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航被免職后,調(diào)到了拆遷辦基建科。他的頂頭上司由韓一非變成了吳沛。
吳沛一上任,就找段宇航談話:“宇航,從管理層下來做普通員工,適應(yīng)得了嗎?”
“適應(yīng)得了。感謝公司還給我證明自己的機會。謝謝吳總的關(guān)心?!倍斡詈綄镜奶幏中姆诜?。他相信,如果不是于小果在,他一個剛進公司的人就犯下這種大錯,早就被掃地出門了。潛意識里,他感謝競海房產(chǎn)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并免職了韓一非,不然,天天跟著韓一非的他遲早要犯大事,現(xiàn)在好了,他終于可以清清爽爽地做人了。
“你剛進公司就跟韓一非這么親近,你們以前認識嗎?”吳沛的口吻很關(guān)心。
“不認識。他犯錯時,正是我的直接領(lǐng)導(dǎo),我不好拆穿他。”
“你是于總的學(xué)生,這么好的資源不好好珍惜,卻和韓一非混到一起,真的很遺憾啊。”
“是的,我辜負了于總的信任?!?p> “職場上最忌諱拉幫結(jié)派,以后注意??!記住一句話:公司利益高于一切。”
“謝謝吳總提醒?!倍斡詈胶苤t卑。
“于總本想親自找你的,出差去BJ了,臨走前反復(fù)吩咐我跟你多交流。別要有顧忌,好好工作。公司正值用人之際,以后有的是機會?!?p> “謝謝吳總,宇航都已記住。”段宇航朝吳沛深深鞠了一躬。
漂泊職場這么多年,從沒有哪家公司這樣重視他,在長海證券,他只是眾多追求業(yè)績的普通員工中的一員;在閃銀快貸,他被束老板當(dāng)成了豢養(yǎng)的一只家犬;在競海,他剛?cè)肼毦头噶藝?yán)重的錯誤,換了別家公司早被開除了,可他不但沒被開除,還被安慰被鼓勵,真的很讓人感動。
離開吳沛辦公室后,段宇航去了拆遷現(xiàn)場。腳步所至,滿目觸及的都是大大的紅字——“拆”,對協(xié)議沒有異議的拆遷戶拿到拆遷款后,已經(jīng)搬家離開了,他們的房子被推土機推得東倒西歪,一些堅決要求把韓一非讓他們多簽的錢款支付給他們的業(yè)主仍然在等約定好的最后日期。
段宇航邊走邊拍照,給每一張照片都標(biāo)注了編號,已經(jīng)開拆的、已經(jīng)搬空的和沒有搬的都被分門別類,一一登記了下來。
拍著拍著,他來到了Runrunrun酒吧。酒吧冷冷清清,一個顧客也沒有,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后,他正準(zhǔn)備離開,韓一非匆匆忙忙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神色十分倉惶。
段宇航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一位面容嬌媚身材窈窕的絕色女子追了出來,一邊流淚一邊說話:“別忘了抓緊時間。我等你?。。 倍斡詈礁@女子打過交道,她就是王若愚的遺孀西美。
韓一非頭也不回,手臂朝女子揮了揮:“知道了?;厝グ苫厝グ桑 ?p> 段宇航正想閃人,急急匆匆的韓一非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了過來,沉重的身體帶著巨大的沖力壓過來,差點把他撲倒。
“韓哥,慢點?!倍斡詈揭话逊鲎×怂?。
韓一非一臉的緊張:“兄弟,你怎么在這里?”
段宇航洞悉人心地一笑:“不能嗎?”
“能,當(dāng)然能?!表n一非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朝身后女子的方向努努嘴,“女人不能碰,麻煩,真麻煩?!?p> “韓哥,人家老公尸骨未寒,你不怕???”
“沒辦法啊,姑奶奶一個電話,不來也得來啊。我先回去躲躲,順便想想辦法,她交代我?guī)退蜻z產(chǎn)官司,我要找找律師,順便咨詢一下遺囑的事。再美的女人都一個樣,一遇到事情就抱怨、威脅、尋死覓活,麻煩死了?!?p> “韓哥,你現(xiàn)在真夠難的?!倍斡詈缴畋硗榈貒@了一口氣。
“宇航,走,我倆先去喝一杯?!表n一非摟著他的肩膀套近乎。
段宇航看了看手表:“韓哥,我還有許多工作沒完成,今天沒時間喝酒了,改天我請你??!”
韓一非搖搖頭:“我現(xiàn)在有大片的時間,可惜啊,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了?!?p> 段宇航不想再跟他扯了:“喝酒對身體不好,韓哥還是少喝點吧!”
說完就想走,韓一非卻抓著他的手不放:“宇航,怪不怪大哥拖累了你?”
“不怪,我只怪自己。韓哥別要多想了。”段宇航找了個機會,輕輕掙脫了他的手,走了。
穿行在快要拆遷的房子之間,段宇航認認真真地拍好所有的照片后,暮色已經(jīng)降臨。街燈亮起來了,街道兩邊的燈牌五顏六色,高樓大廈的燈帶流光溢彩,N市又迎來了一個夢幻之夜。
“段宇航?!倍斡詈絼傋邇刹?,有人拍著他的肩膀叫住了他。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是誰了:彭芊芊。她煙癮太大了,人未到,煙味已經(jīng)侵襲了過來。
段宇航朝她笑笑:“你好?!?p> “你到競海上班了?好家伙,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彭芊芊一副大老板的做派。
“沒有必要吧。”
“怎么沒有必要?一日夫妻百日恩,知道你在競海,我有空時可以去找你啊?!?p> 段宇航急忙擺手:“彭芊芊,你別搞事啊,我只想認認真真地工作,好好掙錢養(yǎng)活自己,你是大老板,時間寶貴,別在我身上浪費了?!?p> “你這個人真不知好歹。不過,我有一件事要問你?!?p> “什么事?”
“韓一非做假賬貪腐的事怎么處理的?”
段宇航不知她什么用意,模棱兩可地說:“還沒有處理結(jié)束呢?!?p> 彭芊芊斜了他一眼,路燈下的臉很詭秘:“我只是考驗?zāi)阋幌拢愎徊豢细艺f實話。幾年夫妻還不如韓一非跟你交情深呢!真沒意思。”
段宇航搖搖頭:“我倆已經(jīng)離婚,你還像從前那樣要求我,合適嗎?”
“韓一非被撤職的事又不是秘密,為什么不能說?”
“因為我不想?!倍斡詈降目跉庥擦撕脦追?。
“好吧,好吧!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我?!?p> “什么問題?”
“于小果借閃銀快貸的錢還了嗎?”
段宇航愣了愣,沒有說話。
“如果她想提前還,可以讓她找我,我有辦法?!?p> 找她?哈哈,除非地球毀滅。于老師真想還錢,分分鐘可以搞定,但她不會提前還,因為她要遵守承諾。
段宇航淡淡地笑道:“芊芊,別老操心別人的事,現(xiàn)實點,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少抽點煙?!?p> 彭芊芊白了他一眼:“段宇航,當(dāng)年我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了。”
段宇航笑了,這句話她說過無數(shù)倍,沒有一次不是她在蠻橫無理。
彭芊芊永遠無法明白:一個人能不能在名利的道路上走得很遠常常就看他有沒有一顆擯棄名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