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府上,還沒來得及回各自的院子,便被管事的帶到前廳,奕歌直覺著沒什么好事情,果不其然,遠遠著便瞧見一女子端莊優(yōu)雅地坐在側(cè)位,就連她來了禮親王府好幾日都未曾見過的禮親王這會兒都在上位上坐著,一旁還坐著禮親王妃。一瞧那女子,奕歌便看了扎爾笪一眼,似乎想讓他想法子找個借口讓她逃了,畢竟這永安公主,一看就是來找麻煩的,何必惹得自己不快。
但事出突然,扎爾笪也不知道永安公主會突然來訪,既然管事的將他們二人都帶來了,那邊是父王的旨意,因此也便看了狗兒一眼,讓她安心,有他在,永安公主不敢做什么。
“笪兒啊,快來見見永安公主,你們也好長時間沒見了吧?上回寒食節(jié)宴會上,也就匆匆看了一眼,想你們小時候,感情倒是好得很呢?!?p> 禮親王說著便自顧自地笑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兒子臉色不太好,他素來是極喜歡這永安公主,不只因為這永安公主頗具皇室儀態(tài),舉止談吐皆不俗,還能賞詩作畫外,更是因為她還是國君最為寵愛的女兒,要是能嫁給笪兒,那國君必然會將拔魎交到笪兒的手上。
扎爾笪對父王說的事情很是反感,小時候的事情還拿出來說,大家都是孩子的時候,哪里知道什么感情好不好的,不過就是一同玩耍罷了??傻乳L大了,他便越發(fā)不喜歡這永安公主,每回見她,都總是覺著怪怪的,不論他做什么,這永安公主都得過來插一嘴,還時常無辜責罰他身邊的婢女,儼然一副女主人姿態(tài),實在叫他心里不舒服,因而便慢慢疏遠了,即使是在宮里見著了,也不過是點頭打個招呼便走了。這回也不知道這永安公主為何突然來他們禮親王府,一想起她總不待見自己身邊的女子,扎爾笪便擋在了奕歌前面。
“不知永安公主這次來禮親王府可是有何要事?”
扎爾笪那細微的動作,自然沒逃過永安公主的眼睛,心里便起了火,但是也不好在禮親王面前失了儀態(tài),便笑著說道,“這幾日,母后同郭姑娘相處得很是愉快,本公主見母后歡喜,便也歡喜。只是憂心日后郭姑娘不能日夜陪在母后身邊,這便向父君請了命,來找郭姑娘好好討教討教,也好日后讓母后歡心?!?p> 奕歌在一旁陪著笑,可心里倒高興不起來,什么向她討教,這不是明擺著就是好在她旁邊膈應(yīng)她么,一個公主要當真有這份孝心,早干嘛去了。
“難得公主有這份孝心,小郭,這些天啊,你都去公主院子里,同公主說道說道。笪兒,你呢這幾日也沒別的事情,得了空就帶公主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p> 兩人都各自應(yīng)下了,禮親王又同公主說了好些話,幾人才散去。奕歌正要回自己的院子,但卻被丫鬟叫住了,“郭姑娘,您的院子換了,換到最后邊了,隨我來。”
奕歌記著這禮親王府雖然府邸很大,但院子并沒有很多,公主來了要住一個,扎爾笪住了一個,王爺和王妃也住了一個,她怎么不知道這府上還有一個院子?
丫鬟領(lǐng)著奕歌走了好長一段路,都快把奕歌給繞暈了,才走到一處稍顯破敗的院子,說是破敗倒也不至于,只是樸素淡雅了些,不似她之前住的院子華麗富貴,但她本就是破廟里長大的,能有個舒服的地兒睡覺便知足了,見里面的物件都齊全,便住下來了。這在別人府上,住哪兒還不得由別人說了算,再說了,總不能讓堂堂一個公主住這么冷清的地方不是。
奕歌把這院子繞了一圈,雖說被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但還是瞧得出這以前一定是荒廢了許久的地方,那可就奇怪了,以禮親王妃那愛干凈的性子,怎么會讓王府里有這么一個雜草叢生的地方呢?
瞧這院子到處都種著竹子,想必應(yīng)該是個男子住的院子,可這王府怎么會有男子單獨有一個院落?她也沒聽說過扎爾笪有什么兄弟啊?在這院子里琢磨了半天,也沒個眉目索性就不理會了,徑直進了房里,給自己沏了杯茶。
剛順了口氣,就聽到有人踩著院子里的石子往房子這邊來,回過頭去便見是扎爾笪,便笑了起來,“你還能找的著我呀?”
