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將手里的山茶砸向周靖,對琉夏憤憤道:“都搬去后罩房里堆著吧,等明日我回過父親,都搬去校場上晾曬?!?p> 那幾名御醫(yī),因聽周靖說草問荊有治療心痛的奇效,以為自己提煉不得法,便一次次不斷重復(fù)試驗(yàn);并且散布出梨花谷有獨(dú)門煉制草問荊的方法,可使藥效百倍增長,但用量頗大……因此,等李言蹊那一車草問荊都曬干了的時候,整個藥市草問荊竟然一草難求,據(jù)說連景章山上那些因被踩過而幸存的都被一些江湖人士挖走,幾乎掘了一層地皮。
李言蹊那一車草,便賣了個很好的價錢,可謂一草一金,賺得盆滿缽盈。
當(dāng)然,此乃后話。
此時,周靖雙手接著被李言蹊有了一車新歡就無情拋棄的一朵舊愛,看著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搬著那些翠綠色的草問荊,拉李言蹊往走廊上去坐了,這才一本正經(jīng)道:“那天那些人,你可有什么線索了?”他原本想問為何留了陳文凱性命,但考慮到溫瀾還在這里,便改了口。
貼心的小丫頭們搬來一張紫檀木的小圓桌,依舊在上面擺了點(diǎn)心水果。李言蹊與溫瀾一同坐下,這才道:“聽說陛下已令江公公仔細(xì)查找那玉鐲的主人,找到了,我們自然就曉得了?!迸ゎ^神色不明的看了周靖一眼,“你這么問,難道是已有了別的線索?”
周靖默了片刻,只管打量李言蹊,卻在她臉上什么也看不出來,最后搖頭道:“不曾。”也不知是真不曾還是假不曾。
李言蹊笑了一笑,二人便十分默契的轉(zhuǎn)換話題,與溫瀾說起景城云家梨花醉,陸城的偷兒與琴,東來客與酒釀乳鴿等等,直聽得溫瀾感嘆連連,暗恨自己生在公侯之家,被那些規(guī)矩禮儀拘著,竟不能一見長安之外的廣闊天地。
時過申初,溫瀾便起身告辭,李言蹊留了一會兒,但她堅持離去,李言蹊只好起身相送,誰知剛站起來,眼球突然向上一竄,竟然暈倒過去,直直的就往地上栽下去。
幸而周靖就在李言蹊身側(cè),她剛有些歪斜身子之時一把將她扶住,眼里難掩焦急,“蹊兒,你怎么了?”
李言蹊一雙眼睛直直的睜著,只是已失了神采;嘴角也微微張開,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僵硬的狀態(tài)。
周靖已察覺到異常,一把將李言蹊攔腰抱了就往她閨房急奔而去,大聲道:“琉芷快去找大夫;琉璃將所有吃食用具通通保管,侍書侍棋通知老王爺和王叔,琉月琉夏侍琴侍畫打水進(jìn)來伺候。侍衛(wèi)可在?好生守著,不許其他任何人離開此處!”不過須臾,已做了最有效的決定。
話音落,從內(nèi)門涌入幾十個帶刀侍衛(wèi)答應(yīng),將整個內(nèi)院團(tuán)團(tuán)圍住,竟是蚊子都飛不出去一只的架勢。
溫瀾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自己的貼身丫鬟珠兒輕輕叫了她幾聲又拉了拉她的手臂她才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急忙拉著珠兒也往李言蹊閨房而去。
屋子里,周靖已將李言蹊放在床上,李言蹊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床帳,幾乎連眼睛都不眨了。周靖焦急的摸了摸李言蹊的額頭,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常。又探了探李言蹊的脈,但他并不精于此道,只覺得李言蹊的脈搏竟然時快時慢,時而有力時而虛浮,但這脈象具體反應(yīng)什么他卻不得而知。
正在愁眉不展之時,原本安安靜靜的李言蹊突然尖叫了一聲,在床上抽搐起來,雙腿彎曲成蜷縮狀,雙手也緊緊握成拳,牙齒開始不自主的咬合,只聽得到上下牙相碰撞的聲音,一張臉毫無血色,蒼白得如同地獄里剛爬出來的厲鬼,身上衣衫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已經(jīng)幾乎被汗水浸濕。周靖試著將她握成拳的手掌展開,卻發(fā)現(xiàn)李言蹊此時力氣大得驚人,他居然沒辦法展開,又怕太過用力反傷了李言蹊,只好將她整個人翻來側(cè)躺在床上,以防她抽搐久了胃子里的東西倒流再不小心將她自己給嗆著。
琉月琉夏幾人已打了幾盆溫?zé)岬乃畞?,大夫還沒來,周靖只好接過毛巾替她輕輕的擦拭臉上、脖子上、手上的汗水,等他一一擦過,李言蹊身體慢慢軟下來,雙手無力的搭在一邊,雙腿也慢慢放松,周靖這才大呼了一口氣,仍舊扶她平躺,“蹊兒,沒事兒了吧?”
然而李言蹊依舊沒有什么反應(yīng),眼睛直勾勾的凝視著一個地方,一瞬也不曾改變,臉色依舊蒼白如鬼,倒讓人無端的生出一股涼意來。
“殿下,怎么回事?”安親王匆匆而來,因奔走得急了臉上有些細(xì)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奔至李言蹊床邊,一把握住李言蹊的手問周靖。
周靖搖了搖頭,往旁邊稍微挪了挪給安親王騰出個位置來,這才道:“方才在外邊走廊上聊天,溫三小姐要回去,蹊兒便起身相送,剛站起來就……”又安慰道:“王叔放心,蹊兒接觸過的一應(yīng)吃食用具皆已妥善看管起來,園子里的人也沒有放走一個?!庇只仡^看一眼跟進(jìn)來后就一直安安靜靜的溫瀾,道:“只好委屈三小姐在王府多待兩天,侯爺那邊,本宮會著人前去通知?!?p> “大夫呢,怎么還沒到?”安親王擔(dān)憂的看著李言蹊,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個川字,眼里翻涌著心疼和其他各種情緒。
他的閨女,自出生起就被斷言一生注定諸多磨難,且次次驚險,回回要命!蒼何掌門向他保證,李言蹊若是跟在他身邊,則可保她十四歲之前安全無虞;十四歲之后的磨難,亦可由她前十四年所學(xué)一一化解。如非如此,李言蹊定然活不過十歲。
他當(dāng)初是忍著怎樣的不舍與心痛,才將剛出生不過一月的閨女交給蒼何掌門。而事情果然如蒼何掌門斷言那般,十四歲之前李言蹊都不曾有過任何大難,而她回到王府尚不足兩月,竟然已經(jīng)第二次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這讓他如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