 那名混混一聲慘嚎，頓時昏了過去。
成丘山揚起鐵鏟，又朝另外一人砸去，舉起的鐵鏟尚未落下，整個身子卻突然一個踉蹌，背后傳來一股力道，將他沖出兩丈遠(yuǎn)，正好跌進人群，跪倒在地。
“給我往死里打?！焙Φ穆曇魪暮竺?zhèn)髁诉^來。
隨同胡力一同前來的四個少年一起加入了毆打的行列，頓時棍棒加身。
成丘山杜牧兩人抱成一團，護住彼此頭部，硬生生挺住背上的鎬鏟。
這一輪毆持續(xù)了一盞茶時間，地上已是血流成河。
十幾個混混打得氣喘吁吁的手都軟了，卻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的犟勁，對方身上少說都要受了五六十下，從始至終卻吭都沒吭一聲，光是這股狠勁，就讓他們感到膽顫心驚，脊背發(fā)涼。
胡力將手一揮，止住混混們毆打，緩緩走到二人面前蹲下，凝視著兩人良久，沉聲道：“狗子哥，成老弟，你們的骨氣，狐貍佩服?！泵樕系陌?，緩緩道：“你在這里給我留了道疤，照理說我本該廢了你的手。但我狐貍一向敬佩得就是你這樣的好漢，只要你們愿意跟我，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怎么樣?！?p> “哈哈哈！哈哈……”
杜牧成丘山看了對方一眼，忽然大笑起來，笑了良久，杜牧指著胡力身旁的小女孩，用粗重急促的呼吸道：“大舅哥，只要你讓小槐花陪咱兄弟倆睡一晚，咱們就跟你。”
胡花一張小臉頓時惱得通紅。
胡力面色大變，沒想到這兩個王八蛋死到臨頭還敢打他妹妹主意，頓時惱羞成怒，咆哮著大吼，“給我繼續(xù)打，打到開口求饒為止?！?p> 直到最后，杜牧成丘山也沒開口求饒，在一幫混混鐵鏟棍棒之下，兩個孩子很硬氣的昏了過去。
小混混們嚇了一跳，他們雖然有膽爭狠斗勇，但畢竟年紀(jì)還小，弄出人命的事情卻從來沒做過。
“老……老大，這倆小子不會死了吧。”一個混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
“我看他們是裝死。不用管了，咱們走?！焙σ裁粶?zhǔn)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萬一要被弄死了，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今天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否則，別怪我不講兄弟情。”
一幫混混唯唯諾諾，頃刻間作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