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在前廳喝了半壺茶,吃了一碟點心,幾乎打了個瞌睡,眼見著就快要到晚膳時間,總算從梨香院出來個小丫環(huán)說郡主起來了……
周禮那點瞌睡立即跑得干干凈凈,急忙站起身來對那小丫環(huán)道:“快快帶路,本宮去見見郡主?!?p> 小丫環(huán)卻站得穩(wěn)如泰山,一板一眼道:“郡主說了,殿下與郡主男女有別,此時天色見晚,實在不宜在自己院子招待殿下,免得誤了彼此名聲。”
周禮有些失望,正要說一聲那改日再來拜訪,又聽小丫環(huán)道:“所以郡主說,請大殿下您再稍待片刻,正好郡主今日要出門,殿下若是不棄,可與郡主結(jié)伴同行?!?p> 周禮一聽,欣喜還來不及,哪有嫌棄的道理,遂笑容親和對那小丫環(huán)道:“你去回你們郡主,就說本宮愿與郡主同行,在此等候?!?p> 日暮西斜之時,周禮等候了大半天,終于見到據(jù)說受了驚嚇不能安枕好不容易睡醒了收拾妥當(dāng)要出門逛逛的明昭郡主李言蹊。
不得不說,在等人這方面,周禮甚有耐心。
二人一路出了王府,彼此之間倒是沒什么共同的話題可講,無非就是周禮問一句李言蹊答一句,絕沒有主動說話的可能。兩人干巴巴的聊了一路,李言蹊便默默的捂嘴打了一路的呵欠,以此證實她前幾天的確不曾安枕并且目前為止也沒有補(bǔ)足缺失的覺。周禮在李言蹊打第無數(shù)個呵欠的時候,終于沒忍住問道:“郡主怎會如此疲憊,莫非午時亦未曾安睡?”是未曾安睡還是根本沒睡?是避他還是考驗他?他不得不問一句,想從李言蹊面上看出些道道兒來。
李言蹊點了點頭,上下眼皮幾乎要貼在一起,勉強(qiáng)睜開些,不好意思道:“讓殿下笑話,午時睡得久了些,夢魘了。”一句話,就將周禮內(nèi)心那些猜測與揣摩給堵了回去,停了停,扭頭看了周禮一眼,帶著些好奇與不解問道:“只是不知,殿下今日特意到王府尋我,有何要事么?”
周禮從李言蹊面上看不出什么來,聽她這么問,繼而笑了一下,反問道:“沒事就不能來找郡主了么?”見李言蹊一副有些呆愣的模樣,繼續(xù)道:“父皇與安王叔情同手足,你我之間便也該如兄妹,我比你年長些,倒也當(dāng)?shù)闷鹉阋宦曅珠L。前些時日你幾次遇險,只因我公務(wù)繁忙實在脫不開身,故以不曾前來探望。現(xiàn)下我好容易得了些空閑,自然要來看望,才不枉你我兄妹一場?!边@周禮也是好厚的臉皮,竟然自說自話的就將自己劃為了李言蹊的兄長,倒是自來熟得很,也不看看李言蹊是否看得上他這個便宜兄長。這厚顏的脾性,倒是與周靖如出一轍,以此可見,他們二人果然是一家人。只是周靖的厚顏厚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周禮的厚顏厚得彎彎繞繞一波三折。
“殿下客氣了。”李言蹊對于周禮將自己歸類為“兄長”一事不予置評,只朝他禮貌的笑了笑,保持著該有的疏離感:“殿下得陛下倚重,自該凡事以陛下以國事為重,言蹊一介小女子,能得殿下關(guān)懷一二真是萬幸?!?p> 二人彼此說著不痛不癢的話,李言蹊倒是覺得沒什么,反而將跟在她身后的琉璃琉夏憋得厲害,覺得她家郡主今日說話真是讓她們聽得雞皮疙瘩直起,卻又沒辦法,只好忍著。
周禮終于將能對李言蹊說的所有客套話都說完了,李言蹊也沒半點與他親近些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有些著急,最后也不管妥不妥當(dāng),直接問道:“郡主今日這個時辰還要出門,是有什么必須要辦的嗎,何不讓下人替你去做,也免得你親自跑這一趟?!?p> 李言蹊此時神色才有些雀躍,一改剛才半死不活問三句不見得答半句的疲憊模樣,眼睛有些亮閃閃道:“院子里幾個丫頭笨手笨腳,收拾書房的時候?qū)⒆腊干弦粋€珊瑚的鎮(zhèn)紙給打碎了,管家重新送去的我不是很喜歡。聽聞長安城內(nèi)有家書齋,里面各色書房用物一應(yīng)俱全,也有不少樣式獨特的鎮(zhèn)紙,因此想要出來看一看有沒有合心意的。”周禮皺了皺眉,道:“這樣粗心大意的丫頭,該打出王府才好,免得再犯?!?p> 李言蹊笑了笑,并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繼續(xù)說道:“聽聞殿下于書法一道頗有造詣,亦善于鑒別書房用物的優(yōu)劣,今日殿下既得空,我又怎可不抓住機(jī)會向殿下請教一番呢?!币贿呎f,一邊抬頭看周禮,問道:“殿下公務(wù)繁忙,不知可能賞這個臉,與我書齋走一遭,幫我鑒賞鑒賞?”
周禮哪有不允的道理,點頭笑道:“郡主所托,我豈有推辭的道理?!蓖A送?,探究的看了李言蹊一眼,試探道:“郡主也喜愛書法,于書法一道上有所見解?”
李言蹊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的謙虛道:“喜愛不假,見解卻算不上,只因幼時貪玩好耍,不曾用心。因此得了師父一個”鬼畫符“的點評,如今想想,覺得甚為丟臉,故以發(fā)憤圖強(qiáng),望有所長進(jìn)?!崩钛怎柘騺硎莻€張口胡說八道而面不改色的姑娘,她的字雖稱不上“鬼畫符”這樣高端的點評,但“勝在”沒什么特色,沒有固定不變的筆風(fēng)和運筆習(xí)慣。唯一的特色是筆風(fēng)多變,想怎么變就怎么變,想變成誰的筆跡就能變成誰的筆跡,筆跡的主人還不一定能分辨出來。
周禮一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笑到一半發(fā)現(xiàn)李言蹊正用一種憤憤的帶了些指責(zé)的目光看著他,登時心里一個激靈將后頭的笑生生給憋了回去,有些窘迫的停下,朝李言蹊拱了拱手道:“郡主見諒,是我失禮了?!?p> 李言蹊咬著下嘴唇鼻子里哼了一聲,“既如此,殿下認(rèn)為,該如何賠禮?”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訑傞_了手,“想必殿下書房之中文玩古物不少,不如殿下挑揀挑揀,將書房之中不喜愛之物送予我一二,算是賠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