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陡峭的懸崖底下,林木蔥郁,漫山遍野郁郁蔥蔥。河流中的水浪沖撞著巖石流到下游,一塊頗大的巖石,攔阻了兩人。
流經(jīng)的河水撞擊巖石,水花拍打在顏修夜的臉上。
臉上有涼涼的感覺,顏修夜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水中,渾身濕透,不時(shí)傳來陣陣涼意,身體渾身疼痛,動(dòng)彈不得。
顏修夜使勁全身力氣,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右手被什么東西拉住,回頭一看,竟然是嬴天祁。
回想起墜崖前的一幕,心驚膽戰(zhàn),原本抱著必死的念頭,結(jié)果卻沒死。
顏修夜趕緊探了探嬴天祁的鼻息,發(fā)現(xiàn)還活著,心里頭的大石也放下了。顏修夜正欲把嬴天祁挪到岸上,卻發(fā)現(xiàn)右手被他死死扣住,甩不開。
顏修夜嘆了口氣,心想,嬴天祁你明明可以不被我拖累的,你為何不松手?如今,你自己都昏迷不醒,卻還是不肯松手。我顏修夜何德何能,讓你真心以對,連死也要相隨?可惜,我顏修夜這輩子都是欠你的,因?yàn)槲覠o法還你真心。
顏修夜用手把嬴天祁的手掰開,一邊拉一邊挪地終于把他拉到岸上。
嬴天祁的身上的衣裳血跡斑斑,顏修夜把他的衣裳脫掉,放在太陽底下曬著。瞧著嬴天祁裸露的上身,手臂、背上都是刀傷,應(yīng)該是與刺客打斗所傷,卻不致命。致命的是胸前被匕首所傷的那一刀,嬴天祁渾身發(fā)燙,也許是河水浸泡已久,也許是胸前傷口所致。
顏修夜用自己的手帕沾水放在嬴天祁的額頭上。她在嬴天祁身旁坐著,也把自己身上的濕衣物脫下,只穿一白色里衣。
顏修夜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只是手和腳有些劃傷的外傷和淤青,并沒有什么大礙。她越想越奇怪,這么高的懸崖掉下,為何會(huì)沒有大傷?盡管掉在河流上不足以致命,卻不可能無大礙。
顏修夜緩緩?fù)蛸炱?,拉起他的褲腳,里面早已血肉模糊,白骨外露。顏修夜一下沒忍住,嚎啕大哭。
她許久沒有哭的如此暢快,如此悲傷。上一次大哭還是娘親去世的時(shí)候,此后便從未大哭,一直隱忍地活著。傷心難過委屈時(shí),也只是躲在被子里抽泣著。而如今,卻怎么也忍不住。
顏修夜擦干眼淚,在不遠(yuǎn)處樹林里尋找草藥,把草藥剁碎敷在嬴天祁的傷口上。她不由得擔(dān)心嬴天祁,從懸崖摔下沒死,可不能死在身上的傷。
只是如今,地處偏僻,草藥稀缺,嬴天祁又高燒不退,顏修夜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只盼嬴天奕的援軍早些趕到。
顏修夜一整天到處奔波,樹林里、深山中、山洞里都尋遍,采了不少草藥。一直在剁碎草藥,手都磨出了血。
幫他換藥,也把碎草藥放入他口中,可是他卻吞不下去。
顏修夜一臉著急的看著他,說道:
“嬴天祁,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不能死知不知道!趕快把藥吞進(jìn)去!”
