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言是剛把頭探出,還沒來得及看清這白狗大人到底在如何吃飯,就聽得從那包廂里傳出聲音:“想目睹本大人吃飯,就大膽地進來看得了。”
陳萬言聞言左右看看,見沒有旁人,這才知道那威武大將軍白狗是在對自己說話。
陳萬言原本也只是好奇心驅使來看一過究竟,現(xiàn)在被白狗大人發(fā)現(xiàn)了,也只好硬著頭皮進去,“請白狗大人恕罪,小人只是一時好奇,才,才,……”陳萬言結巴了半天也說不出后面的話。
陳萬言在元城也算是一個人物,就是當?shù)氐母靡彩沁€要給他幾分薄面的,可現(xiàn)在在京城里面對這一條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狗也不理會陳萬言后面說不出來的話是什么意思,“坐下來,一起吃?!?p> 陳萬言把白狗那話聽在耳里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的口吻。陳萬言顫顫驚驚地坐下,也就是屁股搭了一個椅子邊。
“白大人,你吃,有什么需要小人再讓這店家上?!标惾f言總算平靜了心緒,他相信錢能通神。
白狗抬頭這時才認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陳萬言,“你不是這京城里的人。”
“是,是,小人是元城人,是送家女來京城參加皇上選秀的?!标惾f言總算找到了亮明身份的機會,希望這一點能保佑自己過了白狗大人這一關。在大明的律法中是對送京參選的秀女有很多保護約定的。
陳月娥此時正在文翠繡坊后院里撫琴,只聽得丫環(huán)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老爺被一個大人抓進了包廂里去了。”這個丫環(huán)并沒有看見陳萬言是怎么進的白狗包廂,只是她剛到前面去叫午茶,卻聽得有人在議論陳萬言的事,她也就急忙跑回來向陳月娥報信。
“快,快去叫府衙里的知州大人,讓他去把父親大人保出來?!标愒露鹨布绷?,但并沒有亂了方寸。
“小姐,我先前看見知州大人出了繡坊了?!毖经h(huán)見小姐著急也更急了。
陳月娥一聽丫環(huán)這樣說,這才真的沒了辦法?,F(xiàn)在在京城他們人生地不熟,想找一個人幫忙都是那么難。陳月娥狠狠心,對丫環(huán)說:“帶我去求那大人?!?p> 那丫環(huán)帶著陳月娥就往前院走去。
文翠繡坊后院這一段時間為了接待從家鄉(xiāng)來的秀女,也就沒有對外接待客人,但前院還是在正常營業(yè)。文翠繡坊之所以叫繡坊,也就是這里有繡女作刺繡表演,若是有客人高興了也會賣下那繡品,這也是文翠繡坊的一筆收入。
丫環(huán)是知道自家小姐現(xiàn)在是秀女的身份,她也就走在前面為小姐探路,若是有客人走過,就讓自家小姐避一避。
陳月娥來到白狗所在的包廂門前,丫環(huán)就讓陳月娥一個人進去,她則守在門外。
陳月娥在門外時并沒有聽到包廂里的打罵聲本就有些疑惑,現(xiàn)在進得屋來,見父親平安地坐在那里,在父親的對面坐著的是一條穿著黃袍狗褂的白狗,她是更吃驚地張開了她那櫻桃小口。
陳萬言和白狗同時扭過頭,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陳月娥。
“月娥,你怎么到處亂走?!标惾f言一下子站起來,擋在了自己女兒的面前。也擋住了白狗的視線。
陳萬言原地轉身,對白狗惶恐地說:“白大人,這是小女月娥,她是被送進宮的秀女,我這就送小女回去?!标惾f言在對白狗說的同時,用手在背后示意女兒趕緊出去。
白狗看見陳月娥時一怔,是因為它在朱厚熜的案頭上看過她陳月娥的仕女圖。
聽陳萬言這樣說,白狗這才回過神來,“不妨,既然來了,就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p> 陳萬言一聽白狗說出這話,幾乎要哭了出來,“白大人,小女不懂事,沖撞了大人,還望白大人不計小女之過?!标惾f言這時真是想抽自己幾嘴巴,為什么開始時自己要那么好奇地來偷看白大人用餐。
在大明朝有規(guī)定,皇帝的大選之年,所有的民間適嫁女子都不得婚配,只有待皇上選秀塵埃落定后才行。至于那些被選上的秀女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之事,那秀女一家都要治罪,輕者下牢,重者直接殺頭。
陳萬言原本是想通過自己女兒參加選秀來庇佑家族勢力,可現(xiàn)在這時若是出了意外,那這個罪名他又怎擔得起。
陳月娥不知這條狗是何物,只是看見它能說話,才被驚得不知所措,現(xiàn)在見父親這般害怕的樣子,便壯著膽子說,“父親,你如此這般地怕它怎地。”陳月娥不知白狗的來歷,原本以為是一個什么朝廷的大官扣住了父親,現(xiàn)在見只是一只會說話的狗,她的膽子也就壯了起來。見父親這般然而卑恭屈膝的樣子,心里就對這面前的白狗有氣。
“有意思,你可知本大人是誰?!卑坠芬婈愒露鹉切∧槡忄洁降臉幼泳陀X得好笑。
“你是誰與本小姐何干,本小姐又何在意你是誰?!?p> 陳萬言想攔都攔不住,陳月娥還是把這大逆不道的話說了出來。這一下嚇得陳萬言“撲通”一聲地跪了下去,一臉的灰白。
“父親……”
“真是無趣,本大人只是想與你們聊聊外面發(fā)生的一些趣事,你們卻害怕成這樣,算了,你們走吧。”白狗見陳萬言這樣,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意思,就興趣索然地打發(fā)陳萬言父女離開。
元城知州是張璁同榜的進士,現(xiàn)聽聞張璁今日要離開京城,到南京去赴任,所以一早特地趕去給張璁送行。待他回到文翠繡坊聽到陳萬言講述威武大將軍白狗之事,也是嚇得他一身冷汗。
別人不知道這威武大將軍白狗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聽聞了一些白狗將軍的軼事,剛才在同窗張璁口中也是聽得了白狗將軍的一二。若是真冒犯了這白狗將軍,自己這一個小小的知州別說是烏紗帽不保,想保命恐怕都很難的了。所幸白狗將軍并沒有計較此事。
當然,這與這元城知州在京城里聽到的威武大將軍白狗的傳聞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