扎爾笪瞧著這院子,臉色不大好,“你住我那院子去吧,我那兒有空房間?!比羰窃谝郧埃雀璨艧o所謂男女有別,但如今換回女兒裝后,似乎不自覺地便知道要與男子拉開些距離來,更何況這府里下人嚼人舌根的功夫,她可是知曉的,她住過去,還沒怎么樣呢,這些下人就已經(jīng)開始說各種各樣的閑話了。
再說,這院子,她倒是覺著挺好的,離前院也遠,到了晚上必定安靜得很。她這幾日在宮里實在是沒睡好,宮里的枕頭總是高得離譜,每每起來,脖子都得疼上好半天。
“我覺著這院子挺好的,為何要換?不過這里倒是少了些書,我字都還沒認很多呢,你沒事就叫下人給我抱幾本書來唄。”
“這院子,封了好多年了。”
“我剛進來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過都已經(jīng)打掃過了,那床褥都是新的。”
扎爾笪似乎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奕歌真相,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這院子,以前住著我父王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但卻是府里一個丫頭生的,母妃不待見他,但因為是個男孩,也無可奈何,便讓他們母子在府里最偏僻的這院子住下了??珊髞恚恢罏槭裁?,這倆母子在我八歲那年,便突然死了,死在院子那口井里。父王很是生氣,查遍了府里上上下下上百號人,就是查不出緣由,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那之后,這院子里,便時常傳來些奇怪的聲音,嚇得府中下人晚上都不敢來這兒,父王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請了法師來做了法事,后來這院子便被父王同母妃視為不祥之地,一直便荒廢著。
這回不知為何,竟然讓你住了這院子,你還是住我那兒去吧,這晚上就你同丫鬟兩個人,要是真出點什么事,我在我那院子都聽不到?!?p> 扎爾笪原以為奕歌會因為害怕而妥協(xié),誰知道奕歌反倒笑起來,“要說鬼神之事,我能給你說一晚上,別說是荒涼廢棄的院子了,有一次悟念師太下山化緣,夜里突然下了雨,悟念師太回不來了,還是我一個人在梅花庵里待著,那時,我才十歲,也沒把我怎么著,你就安一百個心吧。”
見奕歌這信誓旦旦的樣子,扎爾笪自己拗不過她,便說若是晚上怕了便放個煙霧彈,他派人在院子里看著,瞧見了便會叫他起來,他便馬上過來。奕歌嘴上笑著扎爾笪小題大做,但心里仍是覺著十分溫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還一個勁地催著他趕緊走。
待扎爾笪走了后,丫鬟便從膳房拿了晚膳過來,本來今晚王府設(shè)了宴要給公主接風,但諒在她尚有傷在身上,便沒讓她陪著了,用過晚膳后,奕歌在屋子里看了會兒扎爾笪差人送來的書,好些字沒認識便用筆圈了起來,待夜色漸濃,困意便漸漸爬了上來,便叫丫鬟打了熱水來,洗漱好后便上了床休息,丫鬟也到旁屋睡下了。
半夜,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將奕歌驚醒了,她因為身上的傷的緣故,總是夜里睡不踏實,一點聲音便能驚醒。一開始奕歌以為是院子里竹葉晃動發(fā)出的聲音,但仔細聽了會兒,卻發(fā)現(xiàn)不是,這聲音就好似是有人在走動,衣物摩擦的聲音,頓時便徹底清醒了,這屋子里有人在走?
但奕歌仍未睜開眼睛來,只閉著眼睛仔細聽,那聲音時斷時續(xù),好似進來的人不確定自己要去哪兒,又或者是在找什么東西。奕歌屏息聽了好半晌,直聽得心都快要“砰砰砰”地跳出胸膛來,才又聽到了那衣物摩擦的聲響,只是這聲響似乎離自己又近了不少。
難不成,這人要找的東西在她睡的床上?這進來的人是誰呢?為何要半夜來她房里找東西?該不會,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想著那母子死得奇怪,必然心有不甘,不會瞧見有人住進他們這地兒,所以心生不滿,這會兒想來趕她走?奕歌之前膽子大,不過是因為在梅花庵,想著事佛門圣地,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亂來,可在這兒不同,這可是荒廢的院子,悟念師太說過,這樣的院子,陰氣最重,邪門得很。頓時,奕歌背上便起了汗,若不是使了暗勁,怕是全身都要抖個不停,手在被子里也握緊了拳頭,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著往生咒,懇請各路神仙都趕緊將這房里的“東西”給請走,她日后一定給各路神仙都給擺上香案,好好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