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言原本以為李言蹊天之驕女,又在山野之中長大,要么嬌縱自大,要么粗俗無禮,但觀李言蹊一言一行,一切竟然都恰到好處;對于他這個旁支的養(yǎng)在王府的所謂兄長,既沒有過分的熟絡(luò)也沒有刻意的打壓,這讓他這個看慣了王府之中冷眼的人有些驚訝,心底已經(jīng)對她有了幾分好感與親近之心。
“妹妹嚴重了?!笨涂蜌鈿獾谋亓硕Y,也讓在一邊,縱然他年紀上長她幾歲,但尊卑有別,他亦不能走在李言蹊前邊。
李言蹊笑了笑,這才回頭看了李婉心一眼,若似是有所指道:“二妹,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p> 眾人一聽便都有些茫然,這是說,郡主和二小姐已經(jīng)見過面了不成?郡主不是才剛回府嗎,怎么會和二小姐見過面?心里雖然都在打問號,但沒人敢問出來,因為他們都看見李婉心眼睛里登時噴涌而出的能殺人的恨意,翻卷著怒火,似要將李言蹊燒成劫灰。他們知趣的縮了縮脖子,靜靜的將頭垂得更低,默默的往后跪了兩步,主子之間的事情,他們雖然很好奇,但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探尋。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李婉心抬手指著李言蹊,她內(nèi)心本能的畏懼著李言蹊,聲音不可控制的發(fā)抖。
李言蹊笑得人畜無害,“二妹,你忘了,這里,是我的家!”而我回來,不會太久,這里將再沒有你容身之處。再溫婉一笑,正要抬步往里走,琉芷卻扯了扯她的衣袖,兀自看向李婉心身邊七八個丫環(huán),冷笑道:“二小姐與我們郡主乃是姐妹,不拜我們郡主尚且說得過去,難道你們也是我們郡主的姐妹不成?”
“奴婢不敢!”跟隨李婉心的四個大丫環(huán)另四個小丫頭急忙跪倒在地,她們得了李婉心的吩咐不許跪李言蹊,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仗著李婉心她們在王府也時常欺負別院的丫環(huán)奴才,向來沒什么人敢管,哪里曉得今天來的郡主看起來倒是個軟弱可欺的,身邊的丫環(huán)竟然這般厲害。她們向來欺軟怕硬慣了,很會看形勢,見琉芷不好招惹,急忙跪下免得遭受無妄之災(zāi),因為知道關(guān)鍵時候李婉心只會拋開她們不管。
“郡主,老奴乃是王府林管事,您請跟老奴來?!币粋€頭發(fā)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膝行到李言蹊面前,恭敬的磕了個頭說道。
李言蹊答應(yīng)了一聲,親自扶林管事起來,笑道:“有勞林管事。”又對地上跪成一片的人道:“都起來吧,自家人不必多禮?!?p> 跟隨李婉心的八人正要大呼一口氣站起來,就又聽李言蹊不咸不淡的對林管事說道:“王府里的下人不懂規(guī)矩,不知是如何處置的?”登時被嚇得雙腳一軟,還沒站起來就又跪回到原地。
“回郡主的話,應(yīng)示情況輕重處置,輕者罰三月月錢杖責(zé)二十,重者杖責(zé)五十,趕出王府由伢婆子發(fā)賣出去,永不再用!”
“哦?”李言蹊很感興趣,邊走邊與林管事討論,“那今日情形,以林管事多年管事經(jīng)驗,算是輕呢還是重呢?”
“老奴不敢,還請郡主定奪?!绷止苁乱咽腔畛扇司娜耍匀恢览钛怎璨皇钦娴淖屗袛?,邊躬身引她入府邊道。
“這是大事,且容我想想。”左腳已跨進王府大門,“等想到了我會讓人來告訴林管事,介時還有勞你多費心?!庇夷_跟著進了門檻,嘴角上揚,眼里滿是堅毅。
她回來了!
從這一刻,站在安親王府,以明昭郡主的身份,去籌劃,去算計,去謀奪,去誅殺!
數(shù)年以后的大靖朝,曾于短短幾年帝位多次變更,史稱靖安之亂。史書上只大約記載了年號,關(guān)于帝亂的始末緣由并沒有太多著墨,不過寥寥數(shù)筆便概括了那動亂的數(shù)年,實在讓人唏噓不已,亦讓后人對這一段歷史充滿了無盡的好奇與探索欲望。
只有一個小史官,縱觀大靖年歷及數(shù)十年所發(fā)生的大事,眼光獨到的注意到,或許引起此次帝亂的最初的因緣,始于大靖嘉寧十二年,八月十二這一天,尚且是安親王府明昭郡主的端肅靜德明昭皇后,時隔十四年回到闊別已久的王府。
這小史官將她大膽的猜想說予自己的師父聽,被他那沒甚眼光的師父好一頓數(shù)落,說他不學(xué)無術(shù)不思上進不知可謂,難成大器!
于史官一途難成大器的小史官郁郁不得志,最終辭了官,將他一番推測整理潤色,最后成書《禍起明昭——帝王亂》,此書一經(jīng)發(fā)行,一時風(fēng)頭無兩風(fēng)靡全大靖,小史官也因此成名名利雙收,青史留名。
此乃后話。
而此時李婉心的八個小丫環(huán),沒有得到李言蹊讓她們起來的吩咐,只好誠惶誠恐的跪在原地不敢起來,也沒人敢讓她們起來,并且在李言蹊想明白她們所犯之事到底算輕還是算重之前,她們都起不來。
李言蹊琉芷婉兒在前,后頭跟了一大群丫環(huán)婆子,琉云帶著長生長青留在后頭,領(lǐng)著王府下人搬東西,登時整個王府一片繁忙忙碌之景,引得過路的行人芬芬駐足觀看。
被一群人前呼后擁的迎進王府,這樣的事雖早有預(yù)料,但對于向來喜歡清凈的李言蹊來說,她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的。對于這種不適應(yīng),她并沒有過于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只在心里默默的不適應(yīng)著,面上依舊一副云淡風(fēng)輕,大度得體的模樣。林管事帶著李言蹊走過偌大的空地,繞過長廊,一路穿花扶柳向著前廳而去,最后站在前廳外,林管事退至一側(cè)站定,微微躬身,放開嗓子喊道:“回老王爺、王爺?shù)脑?,郡主到了?!?p> 話音剛落,就聽到數(shù)聲中氣十足的笑聲,“蹊兒到了,快快進來,讓爺爺好好瞧瞧我的乖孫女?!崩贤鯛敿纫呀?jīng)發(fā)話,李言蹊自然不會扭扭捏捏,嘴角蕩出最甜美的微笑,也不管什么禮數(shù)教養(yǎng),揚聲道:“蹊兒知道了,蹊兒好想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