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上耽誤這么一會兒,等奕歌他們到的時候,龍華殿上早就坐滿了賓客,只差國君同王后還未前來.眾人估摸著時辰該差不多了,便紛紛不再互相寒暄,等著國君同王后.
不知道是誰突然高聲呼道,“這是哪家的千金?“一時間,倒引得眾人好奇起來,齊刷刷看向大門口的方向,卻見一身著粉白相間袍裙的女子,微微低垂著頭,一縷青絲從耳側滑下,平添了一絲美感。眾人在心里無一不贊嘆這女子樣貌,只是各個面上仍是冷靜,瞧這女子身上的服飾,來頭怕是不小,若是出口不遜,惹下禍端可就不好了。
待那女子在扎爾笪世子身后坐定,眾人才了然,要說是世子的人,那也就不足為奇了,以扎爾笪世子的身世同品性,這拔魎不知道多少姑娘家的眼巴巴盼著呢。
“累了吧?”
扎爾笪趁著殿上眾人都沒閑工夫搭理他,便偷偷轉過身去,心里也不免有些驚嘆,身著女裝的狗兒實在是美若天仙,讓他這見慣了美人的人都免不了看呆了。
奕歌頓時苦了張臉,她同扎爾笪自然是什么話都說的,“能換雙大一些的鞋子給我不,這女鞋實在穿著有些硌腳?!痹鸂栿瘟⒓磳⒆约旱男訐Q了下來,想著狗兒穿的裙子,將腳蓋住了,旁人也瞧不出來什么。奕歌自然是歡喜地換上,“那你怎么辦?”
扎爾笪自然有法子,差了一旁候著的宮女去幫他尋雙些鞋子來,還想問問狗兒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卻聽到總管奸細的聲音叫道,“國君王后到!”一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眾人都一致地看著龍座的方向,便見到由太監(jiān)宮女扶著走上龍臺的國君和王后。
等國君與王后坐定,大殿上的賓客便都整齊劃一地起身行禮,“參見國君,國君福壽安康!王后安康!“眾人高聲齊呼,整個大殿都回蕩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聲,叫奕歌也不敢呆坐著,跟著在后頭小聲喊著.
落座后,奕歌便被桌前的食物給吸引住了,只是無奈手還綁著夾板和繃帶,稍微一用力便疼得厲害大夫說了,這手起碼得小三個月才能恢復好,且恢復后還能不能像眼前那般靈活可就不好說了,想著奕歌便笑了起來,還好自己不靠手吃飯,否則還不得餓死.只是可憐了她桌前這些好吃的,只能被她看看,一個也進不到她肚子里.
就在奕歌為此而惋惜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側身去看,便瞧見扎爾笪手里拿著一把特質(zhì)的叉子,模樣倒有些像九齒釘耙,只是只有上面釘耙的部分,而且小巧多了,比她的手掌還要小些,奕歌接過來,只研究了一會兒便想明白了,扎爾笪這是特意找了把她能用的叉子,只用三根手指夾著便能叉吃的了,手還不用費多少力,頓時高興起來,輕輕踢了踢扎爾笪,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誰也沒注意到斜對角,坐在國君同王后身旁的人,正陰惻惻地看著這邊,尤其是一直盯著奕歌,就好像她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母后,堂哥身后坐的那個姑娘,是哪家小姐?模樣倒生得俊俏.“
王后在這上頭坐著有些乏了,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便循聲望去,果然瞧見扎爾笪身后坐著一模樣俏麗的姑娘,這拔魎但凡是有頭有臉的官員家的千金,她就算記不住名字,臉倒都能記著,更何況是這么個長相的姑娘,可她卻從未見過.
“說起來,本宮近日聽到你父王說,扎爾笪前些天帶回來個大梁人,想必就是那姑娘了.“
公主的眼神閃了閃,盯著奕歌看了半晌,才復又將目光移到了大殿上正在隨樂起舞的歌姬們.