顏修夜把藥放入自己口中,把藥喂給他。再喂他喝了點(diǎn)水,他似乎有些知覺,慢慢把草藥吞下,顏修夜大喜。
初冬的夜晚,天氣有些小冷。
顏修夜撿來了許多柴火,拿著兩個(gè)石頭,卻怎么也生不了火。盡管從前生活困苦,卻沒在野外生存過,至于用石生火這種事自然不會(huì)。
無奈之下,只好把今日曬干的衣物都蓋在嬴天祁身上,自己仍舊只穿一件白色里衣。
一整晚,顏修夜都不敢睡下,一直守著嬴天祁,不停替他換額頭上的手帕,換藥,喂水等。臨近天亮,顏修夜才靠著嬴天祁睡著了。
天大亮,嬴天祁感覺有什么東西壓在自己胸口上,緩緩睜眼,卻看到熟睡的顏修夜趴在自己身上。
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些許涼意。顏修夜臉蹭了蹭嬴天祁的身上,尋到一絲暖意,繼續(xù)大睡。
嬴天祁笑了笑,玩弄了一下顏修夜的長發(fā)。
忽然覺得,此刻很美好,他很想停留在這一刻。只是,兩人身份,卻是咫尺天涯。
嬴天祁看著顏修夜穿的如此淡薄,再看看自己身上蓋著她的衣物還有自己衣物。他把顏修夜放下,輕輕地為她蓋好衣物。隨即便看到地上一堆柴火,卻沒有燒過的痕跡,嬴天祁一笑,拾起地上兩顆石子把火生起來。
顏修夜感覺身上逐漸暖和,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夢到渾身是血的嬴天祁,顏修夜立馬驚醒。
醒來卻發(fā)現(xiàn)嬴天祁已不見人影,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衣服都蓋在自己身上,地上的一堆柴火也生了起來,格外暖和。
顏修夜在想,嬴天祁醒了?又想到他渾身是傷,不禁又擔(dān)心了起來。
顏修夜起身,在周圍尋找嬴天祁的身影。
“嬴天祁!嬴天祁!”
顏修夜扯著嗓子大喊,生怕他暈倒到別處。
“別喊了?!?p> 嬴天祁忽然出現(xiàn)在顏修夜身后,手里拿著幾條魚。
顏修夜轉(zhuǎn)身看著他,第一反應(yīng)就去探了下他的額頭,隨后放心道:
“還好燒退了?!?p> 顏修夜看著他手里拿著魚,皺眉不滿道: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么去河里捉魚?”
嬴天祁忍不住一笑:
“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
顏修夜冷哼一聲: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病人。你身上的傷我替你換藥多遍才止住血,而你卻這么任性地去抓魚,若是傷口裂開了,你就白費(fèi)我的心思了。”
嬴天祁看著顏修夜雙手傷痕累累,很是心痛。攥著顏修夜雙手,輕聲道:
“辛苦你了?!?p> 顏修夜略顯尷尬地縮回手。
“救命之恩,這是我欠你的?!?p> 嬴天祁輕松說道:
“沒什么欠不欠的。”
嬴天祁拉著顏修夜走回原處,開口道:
“罷了,我們不說這些。來,我烤魚給你吃,一日未吃東西,想必你也餓了。”
柴火燃燒得噼里啪啦,烤魚散發(fā)出陣陣香味,顏修夜肚子很不聽話地叫了起來。
顏修夜尷尬道:
“我不餓?!?p> 嬴天祁抿嘴一笑:
“是我餓?!?p> 聽他這么一說,顏修夜更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魚已烤好,兩人狼吞虎咽地吃著。深山野外,頓時(shí)顧不上形象。
“夜兒?!?p> “嗯?”
“你喜歡何種生活?若是拋開種種緣故,只問你內(nèi)心,喜歡過怎樣的生活。”
“我?”
顏修夜很認(rèn)真地思考起來,緩緩說道:
“所謂‘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小女子不才,喜歡小隱。居于深山野林中,有一小木屋,屋前有一小地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屋后有一小溪,可以閑來垂釣碧溪上?!?p> 嬴天祁贊嘆道:
“確實(shí)好生活。既無絲竹之亂耳,也無案牘之勞形?!?p> “你也喜歡?”顏修夜反問道。
“如此桃園生活誰會(huì)不喜?”
嬴天祁一笑:
“要不,我們就別回去了?你看,這里有山有水,建個(gè)木屋,不就跟你所說的一樣?”
顏修夜一愣,莞爾一笑:
“王爺說笑了,王爺剛才說若是拋開種種緣故,可別忘了有個(gè)‘若是’。拋不開就是拋不開。”
嬴天祁聽到她叫他王爺,故意疏遠(yuǎn),心生惱怒,道:
“好一個(gè)拋不開就是拋不開?!?p> 嬴天祁說完便拂袖而去。
顏修夜暗自嘆了口氣,嬴天祁,此生我也還不了你的真心,倒不如,不要給你希冀。