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仕舜從葉舒琮出現(xiàn)就開始渾身顫抖,肌肉緊繃,被小廝帶走的時候,已經(jīng)快僵硬地?zé)o法自主行走,基本就是被拖著出去。
白露癡癡地看向葉舒琮的背影,心里惶恐不安,一步一步被婆子們拖回綠意閣。
“五妹,這事你什么打算?”葉舒琮留下葉舒珺問道。林氏等人都散了,只有立夏不遠不近地跟著葉舒珺。
“二哥,你覺得呢?”葉舒珺一記回旋,又把問題踢了回去。
“嗯?”葉舒琮明顯噎了一下,他沒想到葉舒珺居然還精通官場之道。
“這會大家腦子都不清醒,二哥,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葉舒琮點點頭,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姑娘,姑娘……不好啦。”被小滿咋呼著吵醒的葉舒珺皺起眉頭,“又怎么了?”小滿無視她的語氣,急切地道:“姑娘,周夫子他……”
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葉舒珺瞬間清醒過來,“他怎么了?”
“我聽看柴房的小六子說,周夫子沒了。”
沒了?葉舒珺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跑了?”
小滿搖搖頭,“不是。聽說他上吊啦。”她一邊說著往自己脖子上比劃。
自縊?葉舒珺下意識不相信,上輩子他們也糾纏了幾年,雖說葉舒珺一直都沒看透他的狠毒心腸,但是對于他的習(xí)性還是了解的。周仕舜這個人注重外在,骨子里有一種讀書人的驕傲。對于這種自縊后的慘狀,怕是內(nèi)心不能接受。如果他能選擇,他一定不會選擇這個死法,畢竟,不夠體面。
葉舒珺催促立夏趕緊幫自己洗漱,她心里的念頭越來越清晰,現(xiàn)在她需要去證實自己的想法。葉舒珺到的時候,柴房外面已經(jīng)站了一圈人。葉舒琮已經(jīng)派人去報官,不過官府的人還沒到。所以,這當(dāng)兒,周仕舜的尸體被膽大的小廝取下來,找個快白布隨便蓋住了頭,連身子都漏了一半在外面。
小廝見到葉舒珺來了,紛紛給她讓出一條道到葉舒琮跟前。此刻,葉舒琮眉頭緊鎖,面沉如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二哥。”葉舒珺喚他。葉舒琮猛地抬頭,面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復(fù)雜,“五妹來了?,F(xiàn)在這情況,你需要回避一下嗎?”他心想:這么點小女孩見到死人估計都要嚇昏過去,還是回去歇著吧。誰知,葉舒珺非但沒打算回去,她甚至上前,認真觀察了柴房,特別是門窗,還有掛繩子的那道梁。
繩子是普通的捆綁柴火用的。不過侯府的房屋大多都建的高,就連柴房也不例外。所以,周仕舜上吊的這根梁,他的繩子是怎么扔上去的。整個柴房里沒有任何可以挪動的墊腳物。葉舒琮見她東摸摸西瞧瞧,一會站定在那根橫梁下面動也不動。葉舒琮面無表情,心底卻按捺不住的狂跳。她看出什么來了?
葉舒珺一言不發(fā),最后站到了周仕舜的尸身邊上。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人死了,不存在了,而且,永遠也不會回來給自己造成任何傷害。她恨了這么久的人,就這么簡單地死了。葉舒珺有些恍惚,看著漏在白布外面的手,指尖灰白色泛著青紫。惡心感突然涌上喉間,她最后瞥了一眼周仕舜的尸身,轉(zhuǎn)身離開。
葉舒琮見她面色不渝,心中猜測:自己的心上人死了必定要難過一番。這會肯定在硬撐。他趕緊上前,“五妹,你還是回去吧。”葉舒珺沒有同意,“二哥,白露一會帶去哪邊?”
“那就到祖母的院子里吧,我去請母親和二嬸一起過去?!比~舒琮算盤打得好,周仕舜這邊已經(jīng)完全廢了,到祖母跟前,至少還能給葉舒珺潑點臟水。
“那珺兒先回綠意閣帶人去仁德堂,妹妹先行一步,這里就麻煩二哥照拂?!比~舒珺說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匆忙的背影落入葉舒琮眼里顯得格外急切,五妹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要收拾白露了。
葉舒珺回到綠意閣,摒退立夏和小滿,獨余下白露。白露局促不安地跪著,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周仕舜死了。”葉舒珺一上來就進入主題。
“姑娘,救救我。都是素蘭那個賤人害我。”白露聽說周仕舜死了這個消息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他的死對于你來說,百利無一害。”葉舒珺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嗯?”白露顯然不明白她說什么。
“不管是不是素蘭陷害你,現(xiàn)在傷害你的人死了,這就意味著,你現(xiàn)在怎么說都沒有人知道?!比~舒珺特意放慢語速。
白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打算如何說?”
“都是素蘭那個賤人!”白露咬牙切齒道:“我早就看出來那賤人喜歡二少爺,她一定是知道姑娘你在幫我,才這般陷害我!姑娘!我是你的人!她陷害我就是害姑娘你??!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葉舒珺冷笑,這個女人還是這般不知廉恥,從未想過自己哪里錯了,反倒是一味地責(zé)怪別人。
“放心,敢陷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葉舒珺眸光閃過一道寒光,嘴角微微揚起,那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白露瞧著心底直打顫,為什么總覺得姑娘這話是沖著她來的?難道那素蘭做了什么對不起姑娘的事?
“不過,你如今身子都被周仕舜看了,你說我二哥心里是什么滋味?”
“姑娘!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欢ㄒ獛蛶臀?!我來世給您做牛做馬!”白露面色羞愧,又透著蒼白,嬌弱弱的樣子倒還真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感覺。
做牛做馬?這樣的福氣她可消受不起,不過白露到底留著還有用,有這樣一個惦記著二哥的人活著,不是很有趣嗎?葉舒珺眸光冷寒,清貴的樣子仿若凌波仙子,打量了白露一番,直看得白露無地自容,才緩緩道:“罷了,你我主仆一場,我既然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又對我二哥一往情深,我自會幫你一把,一會去仁德堂,不管受多少苦,你都得受著,不然我可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