宋玉珩在徽州又休養(yǎng)了幾日,還處理了喪事,雖精神仍然萎靡不振,但身子在調(diào)理后倒?jié)u漸好了起來。宋玉隸避免夜長夢多,便提議早些啟程回宮,可宋玉珩卻總是不肯,問他緣由,總說再等等,但等什么卻不愿說。
宋玉隸自然知道他這笨七弟在等什么,可奕歌自從那日被人劫走后便下落不明,縱然他之后有派柳明帶人去尋,但都沒有消息,若奕歌當真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會躲得過官府的搜查,又怎么能夠讓一群訓練有序的黑衣人到這國公府大牢里來救人?;蛟S是他們把奕歌想的太簡單了些,又或許是奕歌演的太好,叫他們竟瞧不出一絲破綻。
可這事擱他身上也無非就是少了個朋友,可擱在七弟身上,自己心心念念日夜掛在心上的可人兒竟然毒死了自己的外祖父,諒誰的心眼再大也沒法兒緩過來。
這日,天兒一大早便放晴了,驅(qū)散了連日來的陰霾,也叫人瞧著舒暢了許多,國公府的下人們都開始打掃各自庭院的院子。正在打掃獻王所住的竹苑時,卻發(fā)現(xiàn)獻王正呆坐在臺階上,望著院子里的花出神。
天氣漸漸轉涼了,風一刮過更是冷得人直打哆嗦,可獻王卻只著一件褻衣,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這寒冷,仆人擔心獻王大病初愈,又忙著置辦喪事,這會兒再著了涼,怕是又得生一場大病,便趕忙進了屋拿一氈子蓋在獻王身上。
“王爺,這天還早呢,您身子還不大好,怎么不多睡會兒?”
興許是腦子里亂的很,宋玉珩很想找個人來聊聊,便讓那仆人挨著自己坐下,“本王昨日夜里做了一個夢,夢里總在剪東西,可又看不清在減什么,今日早晨醒來的時候便覺著一陣恍惚,到底為何做了個這么奇怪的夢?”
侍從也是頭一回能有這機會同王爺坐在一塊兒聊天,想著王爺要是一高興賞他個百十來兩,侍從便立即打起了精神,高聲回道,“王爺這是在同過去的一些事情揮手告別呢,這是好事,不愉快的都忘了,王爺只怕會越過越輕松啊。”
不知為何,聽到侍從如此說,宋玉珩便覺著心里有些扎心的疼,空落落的感覺便又充滿了他的心田。這幾日三哥總說要趕去城都,可他總是不大愿意,他總覺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可行禮都有柳明和少青打點著,其余物件都不需帶走,他的東西本來就少,沒什么好清點的,按理說,早上收拾了,下午便能走了,可這都拖了三日了,他還是不愿動身。
“王爺,起風了,進屋里去坐著吧?!?p> “你去將這城里,年齡十三到十五歲的女乞丐,都給本王找來?!?p> 宋玉隸逍遙了一夜回到國公府上時,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這滿院子的小乞丐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對這國公府似乎好奇的很,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簡直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叫來一個下人,“這是怎么了?怎么放這么多乞丐進來?”那下人心里也納悶呢,“不知道啊,這一大早就找了好幾個人去城里找這么些乞丐,聽說是獻王下的令。”
聽到這個,宋玉隸的臉色便不大好了,這些乞丐的模樣大都是十三到十五歲,又都是女子,一瞧便知道七弟要干什么。
等他找到七弟的時候,他正在書房,一個接著一個看這些女乞丐,若是有同奕歌長得像的便留下來,可問了幾個問題后便失望地讓她走了。
“七弟,你怎么傻成這個樣子?這奕歌已經(jīng)走了,她要是還在城里,柳明和少青早就找到了。你何必在此費工夫呢?”
奕歌二字似乎猶如一把利劍,狠狠地戳向宋玉珩的心,讓他心臟一緊,眉頭都緊皺起來,可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似乎漸漸有什么在慢慢填滿。
“奕歌?奕歌,奕歌?!?p> 見七弟喃喃低語的模樣,宋玉隸以為他思念奕歌成疾,這會兒都走火入魔了,便生氣道,“明日便要啟程回城都,再放任你這么下去,你豈不得瘋了!”
宋玉珩一把抓住要走的宋玉隸的衣袍,“這奕歌在何處?”
“她被人劫走了,這我不是早幾天就告訴你了么?估計這會兒都回滁州了,實在是趕回城都要緊,我便沒派人去滁州找了?!?p> “回滁州!現(xiàn)在就走!”
心里仿佛燒著一團火,這團無名火催使宋玉珩一刻都不想耽擱,他這些天被心里這空了一塊的地方困擾了許久,如今他似乎找到能將這空白填滿了的方法了,自然便要快些回滁州去找他心里的空白。
“你可真是瘋了!父皇下旨,勒令我們十五日必須趕回城都,算上耽誤的這么些天,一半的日子都快要過去了,我們再不回城都,過了時日便要遭父皇責罰!”
可他七弟似乎沒聽見似的,起身便往房間里跑,等他趕過去的時候,就瞧見七弟開始穿衣服,一看便是迫不及待想趕回滁州的模樣,把宋玉隸氣得恨不得上前給他這七弟兩巴掌,好讓他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